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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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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那天回皇子府之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他出去玩一天堆积的政务并没有多到让他脱不开身的地步,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考量他和卡森的关系。
实话说,艾伦喜欢卡森的眼睛,那双绿眼睛让他觉得安定,但显然这种喜爱还到不了让卡森成为他的床伴的地步。
艾伦坐在书桌前昏黄的灯光下时,心里想起的却是二十岁回到皇宫之后的日子。
那时候阿诺德从早到晚都会陪着他,雄虫的体质比雌虫要差一些,身体的温度也更低。艾伦那时候受了严重的打击,每天都恹恹的,喜怒无常地折腾着伺候他的虫。
“喝点茶。”年轻的雄虫跪在他身边。他偏过头看向那双翠绿的眼睛,轻轻道:“阿诺德,总这么跪着,膝盖会疼吗?”
“嗯?”那双眼睛自然地弯起来,阿诺德看着他小声道,“伺候您的话就不会哦。”
其实是疼的吧。艾伦没有戳穿,只是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道:“坐我身边来吧。”
阿诺德抬起头看他,眼睛亮亮的,艾伦总疑心他有条尾巴在身后摇成了螺旋桨。
艾伦对卡森的第一印象也是如此。单纯的,忠诚的。可他没想到卡森会这样敏锐。
他推开已经处理完的文件,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小摆件,突然听见书房外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头也不回道:“进。”
门被悄悄推开了一个缝,但并没有虫走进来。
艾伦等了一阵,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对上一双藏在门后的碧绿色的眼睛。他的心倏地跳了一下,从桌前站起身慢慢走到门边,低头去看,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发顶。
他没来由地觉得失落。
他本以为会是阿诺德来敲他的门。
尽管他不喜欢雄虫对他的生活有控制欲,他曾经和雄虫为此争执过,并在第二天就和那个雄虫分手了。但阿诺德不一样。
对他来说,阿诺德是嵌在他生命里的一部分。他淡淡地看着卡森的头顶,微弱地叹了一口气,轻轻道:“您带了什么来?”
“我给您做了点甜汤……”卡森犹豫了片刻,小声道,“问府上的厨子要了宫廷的菜谱,不知道您吃不吃?”
“不必。您自己喝就行。”艾伦瞥他一眼,嘴唇一掀,似乎想说些刻薄话,但又很快把这种刻薄吞下肚子,只道,“我不吃别虫的食物。”
“哦……”卡森有些难过地垂下眼,默默把杯盏放在地上,垂下头,看起来委屈极了。
艾伦却没这个闲情逸致和他玩角色扮演,冷冷道:“记住你的身份,别做不该做的事。”
他说的是卡森答应作为他的合作伙伴替他挡其他雌虫贵族的催婚——他其实并不排斥和雄虫的婚姻,在克里斯汀治下的帝国,他大可以和阿诺德一雌一雄过完一生。
可那些雌虫和旧帝国的雄虫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尝到了权力的甜美之后没有虫会舍得放手。
“好吧。”卡森轻轻道,用手一撑地面,“您不喝的话就算了。”
脱离情虫身份的卡森说话时似乎显得比之前更有活力,也不再那么拘谨,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我猜您应该心里有虫?”
艾伦漠然地回望卡森,声音冷得像淬过冰雪:“这不是您该关心的事。”
“您总这样。”卡森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您口口声声的喜欢和爱有几分真心?”
艾伦紧紧盯着他,嗤笑道:“斯普林子爵就是这样教育您的?”
卡森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身体却细细地打着颤:“难道我问的不对吗?您对雄虫们有几分真心?”
卡森其实不止一次怀疑过艾伦的感情,那感情总在某一些时刻显得虚浮,尽管艾伦注视着他的时候他也曾以为那是真的爱慕。
艾伦平静道:“我看您是疯了,您之前不是做的很好?”
”您只在乎我是否乖巧。”卡森仰起头看着艾伦,“您对阿诺德阁下也是这样吗?”
阿诺德的名字从卡森口中吐出时艾伦的神情一僵:“您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我说错了?”卡森反问,轻柔道,“阿诺德阁下不是您的未婚夫吗?”
其实看到艾伦神色僵硬的时候卡森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雄虫对情绪总是更敏感些,更何况他在咖啡厅里就觉得阿诺德有些不太对劲——一个公爵的雄子,凭什么要赞赏小贵族雄子的工作?
从概率上来看,阿诺德更有希望成为艾伦的丈夫,不是吗?
