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狗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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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很快开进了东洋别墅区。
庞磬指挥着司机开到C009幢门口，扫码支付，开门下车，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得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他。
然后……某鬼就被成为赠品被扔下车，站在了庞磬的身边。
来不及等庞磬发火，车就开走了。
庞磬：“……”
项荣抱歉地冲庞磬笑笑，“没钱打车回去了。”
庞磬：“……”所以呢，还要我给你报销路费对吗？
项荣当然说不出让他给自己打车的话，“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但是……之前没来过这儿，不认路。”
庞磬：“……”所以呢，还要我亲自陪你走回去对吗？
庞磬无语：“导航，还有……等你到学校已经是明天早上了。”
项荣有些尴尬：“我没有手机。”
庞磬：“……”可怜的孩子。
庞磬抬头看高悬的太阳，被刺地眯起眼睛，彻底老实，“留下来吃饭，然后我叫辆车把你给方千沙打包送回去。”
项荣收敛起那副很命苦的样子，“谢谢，你人真好。”接受地心安理得。
庞磬：“……”你故意的是吧？！
庞磬解开智能门锁，大步跨进自家别墅，一脚蹬掉运动鞋，对着项荣命令道，“脱鞋。”
项荣规规矩矩地把鞋子脱下，特地工整地放在门口，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
庞磬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那是一双沾了泥土的布鞋，还打着补丁。
虽然穿校服这项规定在十班形同虚设，但繁水私校大体上还是行走着清一色的校服。
在这种环境里，也就只能从鞋子看出一个人的家境。
庞磬看着项荣光着那双格外白皙的脚踩在地板上，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庞磬：“……”我大抵是又同情心泛滥了。
庞磬把自己的拖鞋丢到项荣脚边，再次命令道，“穿上。”然后自己裹着袜子直接走了进去。
项荣有些惊讶，但还是把小心翼翼地穿上了庞磬的拖鞋，“谢谢。”他终于说了句真心实意的话。
不过庞磬没理他，庞磬径直走进客厅，顺手捞了个面包就扔给项荣，“就吃这个。”然后也给自己捞了一个，撕开包装就开始啃。
庞磬其实是会做饭的，甚至还是非常擅长的。
庞磬倒也不是敷衍项荣，只是他当下实在是没那个心情。
不过项荣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意的情绪，他正正立在门口接过抛来的面包，缓步进了别墅大门。
别墅里面很大，装潢也异常精美漂亮。
项荣的视线羽毛似的抚摸过内室，出乎意料地，从嫩粉色漆满的墙面到双层朦胧白纱配粉色印花窗帘，再到各种晶莹透明的水晶状装饰品……差点让项荣怀疑这是个女孩的屋子。
连接花园的落地窗旁赫然摆放着一个庞然大物，然而却被黑丝绒布盖的密不透风。
单从形状其实也不难看出，那是一架钢琴。
项荣便只是愣愣盯着那架看不清相貌的钢琴看了一会，仿佛陷入了什么悠远而又醉人的回忆。
庞磬早就注意到项荣打量的神色，也懒得解释这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内室和那架久置落灰的钢琴。
现在见他还把眼神黏上边了，庞磬终于不耐烦地出声打断，“看什么看？！很好看吗？！要不要我坐着给你来一段月光曲啊？让你赶紧吃东西！吃好了早点滚！”
项荣敛起目光，把心绪都藏进了厚重的眼镜后面。
他小心翼翼做到沙发上，刻意挑了个离庞磬最远的位置，也拆开面包的包装袋，啃了起来。
庞磬没搭理他，只自顾自吃着。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并肩坐在沙发上，客厅里充斥着咀嚼的声音。
庞磬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把塑料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要是放在平时，一个面包肯定是吃不饱的，但他今天也确实没有食欲。
“你还要不要？”庞磬发现项荣竟然吃得比自己还快些。
项荣：“……”要，但你不吃了我不好意思开口。
庞磬没听到他的回应，有些不耐烦，重复了一遍，“要，还是不要？”
项荣：“……”烦人。
庞磬：“……”烦人。
于是庞磬又丢了一个给他，“快点吃，吃好滚回去。”
庞磬即使很不耐烦，但还是等项荣吃饱了，手机上叫了辆车，痛快地把项荣赶了出去。
“到繁水私校。”庞磬吩咐司机，然后对着庞磬，“路费会从我手机上走，你……”到了之后给我发信息。
然后庞磬突然想起来这孩子没手机。
项荣没等到他的后话：“？”
庞磬面不改色换了句废话，“你……慢走不送。”
项荣：“……”嗷。
庞磬目送出租车开走。
总觉得这漂亮孩子可能被卖掉。
庞磬打开微信，没多费劲就找到林禾的聊天框，发送了条信息。
【不想学就去死：还在学校不？】
林禾秒回。
【麟：还没，怎么了？】
庞磬很满意。
【不想学就去死：帮我盯一下，报名时和方千沙一起那孩子到学校没】
林禾干脆地回复。
【麟：成】
然后不干脆地开始发神经。
【麟：磬儿，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麟：我已经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你说不用我送你，转身就和那个白皮男私奔了】
【麟：这算什么？！活生生的出轨！！！现在还要我给你盯小三！！！天道不公！！！天理难容！！！】
庞磬：……
【不想学就去死：闭嘴，滚】
于是庞磬那憋屈的原配林禾闭嘴了。
【麟：嗻】
庞磬暴躁地关闭手机。
