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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陶因和他的两个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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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因抬头看了眼半弯半圆的月亮,没来由地说:“快了。”
天边恰有夜风吹过,云层散开,月色渐浓。
但烧瓷院后方的高山遮住了大半月色,山上奇怪的植被被风吹出一连串惊悚呼呼声,这声音藏在漆黑深夜里,令人不寒而栗。
在祝愿也和张枕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陶因略过他们二人径直走向艮窑。
“跟我来。”
祝愿也悄悄与张枕对视一眼,虽疑心重重,但还是跟了过去。
陶因走到艮窑最后一间由泥土搭建的窑室前,回头停下脚步,似乎在确认他们两个是否乖乖跟着。
最后方的窑室有些矮,陶因尚且能刚好站直身体走进去,祝愿也和张枕则不得不低头弯腰才能进入。
“刚刚我就觉得奇怪,这间窑室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出入的样子。”
张枕摸了把窑室墙壁,搓搓手指,发现指上只有泥墙上的土,并没有灰尘。
祝愿也目不转睛望着陶因的虚影,在听见张枕的话后,眼睑不禁眯了眯。
窑道黑暗,且十分狭窄,三人只能前后通过,无法并排行走。
陶因走在最前方,步履稳重,目标十分明确。
即使前方一片漆黑,他的脚步也没有半点迟疑,一步一步皆是从容。
走了没几多久,窑道开始变得宽敞,也稍微高了一些。
祝愿也直起身,虽然头发丝还能碰到窑道顶端,却不必继续一直弯着腰行走。
舒服了很多。
“啊!”
可他才舒舒服服地走了三步,额头忽然撞到凸出来的土块,疼得他失声尖叫。
陶因和张枕立刻停下脚步看向他,皆紧张到一动不敢动。
他捂着额头,表情尴尬,再疼也没有继续叫嚷。
三人支起耳朵聆听窑室外的动静,安安静静听了片刻,确认刚刚那声惊叫没有引来烧瓷院的人,才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走。
窑室太黑,张枕视线里只有祝愿也的身形轮廓,并不能看清他刚刚遇到了什么,正想问呢,结果自己也一脑门撞了上去。
“我x!”
陶因回头才走一步,又被张枕一声惊叫喊停了脚。
他心累地叹了口气,无奈叮嘱道:“你们小心点儿。”
祝愿也同情地拍了拍张枕肩膀,本着同病相怜的心情,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化作一声叹息,“唉~”
张枕郁闷地甩开他的手:“你唉什么!有坑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祝愿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没说什么,回身追上陶因,拉住他的手臂,贴在他身体一侧,“这里好黑啊,什么也看不见,陶小因,你得保护我。”
陶因:……
张枕翻了个白眼,“别打情骂俏了,陶思愿,你带我们进来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陶因话音说得轻松,全然不管祝愿也和张枕有多么震惊。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带我们进来做什么!!!”
陶因没有搭理他们的质问,自顾自往前走,淡淡然道:“师父让我这个时候来这里。”
说罢,三人正好走到窑室最深处。
“就在这里,等等吧。”
这里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窑室,虽然比其它窑室干净些,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同。
陶因回身站定,望了望黑漆漆的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祝愿也松开他手臂,问:“等什么?”
他一边探查一边随口回答:“不知道。”
张枕听罢下巴微惊,渐渐有些生气,片刻后扭头直接走,“陶思愿,我没空陪你玩。”
好在他只是象征性走了两步,并没有真正离开。
祝愿也耐下性子按住陶因肩膀,让他面对自己,哄着问:“陶小因,你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可陶因还是一副一问三不知却胸有成竹的态度,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等就是了。”
祝愿也失望地叹了口气,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语气更柔了些,“要等多久?唐庄主除了让你等,还说过别的吗?”
陶因的脑袋在祝愿也手心里摇了摇,“我问了,但师父不肯说太多。”
祝愿也朝张枕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黑暗也能明白对方脸上是怎样一副和自己一模一样无奈的表情。
“好,那就等吧。”
最终,祝愿也还是选择相信陶因。
倒也不是相信吧,更有种妥协了,随便陪他胡闹的意思。
张枕虽有些不情不愿,但没说什么,默默靠住墙壁等待时间流逝。
可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陶因席地打坐,而祝愿也坐在他身边,盖着斗篷,抱着他休息。
张枕在窑道里来回踱步打发时间,耐心一点点被耗尽。
他等得越来越焦虑,走来走去唉声叹气,反观陶因始终安安静静,恬静淡然。
祝愿也更是没心没肺地直接睡着了。
“陶小因……陶小因……”
睡梦中,祝愿也呢喃着陶因的名字。
陶因以为他还醒着,便应了一声,“嗯?”
