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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向死而生 ...

  •   “该死,不敢想象我这次给网飞提供了多大素材!”
      谁能想到,西多夫风尘仆仆的从法国飞到卡塔尔,见到他家刚刚从赛道大火中死里逃生的客户时,第一句听到的竟然是这个。
      卡塔尔的凌晨,安静又冷清。
      西多夫觉得,困难真是一重又一重,永远没有最难,只有更难。但他还是忍不住感叹:“我真为你高兴,伊克。”这样的绝境逃生,令多少人庆幸又后怕,万幸上帝并没有像对待他的父亲那样将他带走。
      脱离死亡威胁的伊克莱尔再次回归状态:“啊?高兴我的退赛吗?”
      西多夫:…跟伊克莱尔聊天的时候很难不动气。
      看到西多夫的表情,伊克莱尔还嬉皮笑脸:“好啦好啦,谢谢你西多夫,你来得真快,我真爱你!”
      西多夫:“我不需要你的爱,谢谢。”
      伊克莱尔耸肩:“不用谢。”
      “你还是谢谢halo吧。”
      伊克莱尔非常赞同的大幅度点头:“还有nomex!”他挥了挥被过度包扎导致现在呈球状的左手,发出感叹:“你敢信,我就左手掌外侧有烫伤!”
      是啊,竟然连骨折都没有,肋骨也都好好的,顶多存在一点挫伤,真是个幸运的小子是吧。但若是真的幸运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故吧。
      西多夫坐在床边,看着病人叹气,伊克莱尔真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追求更快的极限的疯子。
      “这也不会让你长记性是吧?你就没想过安全问题吗?我上网看了回放,你太乱来了。”
      肾上腺素已经降低的伊克莱尔乖乖:“别担心西多夫,我会吸取教训的。”
      “那么,下次会听斯宾塞他们建议吗?”
      伊克莱尔不说话。
      西多夫可不想对一个死里逃生的事故受害者讲大道理,但他也知道,要不是趁着现在,伊克莱尔根本连听都不会听:“你知道halo和nomex绝不是为你的你胡作非为兜底的。”
      西多夫是知道伊克莱尔的疯劲的,都说跟他那个爸比有过之无不及,虽然他没接触过莱诺,但这些年的赛车经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故也是数不胜数,只能说真是先进科技救了这小子。
      虽然网上都说什么“身为赛车手的宿命”,西多夫却觉得太扯了,没有什么比命重要吧。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一条命我知道。”
      “你要知道,你的命可不只是你自己的一条命。”
      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伊克莱尔真的出事,老天,这可是二十一世纪,怎么还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哪怕是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人提起伊克莱尔的父亲了,毕竟这也太容易关联了,莱诺就是因为赛道事故直接当场死亡。
      ——莫蒂默父子为赛车奉献一生?!
      鬼扯!
      ——来自父亲的赛道守护?!
      放过他吧!
      ——那个女人最爱的两个男人离他而去?!
      那他晚上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放哨!
      伊克莱尔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拍拍西多夫的肩,颇有安抚意味:“让你担心了西多夫,我有说过吗,我真为有你这样的朋友高兴。”
      西多夫却拉响了警报,这是一级戒备,他需要谨慎观察对面情况。
      “你想说什么?”
      伊克莱尔笑眯眯,西多夫得说,他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像他妈妈。
      “我想,你能帮我去和网飞聊聊,我在纪录片里接下来的形象吗?实际上我的意思是,警告。”
      西多夫在头疼伊克莱尔的身体、精神状态、网络舆论,而这个小混蛋呢?刚刚恢复一点,最关心的竟然是,这次又让网飞吃到大料了?!
      伊克莱尔:“我真讨厌他们西多夫,他们总是致力于把我塑造成一个大反派,啊,就是这个围场城堡里最坏的那个。”
      西多夫:你想想你自己呢?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我的经纪人不帮助我处理这些诋毁我的情况呢?”
