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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6不渡春 ...

  •   她说,你如蝴蝶,沉醉花林。
      可以收心远去,也能埋葬于此。
      我听出她话中含义,灵魂始终是自由的,取决于你将要漂泊于何地。
      山上的亭子已经装上了玻璃窗,后面也已经安置好了一架秋千,还是双人可坐的。
      漫山的飞燕草几乎全都凋谢,也撒上了新的种子,我便没再去那座山了。
      相反,夏忽晚去那里的频率和平常也是一样的。
      跨年那晚,我早早准备好了食材,夏忽晚说可以摆在院里,镇上的熟人也可来此吃吃饭,我没意见,多做几个菜的事。
      倒是她有点心疼自己酿的酒了,本来就那么几罐,现在还要搬出来共饮。因为镇上有个酒鬼,说自己千杯不倒,夏忽晚有点舍不得,我提醒她可以拿老一辈的药酒,就说自己酿的,没什么度数。
      酒鬼坐下后,一眼就知道夏忽晚没把自己的珍藏拿出来,他举起一壶酒就开始痛饮,药酒立马上头,全然忘记要好好说说夏忽晚一下。
      见他已经有点脑子不太清醒,夏忽晚立马把自己的珍藏搬出来,给大家倒上。
      王姥打趣道,“小夏,你怎么还是这样啊。”
      “小夏酿的酒还是这么好喝。”
      “对啊,一年比一年好了。”
      ……
      夏忽晚就吐出一小截舌头Wink,俏皮可爱,“难道您忘记他那天晚上把我们所有人的分全都喝完了吗?”
      “哎,他还是喝药酒去吧,但是你得给他留一罐哦,不然他又要闹了。”
      “知道了,王姥。”她像个小孙女一样挽上王姥的手,把头靠在了她的肩头撒娇。
      王姥拍拍夏忽晚挽上的手,笑得慈祥温柔,“乖乖……”后面的我没听清了,我的菜要糊了。
      夏忽晚一离开王姥就变了一副模样,成熟,游刃有余。“大家吃好喝好啊,新年快乐。”她举起手中的酒杯道。
      “新年快乐。”镇上的人都停下自己准备夹菜吃饭的动作,与她一同举起酒杯道。
      原来这里过年是指旧年与今年交接的这晚凌晨。
      夏忽晚在前面招待镇上的人,王姥偷偷来了后厨,主动和我搭话。
      “你叫祝言柳,那我叫你小祝吧。”
      “可以可以,王姥你怎么来这里了。”我有点手足无措。
      我见她过来,连忙给她拿了个凳子,想让她坐下说话,她却摆摆手,执意要和我一起站着。
      “小祝你过了新年就该满十九岁了吧,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送和小夏一样的吧,我见你们关系很好……”
      我默默听着,王姥把盒子递给我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
      “王姥,我不能收。”我委婉推脱着,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祝,我知道你才来半个多月,和我们都不熟,但我看得出来你想融入……你想要了解夏忽晚吧。”王姥一语道破我的心思。
      我的沉默无疑是默认。
      我们一谈到夏忽晚,我便没了先前那样没话说。
      我感觉王姥身上有一股淡淡光芒,那种普渡众生的神明的那种光芒。
      随即我问出了口,“王姥,镇上信奉神明吗?”
      她笑出了声,“你真的很聪明,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灵魂之神而已,只是我们镇上很少有人去祭拜。”
      “夏忽晚去过?”我现在已经能和王姥侃侃而谈。
      “知道,她刚来的时候问了我。”我求知的眼神让她继续说下去,“她问完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到了晚上才回来,我当时以为她怎么了,才会如此魂不守舍的……”
      我握紧那小方盒子,心不禁揪起一块。
      “她说,神女不渡我。”
      霎时间,我呆愣在了原地,耳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甚至能听见夏忽晚那时的音色,脆弱有忧郁落寞。
      “有几个人去祭拜过神女?”我询问道。
      王姥细数了一下,答道,“现在还活着的有三个,我和小夏,还有那个酒鬼。离开的我记不清了。”她伸手摸了摸我垂在胸前的银发,接着道,“已经离开的人,自然会有人记得他们。”
      当我还在思考这句话时,王姥拍拍我的肩膀,“你要去祭拜祂么,夏忽晚会带你去的,只要你问她的话。”
      我望着王姥离去的背影,满步蹒跚,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前走。
      灵魂,虚无也,无人知晓其机理、质地、形状,只得用心去感受,用眼睛去描摹其形状。
      倘若如此,那酒鬼是否得偿所愿,可如是这样,为何有终日酗酒,活在醉梦。
      神女不渡任何人,只择鲜活灵魂。
      求渡,不如渡己。
      神女信物无疑便是我手腕上这东西,它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那晚王姥离开后,我想了很多,设想夏忽晚是如何来此,譬如如何去的那神女跟前,譬如怎么在那里待了一整天。
      有点想抽烟了……我思忖,我才想起来我戒了。
      我最后炒了一盘夏忽晚最喜欢吃的菜,这还是刚刚王姥偷偷告诉我的。
      前面的声音渐渐弱了,我把盒子放进口袋里,接着把那盘菜端到后院。
      镇上人离开时已是凌晨两点,他们帮忙收拾后各回各家,夏忽晚这才悠悠拿着一壶酒走入后院,悄无声息地。
      “困不困?”夏忽晚把手上那壶酒放在桌上,坐下问我。
      我摇了摇头,递给她一双筷子。
      她接过夹起盘中的菜吃了一口,表情有点意外。
      夏忽晚一手拖着脑袋,一手拿着筷子,随口一说,“王姥是不是给了你一个小盒子?”