可他咂咂嘴,却没声了。
陶因追问道:“怎么了?”
张枕看不下去,不耐烦地提醒道:“睡着了,说梦话呢!”
陶因微愣,稍一侧首,看见他梦中憨笑的侧脸。
他的样子在灰暗中有些模糊,但一呼一吸间的温度却能令陶因清楚感知得到。
陶因嘴角不自觉勾起甜甜弧度,伸手为他掖拢斗篷,下一秒,不经意转首,动作蓦地凝滞。
只见窑室墙壁上有几处不明显的亮斑,隐约在忽闪忽闪。
可是亮度太弱。
只有乍一看的时候才能发现亮斑的存在。
稍微多盯一会儿,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陶因怀疑自己眼睛出现了错觉,揉了揉眼再去看,果然再次瞧见了那不明显的亮斑!
而且不止一处!
“张子年,你看墙上,好像有图案。”
张枕闻言,停下踱步,朝泥土墙壁瞧去。
可他走得太近,直接凑在了墙壁面前,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啊?”
他并没有意识到陶因说的图案是指亮斑,还以为靠得越近越能看清楚。
他转身背对墙壁,面向陶因,耸肩摊手:“就一面土墙,什么也没有。”
陶因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不明显的亮斑,心想:是不是因为亮度太弱,需要离远一点才能看见?
可窑道空间有限,他自己所坐的地方就已经是离那面墙壁直线最远位置。
就算再往斜线方向走远,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于是他决定继续等。
他怀疑:亮斑既然是突然出现的,那就意味着很可能与某种变量相关联,会随着什么变化而变化。
再等等,说不定会越来越亮,越来越明显呢。
可张枕不愿意等了。
“你自己等吧,我要回寝舍睡觉。”
张枕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离开窑室。
陶因没拦,由着他去了。
身边祝愿也坐着睡觉也不安分,时不时把脸埋进陶因肩颈窝里,用他的脖子去蹭自己头顶。
头顶因为藏着角,总会感到隐隐的疼和深刻的痒,令他止不住想要去挠,去蹭。
清醒时还能控制一二,可睡着后失去意识,身体便随着本能而动。
陶因不理解他睡觉为何总不安分,但到底还是纵容着。
又过了几个时辰,墙壁上的亮斑果然更亮了些。
这时,陶因清楚看见亮斑里藏有图案,通过深浅不一的明暗度所呈现,而且似乎还是连成一体的一整个图案。
可亮斑块数并不全,无法完全拼接。
并且也不够亮,图案太过模糊。
陶因仔仔细细盯着看了许久,终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隐约判断出亮斑里的图案像一张舆图。
他逐渐心急,迫切想要那些亮斑再亮些!再大些!!再多些!!!
可他抱着激动忐忑的心情继续等下去,亮斑却渐渐消失了……
他的心情,也从热切一点点变得冰凉。
祝愿也睡醒时,看见窑室壁孔外有晨曦亮光照射进窑道。
阳光照出了空气中漂浮的细灰,每一根光线都清晰分明。
“陶小因……”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被泪雾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近在咫尺的陶因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呼哈哈哈!”
他坐直身体,松开陶因,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末了冲陶因笑了笑,“嘿嘿,早上好啊。”
二人身体分离时,抱团取来的温暖顷刻消散,寒意冻得祝愿也打了个冷颤。
陶因面无表情,默默移开视线,一副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
“怎么样,昨晚有什么收获?”
祝愿也甩掉冷意与困意,搓了搓手臂,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朝陶因伸出手,俯身笑眯眯地看着他,略有幸灾乐祸道:“是不是被你师父给诓了啊?”
陶因疲惫地深呼一口气,把手递给祝愿也,懒得向他解释什么。
虽然发现了有亮斑的存在,但……终究没有看明白亮斑里所隐藏的秘密,以及亮斑出现的原因与契机。
祝愿也刚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下一秒,他却双腿一软,毫无征兆地向前栽倒!
“小因!”
祝愿也反应迅速,在他跪倒前揽住他的胸口,及时撑住了他。
一番紧张把脉检查后,发现是因为盘坐太久,又一夜未眠,身体吃不消的缘故,导致心血不足。
祝愿也顿时不再嬉皮笑脸,背起他弯着腰走出窑室,朝寝舍方向快步赶回去。
“陶小因,累了就睡,我背得住你。”
陶因无力地趴在他背上,用极小的声音应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