      西多夫:我以为这就是你的人设呢。
      “你觉得你纪录片里的形象有什么问题?”
      “不仅仅是问题,而是大魔王、恶棍,还是个不识好歹的刚愎自负的滚蛋!我简直不敢想象网飞要为此收获多少播放量!”
      西多夫:明白了,就是不想让网飞赚你头上呗。
      西多夫一方面不希望小混蛋因为这次严重的事故产生不良后果和心理后遗症,另一方面又希望小混蛋能认识到自身错误并主动改正,这一刻,西多夫和斯宾塞狠狠共情了,养孩子是真的很难。
      但是面对当下这个手上缠成一个球,老老实实坐在病床上的小可怜,西多夫很难不溢出一些疼爱。哪怕某些伤害不被对方放在眼里,他依旧为对方额外受到的痛苦感到心疼。
      “行吧,我去谈。”被感情影响的西多夫屈服:“我会住在旁边的酒店,明天先联系确定转院的事,其他问题等我之后来处理你就老实呆着养伤就行了,明白吗?”
      伊克莱尔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西多夫:“现在你该休息了。”
      伊克莱尔举起圆手:“那么现在是提问时间,为什么只有你来看我?”
      西多夫仔细打量了一下伊克莱尔的表情,没有看出什么情绪,他只能开个玩笑调侃:“怎么,我还不够,你以为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
      伊克莱尔点头:“的确应该是这样的。”
      西多夫表示,好吧你说的没错:“斯宾塞去处理事故的后续新闻,安娜配合FIA进行事故调查,瑞恩去跟医疗团队了解你的受伤情况。哦对了,菲利克斯比完赛就急着想要过来看你,斯宾塞说太晚了怕打扰你休息,让他回去老实呆着了。”
      “还有呢?”
      “还有?”
      伊克莱尔没跟他兜圈子:“我知道我出了事车队会联系我的经纪人,但我的紧急联系人不是你,你该知道的。”
      西多夫无法再逃避,他只得模棱两可的带过:“你母亲最近有出国事务,不太方便,暂时没有联系上。”
      伊克莱尔没说话,就是盯着他。
      西多夫又故作轻松的补充:“再说了,就算告诉她,她也绝对不会有我到的速度快。还好你没事,等她回来你伤都能养好了,也能让她少担心。”
      伊克莱尔慢吞吞的开口:“我是不是没说,我的紧急联系人是斯蒂芬妮。”
      西多夫立刻噤声。
      “毕竟正如你所说,阿迪莱女士是经常不太方便联系的,好在我和芬妮可以时刻保持联系。”
      斯蒂芬妮既没有出现,也没有回电话,这意味着他们没有联系上斯蒂芬妮。
      沉默几息,西多夫叹气:“他们最近真的是有事,可能还没有接到消息,你好好养伤就行,你知道,这是她最在意的。”
      “她去哪了?”
