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劳燕分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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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分封的王爷并不算很多，当年景帝李文渊死守国门，很多亲族也跟着战死了。
李沧海当年镇守拒马镇，靠着新训练的骑兵，打退了狄人数次进攻，被封为赵王。后来，大军从他那里绕过去，等他派兵回援，狄人居然一路势如破竹，攻破太平京，景帝战死了。王太后带着一群老弱妇孺，早就往南逃走了。
李沧海打了个出其不意，收复了太平京。此时，他二哥李泰已经称帝，和王太后在江南建了南都，怎么都不愿回来。
一时间，大夏竟然有两个都城。
王太后甚至写信，让李沧海镇守江岸沿线，似乎要放弃北方大片土地要塞。
李沧海杀了信使，假装未曾收到这信件，带着他的人马回了太平京最后的要塞函谷关。赵王妃崔氏为了支持丈夫，连夜偷偷出城，带着赵王府一家老小，重新回到了太平京。陈氏被王太后以及李泰留在了南都，名为保护，实则是人质。
李沧海还有几个叔伯，也在北方抗击狄人，此刻也渐渐聚集到了太平京，重新建了七七八八，遗老们的家业都在北边，纷纷上书要求回归故都。
李泰游移不定，终究在回太平京的时候，被人暗算，死在途中。
王太后死也不愿回北方，李沧海被十三道金牌召回，王太后想要立李沧海为帝，李沧海抗旨了。
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最后他拥立顾太后的儿子李密为帝。
有人说，顾太后和他又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他只是一笑置之。
李沧海的理由只有一个，北伐。
至少顾太后表面上，是要继承她丈夫景帝李文渊的遗志，要北定中原。他要北伐，在朝中必须有强有力的支持者，王太后两个儿子都死在狄人手里，不可能看着第三个儿子也死在北方，议和的心早多过用兵的心。
可是，李沧海心中，庄灵儿还在北方的草原上啊。
他说过要接她回家的。
北方众人来回撕扯，太平京也是几次遇险，好在城墙够厚，修修补补，也能抵挡小股力量。再后来，在拒马镇建了朔北城，北方才渐渐安定，南都却也鞭长莫及。
年前，河西大涝，李沧海去赈灾，再绕道巡视朔北城的边防，途径太平京，见了崔氏最后一眼。
秋风起，狄人又一次绕过朔北城、函谷关，攻下太平京。
崔氏音信全无。
李沧海简直不敢相信，多年前的事情，再一次重演，太平京的守将玩忽职守，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北方的战火似乎没波及到南地，那些流民大多到不了南方，就会被流寇杀死。
如今这世道就这样，朝生暮死，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今朝有酒，就可以歌舞升平了。
南都的街道上，繁华的比之太平京，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平京有市坊宵禁，南都似乎没有，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有来往行人。
改名为董林的庄灵儿从董府出来，日头已高，街上渐渐热闹起来。炊烟渐渐升起来了，四方都安乐祥和。
“等下，停下。”董林突然说。沈直让车停下，董林指着街边，那个买甜糕的说：“我记着，去带一点回去。我看着府里好像不常做。”
“姑娘想吃？府里没有孩子，没请专门做点心的厨子，若是姑娘喜欢，下次专门请个厨子来。”沈直叫停了车，递出去几个铜板，让马夫去买点儿。
“哪是我喜欢？”董林半捂着嘴笑着说，“是王爷喜欢。”
沈直有些惊讶，王爷似乎什么都吃，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不喜欢的，看不出喜好，是一个不太能琢磨得透的人：“恕奴婢直言，王爷似乎并不喜欢吃甜食。”
“他不过二十来岁，还是个孩子呢。”董林说，“哪有孩子不喜欢吃甜的。”
沈直：“大约只有姑娘才把王爷看作孩子。”
董林似乎想到了很久的过往，她有时候，还有错觉，似乎时间停在了那个时候。她笑了一下，迷住了沈直的眼，这个笑和初见时一眼，毫不掩饰，落落大方。
马夫递进来两个袋子，董林只要一袋，他暗自揣摩，买了两袋。