“是。”艾伦被他接连的发问问得嘴里发苦,但他显然不会在卡森面前露怯,只是嘲道,“您要是早这么伶牙俐齿,我说不定还对您有几分真心。”
艾伦说的当然是实话,他喜欢对他忠诚又牙尖嘴利的虫。那让他觉得顺心。
至少不是单方面从口才上碾压对方。
“哈。您原来喜欢强势一点的吗?”卡森看着艾伦,忽的站起身勉强欺近艾伦,脚下杯盏被打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您早说啊。”
卡森的目光让艾伦一度觉得非常不适,那种假作的侵略性总显得有些过了火候。
艾伦揽过卡森的腰,轻柔的气息吐在他耳畔:“现在您知道了,作为我的假情虫,您要对我做些什么吗?”
悄无声息染上眼尾眉梢的媚意打碎了那副疏冷淡漠的表象,卡森上前一步吻住他的唇瓣——淡淡的草木香气萦绕着他的鼻尖,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吻到艾伦眼尾染上潮湿的红意。
他止不住往后退让,没想到卡森学习得这样快,吻得他止不住地腿软。
“呼……您倒是个聪明虫。”艾伦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搔着卡森的脸颊,声音含糊不清,被卡森吞进喉咙,“好吧……反正我也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
“给您的奖励。”他反客为主压到卡森身上,距离近到有种异乎寻常的暧昧气氛在书房里慢慢升腾。
可就在卡森以为他会进一步做些什么的时候,艾伦结束了这个吻,重新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子,又变回了之前冷淡自持的模样:“好了,您回去吧,我过会儿过来。”
这是要同寝的意思吗?卡森小心翼翼地揣测着艾伦的心思,偷偷抿着嘴笑了起来。
他回去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艾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好,我可以进来吗?”
卡森着急忙慌地跳到地上打开门,艾伦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白皙漂亮的脖颈被热气蒸得发粉。卡森脸一红,狼狈地偏过头去。
艾伦拉着自己披在肩上的浴巾,疑惑地递来一个眼神,双唇水润漂亮得像两瓣新鲜的红玫瑰覆盖在一堆雪上,乌黑的半长发披在他肩上:“您怎么脸红了?”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关切地望着卡森,虽然问话时仍旧毫无波澜,可看了一阵之后他还是促狭地眯起了眼睛:“您还是喜欢我吗?”
卡森定定地看着艾伦,呼吸急促,目光慢慢下滑。
年轻的雌虫穿着白色的无袖丝质长袍,雪白的胳膊露在外边,肩头泛粉,往下能看见漂亮结实的肌肉线条。
其实艾伦的肌肉在雌虫群体里不算发达,平日穿着衬衫和外套时显得纤细漂亮,在少年时有不少虫怀疑过艾伦其实是亚雌,然后被艾伦单手摔到了墙上。
从此再也没虫敢提艾伦从相貌到身材都更趋近于柔弱的亚雌这件事。
卡森一边想着,忽然听见艾伦轻咳一声,之后是抽纸巾的声音。他有些茫然地看过去,艾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轻轻道:“您流鼻血了。”
卡森一愣,呆呆地看着艾伦递过来的洁白纸巾,机械一样地把它卷起来堵住鼻孔。
艾伦忍不住闷笑了一声,抬手按了按纸巾的尾端,看见纸上沾了鲜红的血迹:“怎么,是上火了吗?”他恶劣地用指腹捻着卡森的脸颊,明知故问。
卡森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对艾伦的企图,包括那些不可见虫的遐想,这些事一旦说出口,艾伦是否会摔门就走?他不敢赌,只能僵硬着手去处理自己鼻尖涌出的鲜血。
艾伦倒是觉得这时候的卡森有些古怪的可爱之处,不再继续算计着什么也不再胆怯地瑟缩着的时候卡森那双翠绿眼睛显得格外灵动美丽。
倒也姿色不错。艾伦在心里偷偷想着。
卡森却不知道,一心只有在艾伦面前丢脸的窘迫,过了好一阵才闷声道:“抱歉殿下,让您见笑了。”
“怎么会?”艾伦讶然地挑眉,笑起来,“您这时候看起来可爱得很。”
可爱……吗?卡森愣愣地抬起头看向艾伦,正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脸颊更是烧得厉害,可艾伦不再管他心里的惊涛骇浪,只是平静地坐到床边,轻轻道:“我困了。”
卡森有些遗憾地看着艾伦先一步爬进了被子,犹豫了一阵,低下头诚恳提问:“殿下您是想要我抱着您睡,还是我把床……让给您?”
艾伦听着他艰涩的问话,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