      在伊克莱尔面前西多夫坚持不了多久,但他显示也不了解情况,只得安抚他:“我不清楚伊克,我只是暂时没联系上她,或许过段时间我们就知道了。”

      西多夫走后,病房再次归于沉寂。
      西多夫说的没错,对于阿迪莱的失联,他能做的就是等着,更何况现在连斯蒂芬妮也联系不上。他们的失联不常见但过去也不是没有。只是,伊克莱尔得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点点被这场事故影响了,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家人,而他——也不是什么逆子,他的妈妈理应第一时间出现不是吗。
      但现实就是,伤员大晚上孤零零在一片黑暗中胡思乱想,而大家忙忙碌碌各有各的事情要处理。天呐,他什么时候成了孤家寡人的人设了。
      习惯当世界中心的伊克莱尔略感不爽,他打开手机,不出意外的热趋正是他在赛道发生重大事故的消息。
      好吧,事实证明,他还是世界的焦点。
      比赛在事故发生一个多小时后才重新开始,现在离比赛结束也没过去多久,但所有人都对比赛结果不那么在意了。一群网友为他祈福,一群网友谈论他的好运,一群网友追忆起了他的父亲,一群网友谈起了赛车手这个职业,总而言之就是,都与他无关。
      他点开了最新事故发生时的赛道视频,第一次从上帝视角从头到尾感受了那一场事故,他在点开视频开头的瞬间觉得,不是他引起了那场大火,反倒是像他主动奔向那团火焰。
      撞击和火焰吞噬几乎是同时发生,伊克莱尔透过视频才能看的清楚那团将他完全吞噬过的火焰边界,景象十分清晰。
      大火爆发的第十秒,追击车到达,从车上跳下来和从不远处赛道边跑过来的马修们拿着灭火器正对着火焰根部奋力喷射。
      在持续漏出的汽油加持下,这样的灭火杯水车薪。
      第十五秒后,火焰依旧没有减弱。
      伊克莱尔此时分神想,那个时候他在里面做什么呢?哦,那个时候大概是他的左脚被卡住了,正试图把脚抽出来,他恍惚记得有人就在他旁边,让他移动头枕,然后是方向盘,接着他就将脚从分离的赛车后部抽了出来。
      一切都很模糊,死亡的威胁压的他产生窒息的错觉,在危机下迸发出的能量却让他在遭受痛苦中感受到了抗争的快感。他离死亡那么近,透过nomex防火纤维材料逐渐感受清晰的灼热,被燃烧剥夺的愈发稀少的氧气,被破损扭曲的驾驶舱阻挡的努力脱困的躯体,都让他感到战栗的亢奋。
      他仿佛即将在死亡中获得新生。
      原本空旷的充斥着热闹加油声的赛场只能听得到救援的沉默和燃烧的叹息。
      第二十五秒后,一个头盔人在橙色晃动的熊熊烈火中从断裂的栏杆处爬了出来。
      他在将死前的最后一刻获得了生的氧气。
      视频里的此刻,劫后余生的痛哭和尖叫响彻整座赛场的上空,消音的世界重启。
      我从死亡的手中抢回了自己。伊克莱尔想,这可真不一般。
      伊克莱尔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床上,由于手部的伤,他不方便侧躺,所以此刻只能整个人仰面朝上躺着。
      他以前不喜欢这个姿势,这让他有种世界迎面而来他只得被压的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现在,他把手臂微微向身体两侧伸展,像是随时能将世界拥入怀中。
      他突然在黑暗中笑了。
      事故发生后,赛车断成两段被火球迅速吞没,伊克莱尔就在扭曲的车体和炽热的火焰中清醒的呆了整整25秒。从突然爆发的大火到救援逃生,25秒后,伊克莱尔逃离火源中心。
      在所有人注视着的事故发生现场,这25秒却是生死不明的漫长煎熬,是绝望和祈祷。
      没有人能想象那25秒的火焰中心是什么样的,但伊克莱尔知道。
      而他感受到的是另一个人的存在,在他清醒的感受到炽烈火焰时,在他被困着挣扎时,的的确确有一个人陪伴着他并帮助了他从死亡边缘逃脱。
      伊克莱尔闭上眼想,下次遇到他一定要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怎么拆下头枕。
      ——我拥有了一个拯救者。
      始终保持清醒的大脑让伊克莱尔对每一个刚刚发生的细节愈发清晰,时间流逝,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夜晚他注定要失去了。
      黑夜即将被光明击溃,而厚重的遮光帘遮住了一切。
      门锁在寂静中发出咔哒的轻微声响,昭示着有人试图偷偷潜入。
      伊克莱尔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努力辨认,并做好了通过用圆球一般的左手进行震慑从而制服对方的准备,直到他真正看清进来的人。
      “该死,斯图加这次是真的要杀死我了!”
      原本还在暗中潜入的人却并没有退后或逃走,反而更快的走进伊克莱尔,带着难以掩盖的疲惫和柔软:“你才是快要杀死我了,chéri。”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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