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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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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小渔下坠的那一刻,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就像是做梦一般,那些画面充斥着不寻常。
他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跑不完的水榭长廊,过不完的夏天,爬到楼清风肩上便能快快长大,欢声笑语填满了他所有的年少时光。
可一转眼,那陪他玩闹的人却变成了柳幕笙的模样,年轻的柳幕笙不苟言笑,眼里却写尽了似水柔情,那双血红的眼睛与他一般模样,璀璨的好似冬日里的烈火。
他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楼清风的顾虑,那是命运早已刻下的渊源,哪怕柳幕笙从未对他示好,血缘却依旧将他们牵系在一起。
楼小渔急速下坠,寒风似刀,刮得他面颊生疼,随着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跌入深潭之中,而巨大的撞击令他在一瞬间疼的失去了知觉,鼻子无法呼吸,手脚更是无法动弹,他奋力挣扎,而意识却依旧陷入了深渊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楼小渔感觉到有人跳下了水,拉着他离开了水面。
他疲惫得睁开眼,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头出现在他眼前,他精神恍惚,只看了一眼再次昏厥过去。
“这小子真是命硬,这偌大的断头崖,掉下来的人无数,活下来的却只有你我。”老头蹲在地上,犹豫道,“当年老夫武功全废,花了三十年的工夫重新修炼,本来再过一两年,老夫就可离开这鬼地方,可若我救了你,以后也甭想离开了,况且即便救了你,你如今粉身碎骨,活下来也是个残废。”
老者捋着长须,长叹道:“罢了罢了,即便老夫回去,过不了几年也该寿终正寝了,如今三十年过去了,谁知道外面是个什么光景,不如老夫救你一救,也好让你留下与老夫作陪,给老夫做个小孙子如何?”
老者笑道:“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好,爷爷现在就来救你。”
老者将他扶起来,见他紧紧攥着拳头,一截红绳露在外面,他使劲掰了掰,却发觉这小子攥的十分用力。
“命都快丢了,什么宝贝抓得这么紧。”
老者运转内功,让真气在楼小渔身体内游走,楼小渔喉头一腥,体内的淤血从口中喷出。
半个时辰之后,老者收回内力,他盘腿坐在地上,笑吟吟的看着楼小渔,“真是个福大命大的小子。”他撩起破烂的衣袖,想帮眼前的孩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正当他伸手之际,突然面色一变。
“好强的内力。”老者警惕四周道,“你这小子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摔下断头崖浑身碎骨都不放过你。”
景霁出现在崖底那一刻,老者抢占先机,先行出手,高手过招不拼拳脚,景霁显然未想到崖底竟然还有如此高手,两人拼尽全力交战,老者适才耗损功力,景霁亦有伤在身,两人相较,竟一时难分高下。
陈道真察觉到杀气,随即赶来,老者心神一凛,退开战圈,大笑道:“竟然还有一个,两位如此年轻,果然英雄出少年。”
景霁抱拳道:“晚辈不知前辈在此清修,若有惊扰,还请勿怪,我等是来找人的,不愿打搅前辈,找到人就走。”
老者负手问道:“你找谁?”
“我徒弟楼小渔方才失足掉了下来,不知前辈有没有见过他。”
“这崖底白骨多,活人就我一个,没见过,你们快走吧。”
景霁合上眼细细聆听,他五官胜人十倍,最擅长听声辩位,突然只见他耳朵一动,“小渔还活着!”
他飞身而去,老者正欲相拦,陈道真快速出手,缠住老者与他酣烈打斗。
老者与他相交几招,突然看到他那未出鞘的长剑,惊讶道:“你那可是九天剑!”
“你既知道,就不要逼我出手。”
“小儿猖狂,尽管拔剑,也让老夫好好松松筋骨。”
景霁惊喜喊道:“陈师兄,小渔还活着!”
老者甩开陈道真,返身跑了过去,“不许带走他!”
景霁将楼小渔掩在身后,“前辈这是为何?”
