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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

  •   太宰治站在镜子前,将颈部缠着的绷带散开,重新缠好。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圈圈的绷带,看着镜子里神色阴沉、惹人生厌的自己。

      总有人爱讲‘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种话。一般来说,太宰治是认可的,世俗的人类总以为自己将情绪隐藏得很好,更有愚蠢者爱沾沾自喜,殊不知他们的情绪早就从细微之处泄露了出来。不管是谁,只要稍微吓一吓,就会像受惊了的老鼠一样朝着陷阱直冲而去,满心满眼的恐惧和惊慌都要溢出来了。那种寻常老套的戏码,太宰治虽然总是在玩,却已经厌烦到看都懒得看了。

      可对上镜中那双像枯萎树叶一样的眼睛,太宰治也没觉得自己有好到哪去。
      镜中那人死气沉沉,稍微一提唇角,眼中便是嘲弄和讥讽的意味,纵使偶尔有喜悦和正面的感情闪过,也像是滴在镜面上的水珠,浮于表面,轻轻一晃就消失不见。

      ……但赤坂冶好像很喜欢他的眼睛?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调整好绷带,然后将衬衫扣子系好,重新打了领结。
      那家伙动起手来没个轻重,但在这种地方却相当绅士。明明被咬得到处都是痕迹,不是破皮见血就是青青紫紫,却意外的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没用的绅士又增加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细致地洗过十指,直到手指冰冷、指尖发白,才擦净手,离开了休息室。办公室内,芥川龙之介正站在办公桌前等待,见他推门出来,更是挺直脊背,严阵以待地听候他的命令。

      太宰治坐到办公椅上,慢吞吞地蹭着滚轮滑到桌后,转了九十度过来,歪着头打量着芥川。

      这是他从贫民窟捡来的异能力者,天赋不错,可惜脑子实在不灵光,像头愚蠢的斗牛,用红布一招便傻兮兮地冲上去了。

      说真的,这家伙真该跟赤坂冶学一学,后者那按兵不动的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如果是同样的境遇,换成芥川的话,他恐怕早就被气得气血上涌,头脑一热就直冲港口mafia本部来了,誓死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过,呃,如果是芥川的话,这剧情应该从一开始就不会那么发展了。

      太宰治沉着脸假想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吓人。他打了个寒颤,忙不迭挥散了脑子里恐怖的画面。

      他也不是没用粗暴的手段教育过芥川,但后者那倔牛一样的行为模式、疯狗一样的眼神、和屡教不改的头铁都还历历在目。
      如果真的替换过去了,那场面简直要变成恐怖片了。

      “太宰先生,怎么了?”
      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芥川龙之介沉声问道。

      芥川龙之介是个看着和太宰治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他面容冷峻,神情冷淡,但一双黑眸在看到太宰治的瞬间便像是燃起了火焰,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
      那是近乎狂热或信奉的姿态。

      然而这眉眼完全是抛给瞎子看了。
      太宰治瞥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作为太宰治头号粉丝,芥川龙之介认真关注着老师每日的细微变化。他发觉老师心情还算不错,于是踌躇片刻,将徘徊在心头许久的疑问说出了口:“……太宰先生,您今日怎么换了打扮?”

      这位干部先生一般都是西装三件套外加长款黑色大衣,然而他今天套在外面的大衣却换了个款式。太宰先生平时那件衣服呢?被送去清洗了吗?太宰先生一般都去哪家干洗店?有几套替换的衣服?他要是问的话太宰先生会告诉他吗?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地思索着。

      太宰治懒懒地瘫在滑轮椅上,叫滑轮椅前前后后滑动着,听滚轮发出细微有节奏的响声。

      哦,那件衣服在河里泡过、又被丢在沙发上阴干、已经皱得彻底没法看了。而且他昨天没回家,直接把那件衣服忘在赤坂冶家了。啧,麻烦啊。那件衣服是森先生送给他的,他还得再去拿一趟。

      不过这话就不必说给芥川听了。

      太宰治换了个姿势,托着下颚打量自己的学生。他懒洋洋唤了一句:“芥川啊……”

      被点到名字的人立刻精神一振,清空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干脆利索地应声:“是。”

      这是个太宰治一句话就能为他豁出性命的战士,随叫随到,响应率百分百。

      不过太宰治对部下的尊敬毫不领情。他换上一种惋惜的语气,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芥川,为什么你这么弱呢?”

