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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跨过难,活下去 ...

  •   那点微不可察的紫黑色诱魔饵如同投入死水潭的毒火种子,瞬间没入胤祥侧劲红肿的伤口边缘。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每一息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账内,只有胤祥滚烫而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柴火在火盆中偶尔发出的噼啪爆响。

      苏琳紧握着胤祥那只依旧滚烫却不再有力紧握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伤口。乌雅兰屏息凝神,清冷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变化。甲十三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伫立在阴影里,只有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的手泄露着内心的紧绷。

      三息...
      五息...
      十息...

      突然!

      胤祥昏迷中猛地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如同被利刃贯穿脏腑的闷哼!身体剧烈地向上弓起来,若不是甲十三铁钳般的手紧紧按住,几乎要弹离床榻,他脖颈、手臂、乃至胸腹处完好的皮肤下,瞬间鼓起无数道疯狂扭动、如同蚯蚓暴走的凸起。这些凸起如同活物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向着侧颈那一点紫黑色毒饵的位置汇聚。

      “按住!决不能让他乱动!”苏琳嘶声低吼,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开胸腔,她看到胤祥颈部的伤口处,皮肤被下方汇聚的虫潮顶得高高隆起、剧烈波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无数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感透过皮肤清晰传来!

      就是现在!

      “阳火汤”苏琳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

      乌雅兰早已严阵以待,她动作快如闪电,一手稳稳托起胤祥的头,另一只手将盛满深紫色“紫鹃啼”阳火汤的瓷碗边缘,精准地抵在他因痛苦而紧咬的牙关缝隙,另一名粘杆处护卫立刻上前,小心而有力地捏开胤祥的下颌。

      那浓稠如血、散发着霸道灼热花香的紫色药液,如同燃烧的岩浆,被强行灌入胤祥滚烫的口腔!昏迷中的胤祥本能地抗拒,喉间发出痛苦的呛咳和呜咽,身体挣扎得更厉害,皮肤下汇聚的虫潮也如同感受到了灭顶之灾,更加疯狂地扭动冲击!

      “灌!快灌!”苏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知道这如同烈火焚身的痛苦,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乌雅兰眼神冰寒,手腕稳定得可怕,不管不顾地将药液持续灌入,深紫色的药汁顺着胤祥的嘴角溢出,染紫了衣襟和床褥,散发出浓烈的异香。药液入喉,胤祥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投入真正的烈火熔炉,全身皮肤瞬间变得赤红滚烫,汗水如同瀑布般涌出,浸透了里衣,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箱破漏般的恐怖声响,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剧烈滚动!

      【苏琳(泪流满面):胤祥...撑住啊...】

      皮肤下,那汇聚在颈部的恐怖虫潮,在阳火汤霸道药力的内外夹击下,瞬间陷入了最后的疯狂,伤口外的皮肤被顶得薄如蝉翼,剧烈起伏的紫黑色下面,是无数赤红细线虫疯狂扭动、互相挤压、试图破体而出的景象,浓烈的腥臭混合着花香,弥漫整个营帐。

      “刀!最薄最快的刀,火烤!”苏琳厉喝,眼中只剩下手术台上的绝对冷静,她松开胤祥的手,扑到窗前,烈酒反复冲洗双手和前臂,直到刺痛麻木。

      一把被烤得通红、薄如柳叶的小刀递上。苏琳毫不犹豫,刀锋如同闪电般落下,精准无比地划向胤祥颈部那被虫潮撑得即将爆裂的伤口隆起处!

      嗤--!

      暗红近黑、粘稠如胶的污血混杂着无数疯狂扭动的赤红色线虫,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喷射而出!浓烈的腥臭瞬间爆发!

      苏琳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的刀锋如同拥有生命,精准而稳定地沿着伤口边缘,快速而深入地划开,扩大创口,暴露视野!

      眼前景象,让见惯了生死的甲十三都倒抽一口冷气!(以下内容会让人反胃,要内心强大者才看下去)

      被切开的批下组织、肌肉层、甚至血管壁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缠绕着数以万计疯狂扭动的赤线虫!它们如同盘根错节的红色地狱藤蔓,在暗红色的血肉中蠕动、吞噬!更深处,靠近颈动脉和臂丛神经的位置,一个由无数虫子紧密缠绕、形成的拳头大小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巨大虫团赫然在目!虫团表面,无数细小的口气开合,正在疯狂的吮吸着周围的血肉精华!

