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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只缘感君一回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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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隐听到“霜帝妃”这三个字，似是被什么狠狠鞭挞了一下，他攥紧十指，眸色倏忽一沉，继而声音沉冽地道：“她不是什么霜帝妃，她是璇儿，是我……是我亏欠的人……”
艾卿从未见过左隐如此炽烫的眼神，那里面有可以被勘破的情深义重，还有被竭力封住的痴恨隐忍。
然而，这些道不尽的悲欢，诉不尽的万千情愫，如今却都像一场落叶飘零的遗憾，随着左隐染霜的白发还有将至渐熄的眸光，终是化成了生世难还的亏欠……
不过左隐的这段已然落幕的断肠往事，果然是因这位霜帝妃而起。霜帝妃虽是酆都大帝众鬼妃之一，但她活着的时候却是平曙国掌管月商门的大祭司，洛璇。而且平曙国隐灭后，她还能以一个孤魂野鬼的身份成为鬼界的帝妃，想必定是一位质傲清霜的绝妙女子。
而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女子竟然也会因一个人收起自己的清冽，甘愿为一人不惧天劫，不悔无岸可归。
“自从万年前你渡劫离开后，这神界对于我来说，再也没有什么得趣的地方，我就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号令天下灵鸟的羽嘉神尊，总需为这凡世做些什么，于是我就离开天界，游历八方。可是，我虽擅施法阵，但若是遇到千万年的魑魅妖魔，自是不及帝君战法高深，再者，我也有大意的时候，偶尔一失足，便被打成了一个灵兽不如的谪仙。”
剩下的事，左隐不必仔细言说，艾卿也能猜到大概。这位羽嘉神尊因渡世被打成了一只落汤鸟，流落平曙国。而平曙国人大多是一些谪仙贬神的后裔，擅于驯化灵兽，但由此也滋生了买卖灵兽的恶市，所以没有人形的羽嘉神尊便被当成妖兽流落于此。
左隐并没有仇怨被人困缚的那段日子，他甚至还玩笑着夸赞那些买卖他的人倒是挺识货，知道他是个有潜力的难得的“神兽”。
后来，洛璇带着月商门的门徒清剿这些恶市，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机缘巧合，被遗落在犄角旮旯的羽嘉神尊就这样撞进了洛璇的清眸中。自此为佳人一顾惊鸿，这位不染俗世的神尊便不思归去，并以灵兽的身份随洛璇回了月商门。
“她喜欢长笛，我便学着为她做……”左隐垂眸，轻柔地摩挲着手里的竹笛，扬起的唇角牵动着眼角的纹络，沧海桑田中也尽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痴情。
奈何在天地面前，再真挚的誓言也不过是过客，有些命中难避的浪涛总是将所有的温情击成不可挽留的泡沫。
天鸟门的祭司以占卜之术窥得天命，知道平曙国将有一场大劫，但因这里人的先祖曾违背天道，后人受罚，根本无法离开平曙国。而且平曙国人死后会凝成一支骨笛，其三魂则分别祭祀天地日三坛，所以他们不会化成鬼入鬼界，更不得轮回。
唯一的出口在平时遗葬灵兽的囚灵谷底，但需要四坛一次积聚足够的灵气才可打开。不过即使人们离开平曙国，死后也不会入轮回，再者，若是其死物骨笛被外人寻到且毁了，他们就算成了鬼，也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因天劫，洛璇送你离开了？”镜辞蓁轻描淡写地问道。
左隐滞了片刻，暗叹一声道：“是……她知道我不是什么普通的灵兽，更不是平曙国的人，所以送我离开了……可是，她并没有告诉我天劫的事，让我离开，我自然是不愿的……”左隐无奈地苦笑一声，“因为我不走，她说了很多绝情的话，甚至不惜与我动手，最后，无论我多么执着，她还是找人把我驱赶离开了平曙国。”
左隐一顿，仰头眨了眨暮色沉沉的眸眼，继续说道：“我伤心了几日，等我再回去找她的时候，却看到漫天的黄沙铺天盖地的席卷整个平曙国，眨眼之间，就有数人被埋没在尘沙下，死的人多了，天地日三坛很快便以足够的灵气，暂且将翻涌的黄沙又推送至上空，我当时发了疯一样的寻她，但等我寻到月坛，都没有找到她……”
说完这番话后，左隐垂眸沉默了良久，艾卿不知他是否已酩酊大醉在这场旧梦中，还是已将自己封存在这一红尘的坟冢里。谁能想到，这个曾受万人朝拜的神君，竟因一人放弃长久的寿命，甘心在俗世的长河中漂泊成如此斑驳的模样，并只能依着那一首首杂乱的笛音，勉强让自己走过余生的悲枯风霜。