      “……”

      只在一瞬间,芥川龙之介浑身的血都冷了。
      对于一个渴望得到对方认可的人来说,当面给予这种评价无异于杀人诛心。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在了脸上。

      “哎呀,不是……”
      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漫谈一样地跟他聊天,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桌上的任务报告,
      “我之前呀,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呢。我问他要不要做我的直属部下。”

      芥川龙之介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已经死去了。
      如今他是太宰先生的直属部下,如果有其他人出现在这个位置上的话,就意味着……太宰先生要放弃他了吗?

      “但是他拒绝了呢,真可惜。”

      “……”
      芥川龙之介短暂地复活了一下,随后席卷而来的就是滔天的怒火和恨意。那可是太宰先生的邀请,太宰先生啊。那个人怎么敢、怎么有权利拒绝太宰先生?!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不自觉地扭曲了起来:“那个人……”

      太宰治像是拨弄提线木偶那样,看芥川龙之介为他的每一句话做出激烈的反应,然后无动于衷。

      他将找出来的那份报告读过一遍,递给芥川龙之介,半是惋惜半是抱怨:
      “哎呀,你看,让他做这种工作真是浪费人才。我是看不下去才邀请他的,结果居然被拒绝了呢。真伤心。”

      芥川龙之介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僵硬地接过那份报告,很快锁定了其中最值得注意的那个人。
      “不过是一些寻常的任务。”他哑着嗓子说,“在下也可以……”

      太宰治像是被逗笑了:“重要的不是他在做什么,而是他能做到什么。”
      他眼神下意识地在芥川龙之介身上转了一圈,像是在评判什么,但他很快就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他唇角蓄着不走心的笑意,敷衍着说:“嘛,加油吧。”

      一股子‘加油,努努力吧,万一能达到他那个程度呢?’的意味。
      满满的都是对芥川龙之介能力的不信任。

      芥川龙之介已经来到爆发的边缘了。报告书里的这个人完成的不过是些简单的、他也能完美完成的任务,怎么能够看出他的能力在他之上?!他想为自己争辩,想要证明自己,但就在他即将压抑不住这种冲动的时刻,太宰治话音一转,拿起桌上其他的文件,语气冷淡地说起了接下来的任务。
      他叫芥川来,原本就是为了交代他新的任务。

      于是屡次被太宰治教训过的芥川龙之介卡了一下,不得不在太宰治的叙述声中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赤坂冶……

      太宰先生的声音从耳边流淌而过,但芥川龙之介有一半的大脑还木然地嚼着这个名字。

      赤坂冶——

      他记住了。

      **

      赤坂冶也记住了。
      记住自己下次最好在门上挂两层锁了。

      有过上次的经验后,当他在浴室里、听见外面传来动静时,他差点都要应激了。洗澡时突然再冒出来一个人举着枪冲进来,他真的要留下心理阴影了好么?

      然而他浴室门没关严,从缝隙中漏进来的脚步声叫他能分辨出来人的身份。赤坂冶进行着激烈的‘此时应该怎么办’的思想斗争,感觉自己有点崩溃。

      于是当太宰治在外间溜达一圈、而后旁若无人推门进来时,就看到他很大只的床伴疲惫地把自己浸泡在热水里。他仰着头枕在浴缸边缘处,一只手臂搭在外头,离门更近的那条腿屈起、膝盖支出水面。他将手上拿着的书拍在脸上,就这样顶着那本深色封皮的小说,感觉下一秒就能昏厥过去。

      “我可以报警么?”他有气无力地表示,“……这完全算得上是性骚扰了吧?”

      “诶——?”太宰治发出惊奇的声音,“这种程度才只是性骚扰吗?你的接受程度未免太广了吧,我以为这得算作是犯罪了哦?”

      赤坂冶:“……”
      原来你还知道?

