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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靠近一点 P ...

  •   然而,还是糟糕透了。

      柏辰星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他面上的困惑真切:“时寒,是我还不够忍让吗?”

      什么都由着他们来,什么事也不吭声。
      可明明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还要去牵扯到梁晚。

      凭什么。

      时寒声音听上去很冷静:“这已经不是忍让的事了。你受伤了没有?”
      “没,我只是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柏辰星摇头的动作很慢,“他叫唤得厉害,吵得我耳朵疼。”

      时寒盯着竹马垂下去的头,手捏了松松了捏,终究还是没忍住抬起对方的脸。

      “没有打架。再说了,只是推搡而已。你不信我?”
      “我信你会逞强。”

      柏辰星彻底说不出话来。指骨那处蹭破的一丁点小皮,在当下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疼痛。鼻头莫名酸得厉害,猝不及防的,被时寒的话给狠狠地揍了一拳。

      可他仍旧是什么表现也没有。

      “现在我该担心怎么在那个班待下去。”

      虽说没制造实质性的伤害,但对方如墙厚的脸皮立马变薄的可能性又不是没有。

      那么多的人呢,还有小弟在,一下子被“蝼蚁”拂了面子,要是没点表示,出出气耍耍威,还怎么坐稳座椅。

      柏辰星只得庆幸自己上头时还惦记着不要多生事端,推完人就跑,至少没当场闹起来。不过眼下回去也成了难题。

      时寒随意道:“大不了走人。”
      柏辰星遗憾:“那不行。换校这么大的事,肯定得经过家长同意。”

      这显然违背了承诺。但继续待下去,他实在是保不准自己将来会不会真有一天动手,到那时结果一定比现在复杂百倍。

      “想要名正言顺,那还不简单?”
      “你有法子?”

      触及到竹马的目光,多年来的默契敏锐地彼此碰了头。柏辰星的心却无半点雀跃。

      显而易见,时寒要拿自己做幌子。
      可该拒绝吗?或许没有比这再合适不过的了。

      毕竟,那可是梁晚。

      “你还敢回来。”

      柏辰星瞥一眼对方。反正都撕破脸,对方也清楚自己不是真软柿子好拿捏,干嘛还要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他都憋好久了,“我为什么不敢。教室是公共场合,谁能进。更何况,你坐的还是我的位置。”

      柏辰星也不踹人也不干嘛,走过来直接一个拉开桌,然后一蹦,坐了上去。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这个位置。天天盯着,你早说嘛,绕这么大一圈,我送你不就行了?”

      对方站起身,刻意压低的嗓音,在柏辰星耳里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去哄得吕颖开心。她能帮得了你一次,还能有第二次?这可是盛滨市——”

      未尽的话语里,柏辰星猜测对方想说的是“袖手旁观才是正确姿态”。

      可吕颖帮了自己什么呢?他这次的成绩是凭本事拿的,无数个日夜苦熬外加时寒的全力辅导,怎么能轻飘飘就归结一句“靠老师”呢?

      凭几颗糖果就能一竿子打死人,这笔亏本买卖柏昼从小就教育过他不要做。
      只是不想多生事端,左耳进右耳出,打算听过了事,谁能想到会牵扯到梁晚。

      捕风捉影就添油加醋,没了娱乐便自己创造消遣吗?

      “就是因为这里是盛滨市,所以我也很纳闷。你这么关注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无聊?无趣?你既然进了这里,就应该做好一辈子这样的打算。”

      联盟规定二十周岁以后允许免费更换一次驻扎市,再次更换须得先去荒星开采十年,十年之后拥有资格,再重新入驻。

      已出生但未成年的人,若是因父母更换市而自己选择跟随前往的,默认提前行使权利。

      这是盛滨市自小学起,就要求所有孩童必须牢记的关键知识点。至于外市的情况,那就不是柏辰星这个本地人该操心的事。

      但是很明显,对方应该也是背过。不然脸色不会这样难看。

      “你很得意?”