“我找不到她……也不记得自己被埋在黄沙下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平曙国，而救我的人是月商门的一个门徒，这人就是玥沄，而且，我从玥沄口中得知，月坛会积聚足够的灵气，并不是因为屠杀灵兽，聚集了魂念……因为她不许……”左隐哽咽一声，“她总是这样，她是掌管月坛的大祭司，却从不会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换得生门，而囚灵谷的生门之所以被打开，是因为她以一人之力，维持月坛灵气……日月天地四神坛共启，虽只有极少数的人逃离，但在这浩浩荡荡的天劫面前，平曙国人已经尽力了……”
镜辞蓁惋惜一瞬，随即不动声色道：“如果当时死的是你，或许她还能活。”
“是啊……”左隐无奈地摇摇头，“我可是羽嘉神尊，万鸟之主，怎么也算是个厉害的上古灵兽，她若以我的魂念祭祀这月坛，肯定能打开那扇门，那她……定然能出去……可惜她……”舍不得……
“但我知道她还在，她的三魂被困在天地日三坛中，只要我能取出一魂，便能让她活……”左隐眉宇紧拧，咳嗽了两声，接着缓缓道，“帝君应该知道，若一人的命轮已经停滞，这人定然落得一个不生不往的下场，于是我私自催动了她的星轮，改了她的命数，让她的地魂能够重回世间，虽然三魂不全，她记不得我……而我的下场，帝君是知道的，就是我现在这副样子罢了。”
“只是你没有料到，还未等你去寻她，酆都大帝就已经捷足先登，所以你便想方设法的进入鬼界，然后以扶灵寺天阑大师的身份，护她周全。”
左隐应道：“帝君只猜对了一半，我入鬼界不止是为了璇儿，还是因为你。”
“我？”镜辞蓁嗤笑道，“就因为我也有毁天灭地的决心，还是因为我在寻魂瑗？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坤灵国之事的？……”不等左隐应声，镜辞蓁思量片刻，恍然道，“我都忘了，六界的飞鸟，哪一只不受你差遣，羽嘉神尊想知道的事，这些乱叫的鸟岂能不告知你。”
“帝君真是料事如神，可惜知道的晚了些……我起初窥探坤灵国的事，只是怕你在凡界出什么事，想着若是能帮你一次，等你回了神界，还能好好敲诈你一次，却不想，当年坤灵国的事竟能助我如愿……尤其是，老天居然还让我得到一个宝物……”左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帝君知道我半个徒弟的事吗？”
听到此处，艾卿和镜辞蓁心口皆是一颤。艾卿不明白他与此事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就因为他是洛璇与酆都大帝的傻儿子，左隐便想……拐卖了他？？
“帝君可知，他并不是什么鬼界的六皇子，更不是璇儿之子，我是在忘川河畔发现他的，他生来就有魂瑗碎片，至于他的来历，他因谁而来……或许有一日，帝君会知道的……”左隐顺了顺自己卷杂的胡须，不紧不慢地道，“而当时，璇儿因避见酆都大帝，假意有子，我便借此机会，将他交给璇儿扶养，让他以六皇子的身份活在这鬼界。”
艾卿听罢，恍惚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将目光定格在左手的指戒上。左隐虽没有明说，但他也能猜到这个指戒应就是一块魂瑗碎片，所以他才会因其他碎片经常冷不丁得发热。
“我原想借魂瑗之力重聚璇儿的三魂，可惜……她没有等我，便魂陨在这荒凉的鬼界……”左隐捂着胸口，重重咳嗽了几声，随即，他不甚在意地擦了擦嘴角沁染的血渍，茫然看了看门外，“在这之后，我步步为营，就只是为了寻回她，而所有的希冀，就是我半个徒弟，这世上，也只有他能驾驭魂瑗之力，若是他能帮我，璇儿一定能回来。”
至于左隐这千年来为寻魂瑗做的事，艾卿听得恍惚，他仅把思绪停留在六皇子颠簸的身世上，并暗暗思量，如果他真的能够驾驭魂瑗之力，要是能够将镜辞蓁体内的魂瑗引入他身上，或者想办法毁了他手上的魂瑗碎片，那镜辞蓁体内的魂瑗会不会也会消散……
不过对于艾卿，左隐这么久的隐姓埋名也是不小的震撼。中元节之后，他曾想起过大皇子手下的鬼将他扔进忘川河的事，而当时，有一个妖界的人从他眼前晃过，而那个人就是左隐，说不定他来这个世界之前，原来的六皇子已经见过左隐，只不过，他不记得了而已。
之后他与镜辞蓁去喜染镇寻魂瑗碎片，而那个尼才大师也是左隐用什么泥人的咒法幻化的，然后一步一步带着他们得到这块魂瑗碎片。
紧接着就是妖界使者在普华宫被砸死的事，镜辞蓁说过，虚柱中的明灯都是扶灵寺祈福过的，正因为寻常的鬼无法在明灯上面动手脚，而酆都大帝又信任扶灵寺，所以并没有人怀疑扶灵寺的天阑高僧。
然后是护送公主回妖界的事，当时艾卿他们在进入灵兽谷之际遇见了妖兽介潭，而镜辞蓁怀疑过有坤灵国北辰宇的人遗世，却不想，这位世事皆知又熟悉各种法阵的左隐大仙才是那个放出介潭的人。但是因左隐经常出没于妖界，镜辞蓁也并未疑虑他当时为何恰在灵兽谷，只当他是随妖王一样，得到消息后才赶来帮忙的。
而魂念的事，左隐虽没有解释他为何断定这介潭魂念一定会进入艾卿体内，但想必也是与坤灵国当时的事有关。
艾卿自个儿琢磨，也许这介潭与他上辈子有仇罢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