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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干坏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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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怪不得。”身影走近却没再对我出手,“你竟然有他的法宝……原来……原来竟是……”
  他是谁?我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现下的情形,也不容我有精力思考他那没头没尾的话。
  眼前一黑,再醒来就是一月以后。
  卷耳姐姐不辞辛劳地为我端来草药,若是动作再轻柔些,没恨不得杀了我的眼神,那我便也是十分感动的。
  不知为什么,这院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对我很多敌意,我卧病在床两个月,竟无一人与我说话。
  每个人见了我都匆匆走向别处,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甚了解是什么原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她们如此厌恶我。
  房间里有许多书,可没办法与绥绥给我的话本子相提并论,勉强看了几本,枯燥无聊,实在难以下咽。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不禁回顾了我前几百年的生涯,诚然,这几百年没什么建树,叫我回忆的很是单薄。
  不过不打紧,往后几百年先规划一二也是好的。
  这一想,最先想到的是绥绥先前对我的教导。
  成大事者,须得摒弃七情六欲。
  情欲二字原本于我,就似黑熊精的第二房小妾与石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随着相柳给了我一身血脉,这情意就活生生地生了出来。
  正如山上那只百灵鸟说的,血脉相连,乃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诚然,血脉这个东西是我们石头没有的。
  但是名义上来讲,相柳依然称得上我叫一声父亲。
  既然是父亲,那我必然要尽到做子女的孝心,时刻爱护长辈,关心长辈,孝敬长辈。
  仔细算来,我已经两月有余没有见过相柳,实不应该。
  理清这层关系,我心下豁然开朗。
  关系不一样,报恩的方式不一样,我理当更尽心才对。
  人间的话本上写,子报父恩,须得恭敬仁孝,供养天伦,含笑九泉。
  用绥绥的话来讲,就是给他们找很多乐子,让他们愿意笑着死。
  这是个非常有技巧的报恩。
  但也不难。
  首当其冲,要先弄明白相柳的乐子是什么。
  院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看眼神与我不大对付,每每见到我不是白眼翻到天上,就是满眼鄙夷。
  尤其是卷耳姐姐,妖随好看,却日日板着一张死人脸,不大好亲近。
  万事只能靠自己喽。
  月上中天,屋里的花花草草都被撒上了迷香,大家都睡得香甜。侍奉父母这么私密的事情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好在绥绥给我留了一个宝贝,出来之前再三交代,若是到了夜间,又有万分急不可耐的事情要做,一定要穿上。
  今晚的氛围正合适,月黑风高夜,杀……不对,正是了解相柳的好时间。
  相柳的寝殿前有一颗三人合抱粗的大树,其上枝叶浓密,四通八达,正有一分枝能恍惚迷离间看到屋里的情况。
  天时地利人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屋里的说话声偶尔传来。
  我扯了扯身上黑色的衣服,从里面掏出瓜子花生红糖馒头,坐等瞧“乐子”。
  不知过了多久,花生都被吃光的时候,还是没有相柳的身影。
  树上多蚊虫,好在我把脸蒙上了,我不禁感叹绥绥的英明,这身衣服真厉害,换做平常,脸上早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了。
  我平日里最讨厌这些虫子,从前做石头的时候,虫子在我咯吱窝里爬,痒得很。
  后来化形,没有坚硬外壳,那些虫子张嘴就能咬我,偏偏他们长得脚多,爬的又快,我捉不到他们。
  气死我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窗口终于出现相柳的身影。
  紧接着又出现一个身影,两人均脱了外衫,商议着什么。
  今日风刮的妙,从北飘来,卷着他们的谈话,我毫不费力,便能听的一清二楚。
  “此事你不用管,我已经在寻求破解之法。”
  “他的事,就当我们对不起他,五百年前已经对不起一次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不日我便出去一趟,人间有个故人,或许能帮我们一把……”
  “你不要再……”
  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两人间起了争吵声。
  还没等我再听清些什么,树下窸窸窣窣有人靠近。
  屏气凝神之际,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发生,树下压抑的哭泣声掩盖了房间里的谈话。
  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小狼崽,法力低微,头上的狼耳朵尚在,蜷缩在树根上,哭的一把鼻涕。
  本不欲多管闲事,奈何书上说,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本就是强者应当做的事情,再者她在这哭唧唧的,妨碍他报恩大计,也是不行滴。
  于是哭到不能自拔的小狼崽子,突然被树上掉下的花生砸到了头。
  她生气得把那平白故无掉下来的花生扔远继续哭。
  接着砸到头的是瓜子,然后是珍珠、元宝、黄金、发钗……
  狼崽子被逼无奈朝旁边挪了挪地方,树上终于消停了片刻。
  看来不是饿了肚子或者缺金银财物……
  两息后,砸下来的变成了化形丹、进益丸、大力丸、紫金葫芦、琉璃袋……
  终于忍无可忍,砸得小狼崽子抬头怒喊:“哪……”哪里来的小贼!
  第一个字还没喊出来,一个光滑细腻,散发出莹莹光泽珠子就落在了她怀里。
  这好像正是她求到卷耳姐姐那里,所需要的东西,顿时止住了哭声,把珠子抱在怀里就跑。
  青要是个顶顶善良,顶顶好的妖怪。
  我沾沾自喜,又多了大功德一件。
  身上也轻简了许多。
  再次转向相柳寝殿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脱光了衣服前后坐着……
  脱光了衣服?