      “我不得意。我只是提醒你,”柏辰星落地,直视着对方,“我不介意再去学校那儿告发。”

      要说对方多在意公平、成绩这档子事,他是一个字都不信。屡次挑衅的根源,还不是因为自己断了他的财路。

      “收起你恶心的眼神,想想前几位的下场。”他沉声道。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柏昼一月一次的通话即将到来。他隐约记得学校好像也允许家长远程签名同意来着。虽然最终肯定是瞒不过梁晚,但有柏昼在其中遮掩,未必不是个法子。

      不能老依靠时寒。

      他暂时还没那个能力去承接,怎么可以率先消耗对方的精力。

      只是上课时仍不自觉往窗外望去——

      视野的尽头是禁区密林连成的海。

      吕颖收回目光。

      该是期待,该是忐忑。还没做好准备,但又渴望。

      听到脚步声逼近,转身,看清来者,嗓间逐渐干涩,“很抱歉打扰你了。真没想到时寒的紧急联系人会是你。”

      梁晚平淡:“没关系。这么大的事,总得弄清楚。不能冤枉任何无辜的人。”

      “…你说的对。”

      吕颖装作无事发生,收敛好情绪,迅速开口,“有学生举报时寒携带违禁品在学校里进行私下交易,接到举报后,我们也第一时间调取监控,确实了交易的整个过程。”

      微颤的手指终归是曝露了她的心思,然而投射于屏幕的影像始终冷漠地注视着过往。

      时寒的脸完全清晰地剖露开来,像是早有预料般。

      他抬眼看向镜头。

      “这算不得是违禁品。”

      梁晚不在意对方频频偷瞄的小动作,她认得时寒手里的包装,“枫棠集团是治疗神经疾病的领军企业,旗下产品大多都是抑制精神紊乱。所谓的私下交易,也不过是看不过去的互帮互助而已。”

      “据体检中心的报告显示,时寒的身体一切正常。”
      “精神能靠仪器检测得出?”

      梁晚一针见血道,“你若是想叙旧,不必彼此浪费太多时间。”

      “……老师。”
      梁晚闭上眼,旋即睁开:“我已经卸职了。”

      会议室就她们两个人。

      监控是关闭的状态。本着是为了私下解决的方案去的,此刻倒成了绝佳的场所。

      吕颖没了顾及,几乎飞奔到人跟前,话骤然密起来,“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我想跟你道歉,但是他们不让。我真的跟每一个人都解释了,我应该……”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还只是个孩子。你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梁晚盯着吕颖微微上扬的嘴角,不留情面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样说?”

      于是对方的笑扬了一半就僵在原地。

      这不是吕颖想听的答案,但她阻止不了梁晚接下来的话,“我现在告诉你。你不应该写那封信。你应该藏好你的心思。”

      “你分明分得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清楚地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可你还是选择这样做。”

      “你期待我会说什么?原谅你?”

      梁晚的表情自始至终的平静,宛若看一个陌生人,“你不要做梦。你毁了我,现在是不是还想毁了我的孩子。”

      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一如当年她的感情稍微冒点苗头时就被生硬地打压。

      吕颖咬着牙死不承认道,“在盛滨市,冷漠是常态。”

      “到底是常态,还是你习惯的借口。需要我讲清?”

      “柏辰星先前下落得厉害,但是最近成绩有所回升。”

      “那是他足够努力。在这样的一个班级里学习,面对这样一位不负责的老师,他任何成绩我都坦然接受。”

      梁晚似乎不愿继续逗留,说完即刻就要走。

      但是吕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老师——”

      堪堪触碰的手顷刻间被抓住反扣到身后,面部之下是冰凉冷硬的墙壁。

      “你,一点也不了解我。”背后之人的声线依旧似记忆里那样的温和,可手臂一点点被挤压传递的疼痛也不轻。

      “我的耐心分人。对你,很有限。”

      恍惚间,耳畔的低语,一个字一个字,重重敲击在吕颖的心上,“你远没有资格让我逃离浮光市。”

      “你还年轻,未来应当一片坦荡,也不想路走窄了,对吧。”

      梁晚松开手,再不管对方的反应。

      来的路上记得洗手间的位置。那边有公共的长水池,免费的洗手液简直任君采撷。

      她打湿手,稍稍挤出来一点后使劲揉擦。带着点难得的狠劲,眸子冷淡得很,随后拧开水龙头,任由清水冲,盯着那如柱的水流看。

      远处的铃响这时袭来,猝不及防,犹如上好的催化剂,胸闷引起的轻微干呕由此膨胀。

      梁晚最终还是没撑住,扶着池台蹲了下去。

      “……妈咪?”

