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轻丝细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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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玳？”
这是一个下雨天，风裹挟着潮湿水汽扑打在行人的脸上。诸伏景光藏身于一处高楼的角落，侧眸去看身旁的人。
那人隐匿在黑暗当中，如果不是诸伏景光提前知道那里有人，或许他也会忽略掉那个人的存在。
苏玳，和诸伏景光一样，是组织内的一名成员。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诸伏景光是警方的卧底，而苏玳不是。
他是在组织内长大的，是组织特意培养出来的人才，从一开始就染上了黑色的人。
听见诸伏景光唤自己，苏玳慢慢抬起头，露出他那双孔雀绿的眼睛。
组织内绿眼睛的不止苏玳一人，琴酒也是绿眸，但苏玳的眼睛和琴酒的不一样。望着苏玳的眼睛，如同望见了一片森郁的松林，在大雪里，头顶是朦胧月光。
月色照在这片绿意之中，也照在人心里。
诸伏景光出任务时常会因为苏玳的眼睛而愣神，当他与苏玳不经意间对视时。
雨天阴沉，四周光线暗淡，天地都灰蒙。
“在。”
苏玳轻轻回应诸伏景光的呼唤。
他的声音清脆，宛若碎玉声、溪水泠泠声，带给人的是和眸色如出一辙的感觉。
诸伏景光问他：“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
苏玳的回答很简短，他的话向来不多，即使诸伏景光和他合作了多次，也很难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任务并不急于一时，今天完成或是明天、后天对诸伏景光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况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今天大概是要无功而返了。
因此诸伏景光分了些心神给角落里的苏玳。
苏玳很安静，不说话、看不见他时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像一个透明的人一样，不被目光所重视。
组织里的人都以代号相称，每个人的真名在这里都是秘密。
但诸伏景光知道苏玳的真名——梶叶岚。
和苏玳本人一样清冷冷的名字。
是谁给苏玳取的这样一个名字呢？诸伏景光不知为何对他生出了些好奇和求知的心理。这样的情绪于诸伏景光而言不算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是诸伏景光而非单纯的苏格兰。
在这个黑白世界里，他必须竭尽全力地生存下去，不被任何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因而诸伏景光行事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对一个组织成员生出不该有的好奇心这种事情，是违背了这条原则的。
违背代表着不可预知，代表着风险、危机。
但越是克制，却越是惦记。
“今天失败了。”苏玳突然开口，诸伏景光看得清他眉头微蹙，长而浓密的睫毛轻微地眨了眨。
他道：“苏格兰，你刚刚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那双孔雀绿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望过来，不吓人，诸伏景光能够从那双眸子里分辨出苏玳的情绪。
只是疑惑和不满而已。
诸伏景光道：“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不像琴酒那样会对人轻嗤冷笑，也不像伏特加那样暴躁易怒，和自己的幼驯染降谷零也不一样，不会安慰劝解，苏玳对诸伏景光的道歉和承诺毫不在乎。
他自顾自地收拾了装备，起身准备离开。
苏玳很瘦，这种清瘦在他穿着宽大的卫衣或是轻薄的风衣时格外突出。只需风一吹，就能窥见苏玳纤细的腰身和两指即可握住的手腕。
“不走吗？”
“这就来。”
诸伏景光跟在苏玳后面，看着前面的人穿着黑色的卫衣戴着衣服上自带的帽子，单手拎着包下楼往外走。
他的目光落在苏玳蓬松的发丝上。
忘记说了，苏玳的头发和他的眼睛是一个颜色，都是那种森冷幽然的绿色。
其实这种颜色当杀手有点太张扬了，在需要隐藏自己的时候会很不方便。不过苏玳似乎没有这种烦恼，他的存在感太低，即使有着这样显眼的发色也很少引起旁人的注意。
就像现在这样。
诸伏景光和他一起走在街道上，路过的人很少有回头看苏玳的，都只是匆匆路过。
“苏玳。”
诸伏景光出声叫住了前面的人。
“下雨了。”
苏玳停下脚步看他：“我知道。”
有什么问题吗？
诸伏景光问他：“我带了伞，要过来遮一下吗？”
刚走出楼的时候诸伏景光就想问了，但苏玳走得太快，他的心神又在苏玳身上，淋了雨也没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伞。直到现在头脑清晰了，才想起来。
诸伏景光看着面前几步远的苏玳，他知道自己对于苏玳的好奇心大抵短时间内是无法压制下去的了。堵不如疏，既然没办法压制，就只能将其控制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内，并且将它转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比起自己这么一个半路出家的卧底，土生土长的苏玳显然对组织更加了解。如果能够从苏玳口中探得更多组织的消息，对于警方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因而诸伏景光决定赌一把，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增长。
真实的东西才能骗得过人。
苏玳愣了一愣，似乎是没想过诸伏景光会问自己要不要一起打伞，也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要在他淋了雨之后才说有伞。
总之，诸伏景光看着面前的青年，那双眸子透出几分茫然，于平日里的死气沉沉中跃出一丝难能可贵的少年感。
“所以，要一起吗？”
诸伏景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他做好了会被苏玳拒绝的准备，心里设想这人可能会说“不用我有帽子”“不需要你自己打吧”之类的话。
拒绝是正常的、无可厚非的，组织里每个成员都是独狼，苏玳尤为突出。
但犹豫了半天，沉默了半天，苏玳却朝着诸伏景光的方向走了几步来到他旁边。
“伞呢？”苏玳抬眸问他。
诸伏景光要比苏玳高一些，此时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他便无可避免地低头垂眸去瞧那人。
心中忽而慌乱了一瞬。
“在包里，稍等。”诸伏景光保持着镇定压下那丝慌乱感，在苏玳无声的注视下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举过头顶撑开。
雨滴便落在伞面上，再顺着伞的弧度落下来。
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忘记还有对方会答应的可能。
诸伏景光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握着琴盒的背带，正视前方，余光却悄悄瞥向身侧。
苏玳身上……
“你很奇怪，苏格兰。”
苏玳又突然开口了。
周围是车马人流，苏玳的声音不大，在诸伏景光耳中却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一直看我?”
诸伏景光反问：“不能看吗？”
他对上苏玳的视线，微微一笑道：“组织内有很多你的传闻。”
苏玳：“我知道，所以呢？”
“我只是想看看，你和传闻中的那个人到底一不一样。”
此话一出，更是沉默。
片刻后，苏玳挪开了视线，淡淡道：“原来是这样。”
诸伏景光问他：“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传闻中的你是什么样的；再比如，这与我何干。”
他的眼睛盯着苏玳，像是想从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异样来。
很可惜的是，诸伏景光失败了。
苏玳那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连声音也似古井无波般平静。
“没有。”
诸伏景光：“没有?”
苏玳不回了。
雨还在下，头顶的伞撑着却挡不了那斜斜飘进来的细雨。
“不走吗？”苏玳道。
诸伏景光看他的侧脸，显然，若是自己还在原地发呆的话，苏玳或许会自己先走一步了。
苏玳不是会为了谁停下脚步的性子。
“走吧。”
诸伏景光抬脚往前走，身旁的苏玳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两人在雨中共撑一把伞并肩而行，虽隔着短短的距离，却也仍然显得亲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轻丝细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