      “噗。”哪怕看不见他的表情,太宰治也能想象出他的反应。沉默并不是糊弄他的好办法。太宰治乐了一下,然后才问,“你不会从来没去过公共浴场吧?”

      其实太宰治期待听到一些‘进入公共澡堂和闯进有人正在使用的浴室是完全两回事吧’之类的吐槽,但赤坂冶居然安静了一下,然后回了他一个迟疑的鼻音:“嗯……”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没,赤坂冶蔫蔫地想。
      私人温泉他倒是去过……但那种确实不是公用的?也不需要和其他人共享汤泉?

      “诶?居然真没去过?”太宰治怔了一下,然后开始发散思维,“因为性向问题,所以去那种地方会感到不适吗?”

      赤坂冶:“……”
      就不能是单纯没去过吗?以及,这思维太典型了,他感觉他大概是这位干部试过的第一个同性了。

      “关注点跑偏了吧,不本来就有混浴的存在吗。”
      赤坂冶懒洋洋支起脑袋,抬手将书从脸上取下来。他用书页挡住下半张脸,眼神凉凉地扫过去,“要么出去,要么进来。有点冷。”

      太宰治吐槽道:“谁叫你不开空调。”

      “那你开。”

      “一会再说吧。”太宰治反手关上门,人已经站在里侧了。他迈出两步、在浴缸边缘坐下,赤坂冶默不作声收回手臂给他留出空地。他侧身坐在那,抬手抚弄两下被水打湿、有些缠手的棕发,轻声说,“指不准一会就热起来了呢。”

      “……”赤坂冶闭了闭眼。

      太宰治慢条斯理替他把头发捋顺、别到耳后,一边轻飘飘说:“不是有那种议题吗,说遇到这种情况,是该捂脸还是捂重要部位之类的……没想到冶君会选前者呢。”

      赤坂冶默不作声把书合上:“我还可以选第三种方案。”

      “什么方案?”

      “……自卫。”做掉你。

      太宰治接过书,将其放到远处干燥的台面:“你明明选的是第四种。”

      “嗯?”赤坂冶从他语气里感受到了些不满之情。他仰头望过去一眼,迎上对方视线。

      那双鸢色眸子颜色有些幽深,凭空多出些沉甸甸的感觉,和其主人轻柔的语调截然不符。太宰治盯着他,语中带笑地问道:“你对谁都这样来者不拒的吗?”

      赤坂冶:“……”
      无语了,这人说话为啥总这么难听。

      他眼神冷了冷,没有解释的意图。他本来也不可能解释给太宰治听,而太宰治如何理解都与他无关。他只表情不变地问道:“所以你是来干嘛的?”

      “拿衣服。”太宰治眨眨眼,“你居然帮我送去干洗过了,谢谢你~”

      “拿完了就回去。”赤坂冶说。

      “才不要,你都允许我进来了。”

      赤坂冶手肘支到浴缸里侧,歪头看着他,肩头还带着太宰治今早咬出来的伤口,血痂周围有略微泛红。他淡淡表示:“是你自己撬的锁。”

      “那你把我打出去?”

      赤坂冶:“…………”

      太宰治既然这么说了,当然是自信绝对不可能被拒绝。剃头单子一头热的事,他怎么可能做?不过他不满地抱怨了另一件事:“你居然做了大扫除!你这洁癖是不是太严重了一点?不会是因为昨天我来了吧!”

      “你也说了我有洁癖。”赤坂冶终于忍无可忍,“你先去洗洗吧。从哪回来的这是?一身血味,好难闻。”

      太宰治:?
      什么,他只闻到了客厅卧室里清洁剂的味道、还有浴室里沐浴露的香味。

      他表情古怪起来,抬手闻了闻自己衣袖,茫然道:“我临下班前去了趟刑讯部门……我就在里面站了五分钟,甚至都没动手。你怎么闻到的?”

      “潮湿味、血臭味,通风不好,死人的味道根本散不掉,弄不好的话可能还有点霉。”赤坂冶冷淡地说,“地牢监牢刑场都一个味,难闻。要做的话先去洗澡。”

      太宰治表情更诧异了。
      “之前东京那次、被关在地牢里的时候,不会最折磨的部分是味道吧?”

