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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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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学校举行了百日誓师大会,邀请家长一起为高考学子加油助威,丁叶子没有跟任南风提这件事儿,但不代表任南风会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任南风以前实实在在经历过的,她知晓自己当时的心情,所以她知道丁叶子内心是希望她去的。
丁叶子不跟她说这件事儿,肯定是怕她会介意,也怕她会不答应,其实丁叶子忘记了一件事儿,她每次跟任南风提要求的时候,任南风都没有拒绝过。
上午九点,任南风坐在高三(一)班后面的家长席里,悄悄注视着丁叶子的一举一动,丁叶子也就坐在自己位置上,和身边的人也没有交流,这种场合她很不喜欢,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三个女生和俩男生在丁叶子旁边坐下,任南风看着那几张数十年来都忘不掉的脸,心脏猛然抽紧,即使现在是二十八岁的她坐在她们身边,她也还是会害怕,那些年造成阴影她始终忘不掉,她虽然回来但也不敢与她们正面硬刚,只敢去找人帮她。
手掌猛然攥紧,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身旁的几个家长很自来熟的跟她聊天,“小姑娘,你看起来很年轻啊,是来替妹妹加油的吗?”
“嗯,”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丁叶子的背影,“来鼓励她的。”
目光不受控的瞥见了丁叶子旁边的那堆人,她突然泛起了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深吸了口气后便从椅子上起来,“阿姨,你们先聊,我先去一趟厕所。”
“呕…呕”,任南风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胃里依旧翻江倒海的,她捧了几把水疯狂洗脸,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会被这些过去的人和事儿影响心情。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身后,丁叶子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动作轻柔且带有安抚意味,“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儿,吃坏东西了吗?”
任南风慢慢站起,仿佛遇到了救星般伸手抱住了丁叶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后面的家长去前面叫我,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让我过来看看你,”她轻轻的揉了下任南风的头,“你怎么了?”
任南风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早上吃多了而已。”
“吃了什么好吃的会突然犯恶心,看来以后我要看着你了。”
“任南风,我突然发现你好像也不是很会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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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高考的时候学校放了假,六月六号那天任南风陪着丁叶子一起去看了考场,她想起那年她高考的时候她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看的考场,去看考场的学生都有家长陪着,只有丁叶子是自己一个人,不过她那时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倒也和《叶子》那首歌里的歌词很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谈心,总之干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
如今,她现在的身份变成了陪同考生的家长,这一次她会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丁叶子踏入考场,这一次她也会把丁叶子人生的轨迹彻底改变,无论丁叶子是考上本科还是大专,她都会把丁叶子托举起来的,那些苦她已经受过了,所以她希望十八岁的丁叶子可以有个光明的未来。
七号考试的当天,早上从家里出发之前任南风主动亲了丁叶子几下,“祝你考试顺利。”
丁叶子盯着她笑了下,“那考完试之后可以给我点别的赏赐吗?”
“看我心情喽。”
丁叶子去考试时,任南风就站在考场外拿着扇子撑着伞等她,就这样过了两天,考试进行的很顺利,任南风觉得现在的丁叶子应该会比当年的丁叶子考的好。
而这个问题在6月23日出分的时候得到了答案,丁叶子确实比她当年要考的好,分数已经超过了二本线六十多分,这次丁叶子不仅能上大学,还能上个好点的大学。
被第一志愿录取之后,两个人就收拾行李一起去了新疆,她们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躺着,任南风觉得很幸福,她看着蔚蓝的天空慢慢的闭上了眼。
突然,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沼泽里,一直在往下陷,好像马上就会被这个世界吞噬掉,然后彻底消逝。
她猛然睁开眼睛,蔚蓝的天空此刻变成了冰冷的天花板,她想动几下,但是四肢完全动不了,浑身无力像个植物人一样。
她睁大眼睛往周围看了一下,她在医院,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今天是她28岁的生日,成年后她第一次想好好给自己过个生日,没想到却在拿蛋糕的路上被一辆逆行的摩托车撞倒,她只记得她当时被撞飞了好几米,浑身刺痛。
可这些都不重要,丁叶子呢?她戴着氧气罩苦笑了下,哪里还会有丁叶子呢,世界上只有一个丁叶子,也没有任南风,她早就发现自己是在梦里了,只是不原因承认而已。
她应该早点清醒过来的,她早就发现梦里十八岁的丁叶子和从前的她自己不一样,比以前的自己热情点,外向点,脸皮厚点,这是她以前想要成为的模样,如今却在梦里出现了,梦里的她事事顺利,生活都按照着她想要的轨迹过了下去,虽然没有像日记里写得那样有父母在,但是有她任南风在。
她过于迷恋梦里那个生活所以迟迟不愿意醒来,当她第一次头疼,第一次听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只是她欺骗自己听错了。
后来的几天她总是会听到一些说话声,“病人的头部受到重创,左腿已经断了,右腿需要截肢,腹部受到严重撞击,脾脏受到重创,”现在想来这些话都是医生说的。
她好几次都发现了梦里的丁叶子和以前的她不大相同,可她居然可笑的给自己找了理由,说她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所以不了解十八岁的自己,可事实却是梦里的丁叶子是十八岁的她,但又不完全是。
梦里的丁叶子既有她以前的样子,也又她渴望变成的样子,还有她理想的恋人的样子,这些因素全部都包裹到了一个人身上,构成了梦里那个十八岁的丁叶子。
她居然没有发现这个梦她做的很假,她和丁叶子明明是同一个人,用的一张脸,可丁叶子却从来没说过她们长得像之类的话,连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过,这已经很可疑了。
为什么梦里只有第一天出现了煤球,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煤球在那个雪夜里已经冻死了,所以梦里自动把煤球这个角色给过滤掉了,只剩下一个虚假的丁叶子和一个她。
梦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假的,中彩票是假的,一起过春节是假的,在一起是假的,就连丁叶子都是虚拟的,所有的所有都是她臆想出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白日梦,所以在丁叶子第一次点燃仙女棒时,她看到转瞬即逝的烟火时就明白了,丁叶子只会是一个短暂的存在,她就像点燃的仙女棒一样,只会照亮她一会儿,最后的结果就是熄灭,然后消失不见。
可就算是短暂的几秒光亮就足以让任南风开心一辈子,既然那是一场梦的话,她就永远活在梦里。
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她的手指明明已经断了两根,胳膊也是粉碎性骨折的状态,可却硬生生的把氧气罩扯掉了,监护仪上象征着生命上下浮动的曲线再也不会跳动,变成了只会一直往前走的直线,同时发出“滴”的声音。
属于丁叶子的人生在此刻画上了残缺的句号。
“小李,你登记一下病人的信息,通知家人把尸体带回去吧。”
“丁叶子,性别女,年龄28岁,生日10月24日,父母早亡,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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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下,丁叶子牵着任南风的手在草原上奔跑,她对着天空大喊道:“任南风,你好像真的变成风了。”
任南风握紧她的手,“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当然。”
“叶子会永远随风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