      “嗯,但是我还没打开看。”
      我们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月光透过层层树叶落下一地斑驳残月,她似乎喝的有点上脸,红扑扑的,说出的话都是一股酒味。
      “我也没看。”她从口袋里也拿出来了一个盒子,和我手中是一样的款式。
      我见她这样,主动给她倒上酒,接着视线落在她的那个盒子上。
      王姥送我是祝我十九岁生日的,那她送夏忽晚是二十七岁的生日礼物吗?
      凉风习习,吹过她略显凌乱的头发,接着她轻笑一声开口,“这也是她送我的十九岁生日礼物,我一直没打开。”
      是因为王姥说的那句话么——等你找到你心中那个答案后,这才真的算是一件庆祝礼物。
      怎么你现在都还没找到那个答案?我没问出口,她虽已经喝得脑袋晕乎,但套出来的话总是让人有点做贼心虚。
      杯口在空中碰撞,我一口闷下这闻着都烈的酒,接着深深吐出一口酒气。
      明月高照,我心茫然。
      那晚我们一直愈喝愈上头,像是想要把那些烦心事都冲走,我倏地懂了那酒鬼为何如此爱喝酒,烦心事太多太杂,只有在酒意中能够忘却一二。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还是在喝醉前,我们心照不宣地。她还是开了口,暂时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我把我的送给你吧。”她没说是交换,而是送。
      夏忽晚语气懒懒的,看似的开玩笑的一句话,她却无比在意,和我一样。
      与她一样,我没说是回礼,是送,不求回礼,“好,这是我想送你的。”
      醉酒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我和她都干了些什么,我醒来时,夏忽晚躺在我面前。
      经过一阵头痛欲裂后,我想要回忆起一些片段,对了,我和她好像把摄像机打开了。
      我给她盖了盖被子,接着去浴室洗澡。
      出来后,我坐在飘窗上,把摄像机的储存卡拿出来转入电脑,把它移到一个名叫“无名峥嵘”的文件夹里。
      我轻手轻脚下楼帮夏忽晚把早饭拿上来,接着戴上耳机点开视频看。
      头顶上落下一道声音,有点沙哑慵懒,“你怎么还看我耍酒疯啊?”
      我抬眸最先看到她赤脚踩在木色地板上,接着与她对视,“这不是看看你的另一面嘛。”
      理不直,气也不壮。
      “那你坐过去一点,我也要看你耍酒疯。”
      夏忽晚摆摆手让我挪开一点,她一脚踩在白色绒毛毯上,接着坐上来,双腿并拢缩进裙子里。我把耳机拿下来一只递给她,把电脑往她那边移了移,这才按下播放键。
      搞得像是看某纪录片电影似的,看得这么认真起劲。
      电脑屏幕上从最开始的模糊,聚焦成一个人影——夏忽晚。
      拿着摄像机的正是我,“夏忽晚,新年快乐。”
      画面中出现了我拿着酒杯的手,接着夏忽晚摇摇晃晃走过来,单手撑在石桌上,俯身举起酒杯,缓缓与它碰撞,腔调散漫,“新年快乐啊,祝言柳。”
      酒精上头的我们几乎是无话不说,我问:“生在春天冷不冷?”
      倘若按照这里的时间节日来算,那春天是从一月开始往后推的,故而我觉得的话术没什么问题。
      夏忽晚垂头笑出了声,“你不也是在春天生的么,而且这里只是过年与其他地方不同,日历什么的还是一样的。”
      镜头一转,我把摄像机放在一旁,忘记关了,里面的我又闷声喝完一杯。
      一旁的夏忽晚又给我满上,“镇上老人也是你这样算的,只有我们这些年轻人……”
      她没再往后说,我反应了几秒,双手撑在下颚,“意思是,我已经老了啊。”
      显然是一副喝醉模样,腔调这么没有气势。
      画面中我半眯着眼咕哝着,神女只是不渡春,万万次春和景明换不来峥嵘长青长满山。
      录下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我却能清楚看清里面的我落下了一滴豆大的眼泪,被月光穿透,被夏忽晚看在眼里。
      泪水像是滴入浅海,漾起一层层涟漪,最后消失地无影无踪,夏忽晚凑近我,伸出食指用指腹为我擦去眼下流出的泪,我这才慌乱垂眸,手足无措拿起酒杯饮下盛了我泪水的酒。
      沁凉微苦,是咸涩辛辣的。
      录像看完,夏忽晚伸了个懒腰,下了飘窗,“我去洗个澡。”
      我怔愣的抬头看她的背影,感觉夏忽晚有话还没说。
      说出口却化成这一个字,“嗯。”
      我想,不说,反倒是一种处理方式,留有余地。
      夏忽晚走了两步停下笑着回头,我还没来得及错开视线,只是对视上了一秒我便知晓。
      事在人为,信则有不信则无。
      就像许愿瓶,你写下了自己的愿望,把它丢进海里四处漂泊,希冀它有一日能够实现,可过段时间连自己都忘了,这些愿望又该去哪里还愿。
      神女可以是信仰,也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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