董林打开一袋，挑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甜是很甜，就有点干，有些油，真不知道，李沧海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于是顺手把袋子递给了沈直：“你尝尝？”
沈直也吃了一块：“好吃。”
“喜欢就都赏你了。”董林说。
“姑娘难得出来，可有其他东西要买？”沈直问。
董林想了想：“那就带些香料回去吧。”
沈直便让车子掉头，停到了一家脂粉铺子前。董林不好出面，只是说了个大概，让沈直去挑。
很快，沈直便上来了，手里捧着好一大包，董林打开一看，闻着口水都快下来了。
“这所费不菲吧。”她问。
“比太平京要便宜两成。”沈直说。
董林便大致算了算：“沈大人倒是有钱，回头让王爷补给你。”
“姑娘吩咐，奴婢照做便是，哪里要去向王爷邀功。”沈直说，“姑娘喜欢就好。”
马车从侧门进去，庄灵儿跳下车，穿过厨房，顺手递了东西给厨娘，又小声吩咐了些什么，就沿着下人们传膳的路，一路回到了紫竹院。
沈直跟在她身后走了一小段，然后抱着两袋点心，去了王爷的院子。他将那开过的放进自己的衣袖，将完整的那一袋，双手捧给李沧海。
李沧海看着递到自己鼻尖的袋子：“这是什么？”
“是甜糕。”沈直说。
“她买的？”李沧海笑了一下，“我哪喜欢这些东西。只不过看她想吃，又不好意思，就跟她说喜欢了。”
沈直放着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你放那儿吧。”李沧海说，“她一片心意，拿回去要伤心了——有心思买甜糕，可见今天这一遭挺顺利的。”
“是，王爷没看见，董相看到董姑娘，都呆住了。”沈直说，“奴婢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
李沧海想了一会儿老头滑稽的表情，他这个岳丈总是一本正经，实在想不出他能呆若木鸡：“行了，这么快就叫董姑娘了，想来董姑娘也给你留了点心，下去吃去吧。”
沈直退了下去，眼角似乎瞥见李沧海捏起一块，皱着眉头塞到嘴里。
嘴上说着不喜欢，还不是老老实实吃起来了。
刚出门，他那小徒弟不屈就悄悄跟了过来：“王爷喜欢？”
“也不看看是谁送的。”沈直斜眼，“别费心思了。你要挣些小钱我不管，可也要看清楚，谁才是能当得了家做的了主的，有些钱烫手，得有命花才好。”
不屈被师傅点破，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说：“也不是人人都像师傅似的有钱，我们再不收银子，怕是要饿死了——师傅我省的，只拿该拿的。”
董林换了衣服，便去了陈情那边。
“听说你给王爷带了东西？”陈情见着她就直说，“都不想着我。”
“你又不喜欢吃甜的。”董林说，陈情不爱吃甜，倒是很喜欢吃辣，“我给姐姐准备了别的东西，一会儿厨房便能端来。”
“那我便等着，若是不满意，你便去王爷那，把甜糕要来给我。”陈情说。
董林没法，只得同意。一会儿，厨房便上了午膳，还没进院门，香气就飘进来，勾的人心痒痒。小丫头打开食盒，七八个大小热凉菜，其中一道烧螺壳，味道便是它发出来的。
“你们没偷吃吧？”陈情问端菜来的丫头。
“奴婢不敢！”那小丫头一下子就跪下来。
“我不过说说，吓成这样。”陈情说，“你下去吧。”转头又对董林说：“妹妹有所不知，他们这些人，惯会偷吃的，咱们的菜，说不得就是二口的。”
“姐姐满意吗？”董林看着她提起筷子，不接她的茬，故意问。
“这东西吃着，身上全是味道。”陈情扇着味道，面上倒是极为满意，“你倒是奢侈，往里面放花椒。”花椒用来做香料，熏染房间用的，这丫头居然用来做菜，在庄家养成的豪奢毛病，这么多年磋磨下来，是一点儿没改。
“偶尔吃一下，算不得什么。”董林说，“你不吃我可全都带走了。”
“去叫王爷一起来。”陈情对外面的丫头叫了一声，回头对董林说，“你若不叫他，回头肯定要埋怨我。”
一切似乎和七年前一样，陈情就像一个姐姐，看着弟弟和他的未过门的小媳妇儿，拿他们说笑打趣。
只是这七年过去了，陈妃和赵王的关系，独特得针戳不进，董林不明白，她有些不安，想要确认：“姐姐，我和王爷关系这么好，姐姐不难过吗？”
陈情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子，笑得肆无忌惮，下面小丫头们都低着头，没一个敢说话，也没人敢抬头多看一眼，陈情一向自持身份，冷若冰霜，不怎么笑的。
“我为什么要难过？”陈情擦了擦眼角涌出的泪珠，“我早就死了啊。”随着年少的时光一起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劳燕分飞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