  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大床上确实有两个男妖一前一后盘腿坐定!
  奶奶的!
  这可不得了!
  一千万的不得了!
  断袖?
  堂堂的妖皇大人他竟……竟然是个断袖!
  男子和男子之间相互喜欢不是大罪过,这在妖界也曾盛行过一段时间,听说人间也很是风靡。
  但话说回来,妖界不是盛传相柳心仪之人乃是昆仑山上的青鸟玄女嘛?
  怎么又和别的男子勾勾搭搭……翻云覆雨?宽衣解带起来了。
  看来相柳其妖与外界想传实为不符,是个十分多情的妖怪。
  多情也行?多情也行,多情总好过无情。
  还没等细细品味,屋里的另一男子猛然抬头望向藏人的地方。
  黑色眸子骤然变成褐色竖瞳,身后虚影膨胀数百米,一条巨大的乌黑蛇影盘旋在天空巨幕,眼睛紧闭,血盆巨口中伸出蛇信子,探头向树枝处压来。
  一瞬间,天上的星星都隐匿在云层里,黑压压的天空中透不出一丝光。
  石柱上的照明宫灯无风自动,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原本星星点点的亮光,一团团的烛火好似在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光晕收缩,活像要把燃烧融为黑夜一体。
  这种情形下再不跑就等着被碎尸万段。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下,树上掉下一颗石头。
  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那块小小的石头先是在路上磕磕绊绊滚出去几米。
  蛇眼睁开的瞬间,如墨黑暗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世界亮如白昼,无处可逃。
  “救命啊!杀人灭口啦!”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屋里的另一个断袖妖竟然是烛阴。
  那个便宜师傅!
  第一次见面把我打得半死,好容易养好了伤,却发现了这桩密辛,若被他抓住,肯定将我挫骨扬灰,扒皮抽筋了不行。
  宫里的守卫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谁在捣乱,谁在逃跑一目了然。
  不用烛阴动手,就有人拿着长枪戳我的屁股。
  有人大喊“小贼还不束手就擒”
  “抓住他,快抓住他,烛阴大人发怒了!”
  “看我杀了他!”
  “我的剑,我的剑怎么不见了!”
  “谁的剑□□头上了!能不能看着点!”
  在如此混乱的境地之下,榛楛妖君还能趁乱帮我挡住几波攻击,且不紧不慢地送我法器,给我指逃跑的方向,属实是个仗义的好妖。
  可惜我没空与他寒暄,只能改日多给他点有益修炼的丹药,聊表谢意。
  观音菩萨,王母娘娘,菩提尊者,不知我现在拜哪尊神有用?
  他们人多势众,我道行太浅,四周都是人,又无暗处可躲藏,就只能一昧地往前跑。
  好在外出之前绥绥给了一身的宝贝,现在保命不是问题。
  一大半的术法攻击都被我的宝物挡下了。
  太亮了,我只能尽量往有阴影了地方走,所以碰见一个黑色阴影处,毫不犹豫地就跳了进去。
  逃命的本能太过强烈,便忽略了身后有人试图阻止我。
  天无绝妖之路,就在我以为,不被砍死,也要累死的时候,突然没了一切声响。
  不知跑了多久,四周偏僻,人烟荒凉,原本雕梁画栋的宫殿变成了崎岖不平的石壁,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刚刚追着我砍的许多人一下没了踪迹。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我管不了这么多,先坐下歇口气,保住命比什么都要紧。
  就地躺下,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不对劲是我在翻身的时候发觉的,角落里不知为何有一架白骨。
  不同的是,那是一具人的骨架。
  妖族修炼成人形,某种程度上只是一种幻象,让自己在别人的眼里转换个模样,这种法术在妖身死的时候就会解除。
  这就意味着,不论多厉害的大妖,死了,身体就会出现妖族原型。
  眼前的这具尸骨却不同,上面不仅没有半点妖术的痕迹,身上的服饰亦是完完整整的人族战斗服饰。
  “杀……”
  四周忽起了火光,杀声震天,刀兵相接,嘶吼声、马蹄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两军对战,脚下尸体铺路,后面不断有人涌上来,随后倒下,温热的血从四面八方撒来,溅的满身都是。
  有人跑来推了我一个踉跄,“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场景变化太快,我还没从劫后余生的喜悦抽离,就撞上了他的肩膀。
  我想他可能搞错了,我不是什么将军,我是妖怪。
  是什么厉害的术法,一下将我送来了这里?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满目苍夷,弥漫着大雾,都是血色。
  可是不知怎么了,我太伤心了,怎么都张不开嘴。
  不断有士兵拿着刀剑砍向我,他们面目狰狞,我似乎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身边的人为我杀死许多人,有不同的声音对我说。
  “将军快走!敌人太过凶残,我们尽力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会有办法击退他们的!”
  “将军快走吧!有你在我们才有希望!”
  “将军!”
  “将军!”
  一声声铿锵有力。
  这一声声在我心中回响,荡出巨大的哀鸣。
  他们眼神中的坚定排山倒海式的压倒我,明知这是幻境,还是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厉害的法术。
  他们在叫谁?为什么我的心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