老者道:“方才他求老夫救他,已经认了我当爷爷,他是我孙子,自然跟着我。”
陈道真“嗤”了一声。
老者不满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这楼小渔不知是不是金子做的,人人都要挣他抢他,摔个悬崖还认回个爷爷。”
老者嘀咕道:“他叫楼小渔,这名字取得好,如鱼得水,遇水则贵,怪不得他能在这深潭中活下来。”
景霁笑道:“若非前辈及时渡了一丝真气给小渔,小渔也未必能活下来,晚辈景霁,方才鲁莽之处还请见怪,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老者看了眼楼小渔,张嘴道:“老夫……”
陈道真打断他道:“景儿,前辈在此清修不愿人打扰,小渔伤势要紧,若是不赶紧医治,恐怕会有不测,况且若是再不回去,楼前辈和柳前辈要是一个想不开,也跟着跳下来……”
景霁神色一慌,连忙对老者道:“前辈,请容晚辈带小渔回去,待他伤势好转,我再带他来看你。”
老者似乎不太情愿,他蹲在地上摆摆手道:“随便你们,我如今老了,功力不复从前,也说不出什么大言不惭的话来,你们且回去吧。”
陈道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道:“前辈,告辞。”
景霁将楼小渔背在身上,与老者辞别。
老者道:“你们回去之后,不要告诉别人见过我,我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不想多生事端。”
“晚辈遵命。”景霁话音落下,便背着楼小渔施展轻功而去。
陈道真迟他一步,对老者笑道:“段前辈,后会无期。”
段无决惊愕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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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凤吟与楼清风一同盘膝坐在地上,其余药仙谷弟子被段鸿血暂时关押。
封澄拿着佩剑站在一旁,寒风吹散他四溢的眼泪,眼前的风景变的迷蒙而恍惚,元福站在他身旁,带着哭腔道:“封少侠,你才刚醒,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这么多人在,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封澄一言不发,双脚像老树一般深深扎根入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封澄的信念也随之破碎,他忽然开了口,声音消融在狂风之中,元福听不真切,亦或许那本就是封澄自言自语。
“小渔若是不回来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与他一起长眠崖底。”
元福问道:“封少侠,你说什么?”
迟迟归来的景霁却听见了,他一跃三点地,背着楼小渔回到崖边,说道:“小师弟,你说什么傻话,小渔这不是回来了。”
楼清风急忙向景霁跑去,见两人衣服上浑身是血,魂不附体般的问道:“小渔?”
景霁道:“楼前辈稍安,请姥姥赶紧先帮小渔看看。”
赵裴染吩咐弟子道:“把高先生和巫大娘也请来。”
柳凤吟手脚颤抖,他把上楼小渔的脉搏,面色凝重道:“他小命保住了,只是经脉具断,骨骼皆碎,难以医治了。”
景霁道:“找我娘,我娘一定有办法,当日陈师兄抱着我从无底洞跳下去,亦是粉身碎骨,我娘不仅治好了他,还令他功力大增,小渔掉入深潭之中,应比当日陈师兄的境遇好得多。”
柳凤吟垂眼道:“那你就让你娘给他看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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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澄焦急的在房门口走来走去,景霁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别担心,高先生,我娘,还有柳前辈,天下间最好的大夫都在这里了,小渔不会有事的,况且柳前辈不是说了,小鱼的命必定无碍,只要他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封澄点了点头,见景霁衣领上全是血,迟疑道:“二师兄,你身上的血?”
“放心,我没有受伤,是背小渔上来的时候,蹭到了他脸上的血。”景霁挠了挠脖子,“说起来,好像有点痒,怎么还起疹子了,我去拿点水洗洗,有事情你来我房里找我。”
封澄为难的看着景霁,轻声道:“二师兄……小渔的血有毒……”
景霁捂着脖子问:“那该如何,你可知道解药在何处?”
“此毒无需解药,三日后就可自愈,只是这期间,你脖子会痒会痛,十分煎熬,若是要治,只能等小渔好些之后。”
景霁笑道:“无须担心,我忍忍就是了,对了,怎么不见段大哥?陈师兄回来之后就跟着裴染师兄离开了,你可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我也是听酒大哥说的,你们跳下崖底之后,段教主命人把药仙谷的弟子关了起来,柳前辈承认,是有人给了她从后山进来的路线图,且教中有人接应,才轻易把我等迷晕,带走了小渔,柳前辈还把那人的藏身之处告诉了段教主,段教主抓人去了,兴许是抓回来了,叫先生去商量。”
“原来如此,那我先回屋,一会儿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