      【苏琳内心(冰冷):虫巢核心!虫王?!】

      “火油!灼烧钳子!”苏琳的声音如同冰渣碰撞。早有准备的士兵立刻递上特制的、顶端包裹着浸透火油棉布的长柄铁钳,在火盆上点燃。

      苏琳左手持一把特制的、带钩的薄刃小刀,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快、准、稳地探入创口深处,精准地钩住哪搏动虫团与周围组织粘连最薄弱的一角!同时,她右手燃烧着烈焰的灼烧钳,毫不犹豫地、狠狠压向那暴露出来的、搏动着的虫团表面。

      滋啦--!!!

      令人牙酸的皮肉烧焦声和虫子被瞬间碳化的爆响同时炸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臭和异香的浓烟升腾而起!那巨大的虫团在烈焰下疯狂地抽搐、萎缩,无数构成虫团的赤线虫在火焰中化为飞灰!

      【乌雅兰(迅速递上新的灼烧钳):继续,不能留根!】

      苏琳眼神如冰,动作毫不停歇,灼烧钳如同烙铁,反复地、狠狠地按压、灼烧着虫团暴露的每一寸表面,同时,左手的小刀配合着钩挑、分离虫团和深沉组织的连接!每一次灼烧都带起胤祥身体一阵剧烈的、无意识地抽搐!

      终于,在持续的高温灼烧下,那巨大的、搏动的虫团被彻底烧灼碳化,变成一团焦黑的、冒着青烟的残骸,苏琳用刀尖将其小心地、完整地剥离下来,如同摘除一颗来自地狱毒瘤!

      “火盆!”焦黑的虫团残骸被投入熊熊烈火,瞬间被吞噬。

      创口内,失去了核心虫团,剩余的赤线虫如同无头苍蝇,在阳火汤药力和火焰余威的驱杀下,迅速失去活力,或被烧灼,或被苏琳用刀尖精准挑出焚毁。

      清创!持续的烈酒冲洗!厚厚的鱼腥草消炎膏混合着最后一点蒜魄凝露覆盖创面,包扎!

      当最后一根绷带系紧,苏琳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汗水、血污和紫色的药汁浸透,筋疲力竭地瘫软在床榻边,大口喘息,手指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她抬起头,看向胤祥。

      胤祥脸上的赤红潮褪去了一些,呈现出一种虚弱的苍白,但滚烫的体温似乎开始有下降的趋势。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粗重痛苦的呼吸变得稍显平稳绵长。他依旧昏迷着,但那种被无形恶魔啃噬、濒临崩溃的痛苦挣扎感,明显减轻了。

      【苏琳内心(劫后余生的虚脱):暂时...压住了...虫王已除...剩下的...靠他的意志和药物了...】

      “兰姑娘...王爷...暂时...稳住了...”苏琳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她看向同样一身疲惫、却眼神清亮得乌雅兰,充满感激。

      乌雅兰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士兵扶住。她看着苏琳,又看向床上呼吸平稳些的胤祥,眼中也浮现出如释重负的微光,轻轻点了点头。

      夜色如墨,笼罩着寂静与疲惫的通海营地。主账内只点了一盏如豆的油灯,光线昏暗。

      胤祥依旧沉睡,体温降到了危险的临界点,不再滚烫,却显得异常虚弱。清浅的呼吸在寂静的账内清晰可闻。

      苏琳和衣蜷缩在床榻边的矮凳上,头枕着冰冷的床沿。极度的疲惫如同厚重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紧绷数日的神经。几乎是头刚沾到床沿,意识便沉入了无边黑暗。

      没有消毒水,没有血色医院走廊。这一次,她仿佛漂浮在一片冰冷、粘稠、无边无际的黑暗泥沼之中。四周是令人窒息的死寂。突然,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呼唤,如同穿过万水千山,跨越无尽时空的泣血之声,再次狠狠撞如她的脑海:

      “琳琳...你还好吗?”
      “我很...想念你...”
      “我在...河南...等你...”

      声音比上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哀伤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在记忆的最深处,曾经无数次听过这个声音的低语。

      【苏琳(梦中挣扎):妇幼心...你到底是谁?!河南...我...我在三百年前啊】

      就在这呼唤声如同魔咒般缠绕不去时,梦境猛地撕裂!

      她(苏琳)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狭小而凌乱的房间里。墙壁上贴着各种写满潦草字迹的稿纸和画着奇怪符号的图纸。一个身形瘦削、背影萧索的年轻男人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疲惫而迷茫的侧脸。

      苏琳想走近看清他的脸,却像隔着磨砂玻璃,一片模糊。只能听到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发出空洞的回响,和他口中喃喃的低语,带着梦呓般的困惑:

      “...又是这个梦...看不清脸...紫禁城...手术刀...还有...那个总在哭的声音...晚晚?...乌雅兰?...德妃的匣子...河南...河南到底有什么...”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猛地关掉电脑屏幕,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他疲惫地倒在床上,喃喃道:“...明天...买票...去河南...”