      泪眼婆娑间,仿佛听到了自家小孩的声音。梁晚擦干因不适而涌出的生理性眼泪。

      “妈咪……怎么来了?”柏辰星当场愣住。

      是因为他的事吗?

      梁晚:“我们换个学校吧。”
      柏辰星:“……怎么这么突然?”

      “难道你喜欢待在这里吗?”
      “……”

      “去收拾好东西。算了,书什么的也不要了。书包干脆也别要了,重新买一个。你领个路,正好叫上时寒一起回家。”

      “等等——”柏辰星见梁晚仿佛换了个人,打破了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语速快得有点幻视柏昼的即视感。

      想起柏昼,自然联想到曾经的约定。

      他失约了。

      “……对不起。”

      他不仅让妈咪来了学校,还让对方为自己担心。简直失败得不能再失败。

      “你又没做错什么。”梁晚轻轻抚摸自家小孩的头,“妈咪永远是你的妈咪。我的宝贝要快乐平安地长大。”

      “可是妈妈那边……”
      “你妈妈那儿我去跟她说一声。她不在,家里的事都听妈咪的。”

      柏辰星下意识反驳道:“就算妈妈在,家里的事还是都听妈咪的。”
      梁晚:“缓过来了?”

      “也没......妈咪是因为我的事才来的吗?”

      没想到消息会传播得那样快。他今天上午刚发生争执,下午梁晚就赶到了学校。

      梁晚隐去了些不愉快的,“时寒的事。”

      当然,不只是因为时寒。这些天柏辰星的状态她都看在眼里,忧虑不安始终萦绕心间。

      她要寻一个答案。
      这个时机正好。

      梁晚看到柏辰星的眼神紧张起来,下意识道,“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学校想要弄清楚,他目前是打算留在盛滨市还是虚言市。他亲人都不在这里,碰巧进校前填表必填的紧急联系人,时寒写的是我的名字。我就顺便过来走一趟。”

      只是没想到处理完,又说有关于携带违禁品的事需要她前去告知。

      重遇“故人”在计划之外,梁晚的心情确实糟糕透了。尤其先前在校长办公室得知是对方成了柏辰星的新班主任,再联系这几日柏辰星的行为举止,怒火的延烧轻而易举,仅仅三两下就破了长久以来维持的面具。

      她并不后悔方才所做的一切,但终归是抱歉柏辰星被自己连累。
      太失职了。
      一开始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柏辰星没话可说。

      因为事实上,是他替时寒写的。

      没办法,谁让时寒握着笔盯着纸上的那一栏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字。本来填完表格就能走人,硬生生拖到最后。
      天都要暗下来,不巧那几天刚好气温骤降,他担心梁晚会在校外等很久,一时情急,干脆就抢了对方的笔自己填上。

      又因为不清楚李奶奶和温爷爷的联系方式,索性写了梁晚的上去。

      这兜兜转转,闹了一大圈,还是自己的锅。

      “妈咪,你还很难受吗?”柏辰星关心道。

      离近些,才能看清梁晚当时扶着池台边的手攥得有多紧。
      柏昼自幼时就一直不断告知的事忽然间有了具象化,那一刻他的自责和负罪感如海浪般冲卷而来。

      然而梁晚依旧是温声安慰:“早就缓过来了。妈咪也不能总躲在后面让宝贝保护,对吧?”

      “保护是应该的。妈妈不在,我就是妈咪的支柱。”
      “...谁跟你这样说的?柏昼吗?”
      “...不,不是!”
      “柏辰星。”
      “......妈妈也没有说错。”

      柏辰星真心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对上梁晚的目光无畏且赤诚。

      “这是说没说错的事?她怎么可以——”梁晚迎接这份视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责怪吗?
      但她的病始终无法痊愈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有了心理准备,哪怕有了怒火的掩饰,可身体会给予她答案。
      对方为了她牺牲了那么多,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呢。

      离别,真是太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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