      “哪能啊。”赤坂冶说,“那还是你下手比较狠。”

      “我就当做是夸奖了。”太宰治洋洋得意地说,年轻的面孔神气起来后,给人一种他在翘尾巴的可爱假想。他不顾赤坂冶偏头、有些嫌弃的模样,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不然你恐怕还没法对我印象这么深刻~”

      “……”赤坂冶扶了他一把,免得他倾身太狠直接跌进来。他撑着他手臂,还是与他轻轻贴了贴唇,然后才嘀咕一声,“按常理来说,我是不是该生气了?”

      拜托,他当时真的伤很重。

      “可你其实根本不在意。”太宰治指出,“你是不是有M倾向?”

      “我没有。”赤坂冶说,“你是不是有S倾向?”

      “应该也没吧。”太宰治思考。

      “是吗?”只这样与他进行简单的肢体接触、赤坂冶就是十二分的心平气和。他疑心太宰治就算再抽他一顿他都不会发火,不过他还是表示,“希望你下次把‘应该’这个词去掉。”

      一只手撑到他肩膀部位,带来微凉的触感。赤坂冶仰头与他接吻,在那双看不透的鸢色眼眸的注视下,他眼睑轻颤几下、而后轻轻阖上了眼。那只手贴到他颈后微微加重力道,然后趁此机会稍微咬了他一下。赤坂冶撑着他手臂的那只手直接往下一拽,另一手抬手去掐他下颚,跟他争夺主动权的同时,逐渐加深这个吻。

      换气的间隙,交错而紊乱的喘息声有两个。

      “去洗澡。”有个人说,“不想在这的话,隔壁卧室的卫浴也有淋浴间。”

      “……你事真多。”更年轻的那个声音抱怨道。

      “快去。”于是他哄了一句,“我等你。”

      于是缠着绷带的黑发青年嘀嘀咕咕地起身,扯着领带结把领带拽散,把外套马甲都丢到卧室椅子上,一溜烟离开了他视线范围。浴室里凝聚着的热气悄悄流失,玻璃上凝结着的雾气散去。赤坂冶又觉得有点冷,不过他听到空调被打开的‘滴’的提示音,便也不在意了。他探出手臂、将自己刚看到一半的推理小说拿回来,重新翻到先前那一页。

      赤坂冶是不知道太宰治在他身上寻求什么,但左右无非就是尝鲜、趣味、亲密接触、或者单纯打发时间。不管是哪个他都无所谓。

      反正他不对这人抱有期待,亦不会在他身上损失什么。

      对赤坂冶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

      不论晚上如何,白天还是要上班的。

      赤坂冶蹲在码头跟前,嘴里叼着板巧克力,有气无力地给弟弟发消息。

      [幸一:哥,都十二点了,你开始回了吗]
      [幸一:你准备几点回来啊!]
      ……
      [幸一:[大哭.gif]]
      [幸一:哥,你说下午能回来,莫不是骗我的吧]
      ……
      [幸一:又不回我]
      [幸一:要急眼了,真要急眼了]
      ……
      [幸一:我懂的!我都懂!]
      [幸一:哥你忙吧!!我自己去玩一会!!!]
      [幸一:[猫猫咬着尾巴大哭.jpg]]

      赤坂冶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是无力。

      昨天太宰治说的可是‘走之前帮个忙’,但眼瞅着都到中午了,他还没等来太宰治提过的那个麻烦。
      他此刻就是由衷地希望那不是会导致他行程推迟的麻烦。

      [没有突发情况的话一定回]
      [我保证!!]
      [还在外面,回复不太及时]

      赤坂幸一的回复几秒钟后就弹了出来。

      [幸一:[信赖的眼神.jpg]]
      [幸一:成,那我去准备材料了]
      [幸一:我刚从华国回来的时候就说要给你展示一下人家传给我的秘制配方,结果居然能硬生生拖两个月!今天说什么都得让你吃到]

      赤坂冶:[要做什么?]