      【苏琳(梦中惊悸):他在梦到我?梦到紫禁城?他要去河南找我?妇幼心...是他的执念?还是...我的?】

      “唔...”一声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如同利刃划破了诡异的梦境。

      苏琳猛地惊醒,心脏狂跳,额头上全是冷汗,梦中那位男人迷茫的低语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床榻。

      胤祥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经睁开,虽然布满了血丝,却不再涣散浑浊,而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清醒的痛楚。他正侧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蜷缩在床边的苏琳。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到她惊醒时眼中的惊惶、未干的泪痕、还有那满身的血污和狼狈。

      四目相对。账内,只有两人交错的、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胤祥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扫过苏琳疲惫不堪的脸,被汗水血污粘在额角的碎发、以及袖口沾染的暗红污迹。他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因喉咙的干痛和虚弱而发不出清晰地声音。

      苏琳立刻反应过来,强压下梦境的混乱和心头的不安,哑声道:“王爷躺着,我去拿水”她挣扎着想起身。

      “别...”胤祥极其费力地、用气声吐出一个字,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抬了起来,似乎想阻止她离开。

      苏琳顿住,回身看着他。

      胤祥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海。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看到她狼狈守候的心疼,有对未知恐怖的余悸,更深处,翻涌着一种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感。他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沙哑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声音:

      “...小晚...苏琳...”
      “...若...爷...挺过来了...”
      “...你...嫁给我...可好?”

      每一个字都像从灼伤的气管里挤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却重若千钧,砸在寂静的账内,也狠狠砸在苏琳猝不及防的心上。

      【苏琳(瞬间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王族的威仪,甚至没有一个“本王”。只有最直白、最虚弱、却也最不容置疑的恳求与承诺!这是胤祥,在鬼门关前挣扎最后一圈后,睁开眼,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命令?是请求?还是...一个男人在生死边缘,放下所有骄傲和枷锁,最本能的渴望?

      苏琳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苍白脸上那双写满了痛楚、疲惫、却唯独没有玩笑、只有一片赤诚和孤注一掷的眼睛。梦境带来的混乱、对未来的恐惧、身份的鸿沟、宫廷的险恶...所有的一切,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账内静得可怕,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苏琳眼中的惊愕、茫然、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带着泪光的决然。她没有回避胤祥的目光,甚至微微俯下身,靠近他苍白干裂的唇边。

      然后,她用同样清晰、同样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字:

      “...好。”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羞涩的推拒。

      胤祥布满血丝的眼瞳,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如同投入火种的寒潭,骤然亮起!那光芒,几乎驱散了所有病痛的阴霾。他极其艰难的、却无比真实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嘴角。一个极其虚弱、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春天暖意的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那只抬起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回被褥上,手指却微微蜷起,仿佛还想抓住什么。

      【苏琳(心中浪涛翻涌):胤祥...

      就在这时,账帘被无声地掀起一角。乌雅兰端着一碗新煎好的汤药,静静地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清丽却略显疲惫的侧影。她显然听到了。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床上胤祥那释然满足的虚弱笑容,又落在苏琳沾满污迹却挺直的背影上。清冷的眼眸深处,似乎又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是欣慰?是了然?还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夜露般的寂寥?

      她没有进来,也没有出声,只是将药碗轻轻放在门边的矮几上,对着苏琳的背影,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那眼神似乎在说:“他需要休息,药温着。”随即,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融入了账外深沉的夜色里。

      账内,再次只剩下两人。油灯昏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病榻,也笼罩着那一个用生命换来的承诺和一个用尽力气说出的“好”字。所有的惊涛骇浪、生死挣扎,似乎都在这一刻,沉淀为一种无声的、劫后余生的静谧。

      苏琳重新坐回矮凳,轻轻握住二楼胤祥垂落的手。那只手依旧冰凉,却不在滚烫。她看着他在药物和疲惫的作用下,再次沉沉睡去,眉宇间的痛苦似乎真的被抚平了许多。

      【苏琳内心(疲惫而安宁):胤祥...活下去...我们一起...活下去...】

      然而,当她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沾满血污和紫色药汁的袖口时,指尖却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轮廓--那是她贴身藏着的、装着德妃遗物紫檀木匣的暗袋。梦中那泣血的呼唤再次隐隐在耳边回响:“...河南...等你...”

      谜团如同账外深沉的夜色,再次悄然合拢。前路,依旧是迷雾重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跨过难,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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