庞磬回到房间把门带上，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埋进被子里。
终于安静了。
之前一直跟了个烦人的尾巴，情绪也被身体的保护机制强行压制，庞磬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接受老方的不辞而别了。
等现在一个人的时候，痛苦与绝望再次如潮水般淹没他的身体。
庞磬趴在床上，明明连被子都没有盖，却感觉自己快要被压得窒息了。
庞磬把头侧过去，看着自己堆满练习和试卷的书桌，突然就有些想哭。
不过庞磬最终还是没允许自己不争气地哭出来。
庞磬像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迷迷糊糊的，庞磬睡着了。
庞磬睡得很不安稳，梦境繁琐而破碎。
等庞磬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或者是凌晨——整个房间都陷在黑暗里。
庞磬缓了会儿，慢慢支撑起身体。
他摸索着把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昏黄而微弱的灯光顿时笼罩起周遭。
庞磬被光线刺地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抬手挡了挡，等逐渐适应了后才把手拿开。
庞磬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庞磬静静地靠在床头板上，任思绪环绕周身。
要去找老方问清楚吗？
理智告诉他应该去讨要一个说法的，即使那个结果自己或许无法接受。
可是……他已经不要你了。
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
庞磬自嘲地笑笑。
庞磬起身走到书桌前。
他不再自取其辱地去看铺在桌面上那些暑假日日早起熬夜做的数学题。
他合上习题册，像扔垃圾一样丢进了垃圾桶。
等他把桌面打理干净的时候，发现垃圾桶已经满了。
庞磬固执地扎紧垃圾袋，毫不犹豫地下楼丢掉了。
我不需要了。
庞磬麻木地想着。
庞磬决定重新开始打游戏。
他打开手机刚刚准备把删除的游戏下载回来，看到了几小时前林禾发的信息。
【麟：你那漂亮的小老婆到了，哥们功成身退了哈】
庞磬：“……”这么晚了他就没有回复，虽然他现在真的很想揍林禾。
等待下载的时间还是挺长的。
等庞磬玩上游戏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了。
庞磬跟老年人复健似的上手一个暑假没碰的游戏。
他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开始大杀四方。
爽的，还是爽的。
庞磬庆幸自己如今还能出现这种感受。
庞磬从天黑玩到了天亮。
要去上学了。
庞磬倒是没有不上学的想法。
不然他的十班亲人一定会踹开他的门，强行给予他明灯般的指引与和风般的抚慰。
庞磬觉得有些好笑。
去上学吧，看到他们心情能好点。
庞磬这么想着。
庞磬支棱起来了。
慢慢悠悠地晃荡到了客厅，看了眼墙上缓缓转动的时钟。
嗯，早自习已经开始了。
不过庞磬还是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啃了个面包当作是早餐。
初中老方带班的时候，十班同学早自习出勤率低地吓人，有的一旷就是一上午，况且如今换了个压不住他们的班主任，情况的糟糕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庞磬本来也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学霸，仗着自己是天赋型选手，他之前也是每天混日子。
也就是搬到老方家那段时间天天早上被迫准时打卡，其他时候早读基本看不到人影。
老方也管他们，但收效甚微。
最后也放弃了，在家睡吧，睡饱了上课就不想睡了。
庞磬不紧不慢地摆弄起自己已经落灰了的炫酷电动车——昨天没骑是因为没电了，充满后今天刚好可以骑去学校。
庞磬带好头盔，拧紧把手。
“咻——”电动车载着庞磬就飞了出去。
车子压线停在了繁水私校门口的停车区。
庞磬取下头盔，拔掉钥匙。
庞磬并不打算走大门进去。
不穿校服进校门要登记扣分，这个点进学校更要登记扣分。
登记扣分庞磬倒是无所谓，十班的班级量化考核分从来就是负的。
但庞磬懒得听保安大爷唠叨。
每次都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了”敷衍大爷放人。
下次再被抓着，然后喜提时长超级加倍的批评教育工作。
繁水私校作为私立学校，围墙是水泥砌的，密不透风，立得极高，就是为了防他们翻墙。
不过……庞磬初中时带领十班广大人民群众在银杏林廊的角落里挖了个狗洞，挖好之后用再用草遮起来，借着高大乔木的遮挡，根本看不出端倪。
银杏林廊是庞磬综合考量后定下的，是个绝佳的宝地，私下里有个别称——恋爱小树林。
这里平时没有老师巡逻，要被撞见也都是些战战兢兢的小情侣，看到地里钻出个人直接就吓跑了。
安全系数极高。
开始是十班的专属绿色通道，后来在校友间传开，就成为全体同学的公共资源了，沿用至今仍然未被校方发现填平。
据说，为此校方高层还曾联合其他学校开会交流，分享登记迟到人数显著降低的宝贵经验。
而这个造福后代的狗洞也成为庞磬在繁水私校的成名之作。
庞磬慢吞吞地走到银杏林廊那一带的围墙外边，扒开草丛，很没有尊严地把高大的身体蜷缩起来，努力挤了进去。
然后庞磬像拔萝卜似的把自己拔出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顺带很有素质地把草拨回来。
进去之后，庞磬仍然理直气壮地走路，丝毫看不出迟到的惶恐。
不过，庞磬没穿校服，这在学校里就是一张行走的十班身份证，巡逻老师和教导主任看到都会选择闭眼装瞎，直接放弃治疗。
庞磬没什么负担的来到了高一十班门口。
他今天来得算早的，早自习还没结束。
庞磬轻飘飘地推开后门，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然后——他和坐在后门边上监督早自习时偷摸玩手机的方千沙撞了个脸对脸。
庞磬：“……”
方千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