      [幸一:秘密]
      [幸一:嘿嘿,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赤坂冶正打算打字回复,就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他眼也不眨地切出了短讯的界面,随便在浏览器里点开一个新闻,往下翻了翻,做出已经阅读了一半的状态。

      那同僚靠近过来的时候,探头一看,就看到一张新闻配图从屏幕上滚过。

      “哦哟,这么关心社稷?”

      那人再仔细一看,发觉图片上那地方他居然还认识。

      “赤坂先生,你去过这个地方?”他张口报出那家酒吧的名字,“前两天有人在那闹起来了,死了一个人,还是个学生仔。好像是被人骗了,跑去找他相好的,结果不小心碰上火拼,就出意外了。”

      他一只脚踩在海堤边缘垫起的砖石上,双手插兜,微微俯身下来调侃赤坂冶。他就是昨天早上打电话给赤坂冶的那人,也是原本这支队伍里最有望升职、接手这个任务的人。
      只可惜,赤坂冶被调回来之后,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首领有多重用赤坂冶。一时半会,组织内都没有空位能腾给他了。

      他倒是没那么尖刻地针对赤坂冶,相比有些人,他更喜欢摆出一副平级的、资深者的架势和赤坂冶聊天。他确实也要年长赤坂冶几岁,虽然在组织内的资历没有赤坂冶久,混黑的时间却要比他更长。

      “那小子当时哭得可厉害了呢,又哭又闹的,看来是真喜欢。”他笑了下,不无暧昧地说,“仔细想想,好像和那种类型的人在一起确实要更省心一点……”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赤坂冶没兴趣再听。
      那位干部先生的声音听着很像纯真大学生吗?这家伙是耳朵不好使吗?

      他手腕一抖,将手机翻盖合上,抬手捏着巧克力锡纸包装的部位,咔的一声,掰断了一截下来。

      那人后面的话被他这个动作打断。
      他将话咽回去,打量着赤坂冶。

      这男人留着半长的头发,长发也不打理,散落下来后总会遮住一部分脸,导致他看着阴郁又孤僻。这人明明被首领委以重任,却是个内敛没气势的家伙,叫人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镇不住场子。

      也叫人忍不住来挑衅一番。

      那人微微笑道:“怎么?赤坂先生,我说的不对吗?”

      “……”赤坂冶斜眼瞥过来一眼。
      他迎着海的方向蹲着,恰逢一阵风拂过,发丝吹拂间露出了俊美的侧脸和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赤坂冶齿间还衔着巧克力的一角,断面被掰得相当整齐,尖角露在外面。
      他半是讥讽半是哂笑地问,“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对上他的眼神,那人一愣:“也不是……”
      他又不是男同。

      赤坂冶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顺势双手插兜地起身。动作间,原本绷在大腿部位的布料被拉扯了一下,在他直起身后服帖地停在了该在的位置,将他身高优势下的长腿修饰得相当吸睛。

      随着这个动作,赤坂冶对他就从仰视变成了俯视。他低头看了那人一眼,眼神冷淡地一瞥,哂笑道:“那就不关你的事。”

      他这话是暗含锋芒的,语中的冷意很难错认。

      那人一下噤了声,被吓得僵在原地。

      他在那瞬间生出种立刻道歉保平安的念头,但赤坂冶唇齿间叼着的巧克力让他的咬字模糊了起来,给人一种这其中也许还有回转空间的感觉。于是那人更不敢开口了,生怕自己一句话将对话推进到更危险的地步。

      他惊疑不定地想:
      这个赤坂冶……原来是这种类型的吗?

      迟疑间,他只能愣愣地注视着赤坂冶,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然后舌尖一挑,灵活地将那块巧克力含进了口腔。他稍微抿了下唇,紧接着巧克力的颜色彻底在唇间消失不见。

      “该走了。”

      赤坂冶淡淡地招呼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

      那人只能听到锡纸的声音、看到他又抬起手,大抵是咬了一口巧克力——他居然喜欢吃甜食的吗?

      他追上他脚步,下意识开口,话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语气不甚妥当,竟是无意识落了下风。但他只能怀抱着复杂的心情将礼节性的称呼念完:
      “好,就来了……赤坂先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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