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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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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李成很好哄,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接受敌军的收买,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混迹花柳,宋昭只是拉拉他的衣袖,就令他冒着杀头的风险,趁着敌袭,带着皇帝的人跑了。
逃跑这一路,宋昭也吃了不少苦头,脚底起了水泡,身上的伤口不停发炎,眼下一片青紫,但他心里很满足,好像有一颗太阳要在他心底升起,这种满足在见到水村的牌坊时到达了极点。
水村是个危险而隐蔽的村寨,李成先带着宋昭躲在山中庙里,瘸着腿卖苦力,后来攒了点钱,租了村里的房子。
“再等上半年,我们的积蓄就能叫人来建屋了。”李成擦擦沾满汗水的铜钱,放到宋昭手里。
宋昭有些心虚,那不是他们的积蓄,是李成的积蓄。
李成怕他在外抛头露面多了被人记住,传出去让别人知道,把他带走,所以不叫他出门劳作,只在屋后开垦了一片荒地,留给宋昭种种菜,打发时间,所以那些积蓄宋昭一点力也没出。
见宋昭垂眉,李成用力抹了下满是泥灰和汗渍的脸,凑上去贴着宋昭干净的颊面,“你又多想。”
宋昭低下头,旋即又抬起脸,踮脚在李成唇角啄了一下,自个儿跑开,到屋后去摘番茄。
他种的番茄个头饱满,鲜红亮丽,汁水充沛,像极了挂在天边红彤彤的太阳。
宋昭心里高兴,捧着满怀的番茄从后门进堂屋,“李大哥,今晚吃番茄……”
他转身就跑,番茄洒了一地,有些砸得稀烂,有些滚到了尸体脚边。几双粗粝的手抓住他,刀背朝他膝盖砍去,骨头当即碎了。
宋昭匍匐在地,身旁尸首血流如注,混着番茄甜美的红汁,一只手探下来捡起仅剩那个没有摔破的番茄,把玩一瞬,掐得泥泞,皇帝居高临下,用沾着甜汁的手抬起宋昭的下颌,强迫那双震颤的眼睛直面自己。
“还跑么?”
11.
宋昭喉口一甜,随后腥味逸散,他张口,露出猩红的牙齿,血便泄了出来,“……为什么?”
皇帝丢开他的脸,内侍递上绸布给他擦手,“朕纳宋家长子入宫侍奉,因他德才兼备,你无才无德冒名顶替,欺君之罪,当诛九族,朕只令你充作军纪犒赏三军已是开恩,你跑什么?”
“我在宫中遭歹人强/暴,入冷宫饥肠辘辘,进军营供人泄欲,连俘虏都能骑在我身上,我为何不跑?”
宋昭眼里闪着光,愤怒得瞪着皇帝,内侍一巴掌打过来,将他眼里的光扇熄了。
皇帝淡然道:“还是不知错。”便叫内侍把宋昭带走,李成死在家里,却无人敛尸。
12.
宋昭在皇帝的床榻旁住下,没有床,没有被,没有枕头,一条铁链拴住他的脖颈,让这鸟怎么也飞不了。
皇帝时不时逗弄他一下,有时兴致上来就着龙榻让他侍寝。宋昭的膝盖尚未疗愈,他就让宋昭躺着。
宋昭总是扭头不让他看自己咬牙切齿、愤恨不已却又不住泄音的模样,被皇帝掐着下颌拧回来。
“虽然顽劣不堪,模样倒是好看。”
宋昭呸他一口,眼含泪水,瞪着他:“我书读得不多,但也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皇帝既如此维护帝王威严,如何容忍我在龙榻旁安睡数月?”
皇帝当即面色一沉,被污秽缠上一样把他丢下床,大步流星离开了寝宫。
13.
宋昭从前听说书,讲到冷宫废妃幽怨携恨地望着宫墙外,他嫌晦气,丢了银子让说书人讲个喜庆吉利的;而今他坐在龙榻之下,直直望着寝宫外,恨意从眼里流出。
早知今日,当初就让那说书人讲完,也好让他听听自己结局如何。
皇帝的脾性愈发难以揣测。
早些日子,若是前朝忤逆皇帝,下朝回来皇帝就要拿宋昭泄火,后来,前朝安分守己,皇帝也要动怒。
给宋昭穿衣的内侍不过失手碰到他的耳后,皇帝就叫人拖他出去受刑;宫女不过是多看他可怜模样两眼,皇帝就厉声道要挖她眼睛。
春日景新,皇帝围猎回来心情愉悦,大发慈悲放宋昭出去放风筝,见他面无表情,心不在焉,哀哀戚戚,一剑斩断风筝线,扯着他就往榻上去。
皇帝压在宋昭身上,重得仿佛山峦倾倒,他情绪越来越多变,宋昭像是看透了什么,抬起尖下巴,向下看,黑色眼珠只露出半截,眼尾长长,眉尾长长,淡入未扎的黑发去。
“皇帝。”他忍着痛,轻蔑而又高傲地出声。
皇帝停下来,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双眼,缓而滞涩地直起身,忽而拂袖离去。
再回来,传宋临觐见,于寝殿。
14.
宋昭知道皇帝会拿宋家威胁他,但未想到皇帝竟能如此无耻,他要宋昭与宋临兄弟相通。
前段时间听宫人闲谈,提到宋临,他已经顶着宋昭的名字在礼部当值,官途坦荡,是宋明得意之子。
“朕见过翁媳通奸,母子媾和,还没见过昆仲私通,宋昭,你既为礼部员外郎,掌天下礼仪,想来对此颇有研究,不如借此机会让朕开开眼。”皇帝在贵妃榻坐下,饮一口热茶,“权当是感恩朕令你多年未见的兄弟二人相会。”
宋临当然不肯,温润的面庞乍青乍紫,拱手陈情,引经据典,言辞诚恳,感人肺腑。
眼见皇帝耐心告罄,宋昭冷冷一笑,打断了宋临长篇大论,扶着屏风颠簸着挪过去。
宋临先看他的脸,又看他的腿,急出来的情色缓缓褪去,他托着宋昭的臂膊,唇嗫嚅几下,似有话要说,没等他开口,宋昭抓住他的衣襟,要解他的衣服。
“不可!”宋临推开宋昭,未曾想宋昭站立不稳,径直摔倒在地,来不及整理衣着,立马去搀扶。
宋昭抓着宋临的手臂,反把他压在身下,不顾宋临推拒扯开他的衣服。
“昭昭,不可,你可知这是,这是……”宋临低声道,突然一顿,他看见宋临抬腿骑在他身上时需用手托着腿,像是使不上力,“昭昭,你的腿?”
宋昭粲然一笑,伸手对宋临做出皇帝惯常逼他做的事情,脸上没有半点不满,“圣上恩典,怎可拒绝?哥,做成了此事,你也算是功臣一位,想来皇帝一定对你信任有加,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他对宋临动手,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皇帝看,恨不得把人看穿。
宋临听宋昭毫无顾忌地叫哥,当即去看他的双膝,颤着手抚摩那变形的膝盖,霎时面色惨白,抖着唇:“昭昭……”
宋昭却不管宋临心下如何,三两下脱了单薄的长衫,露出窄窄的肩膀和细细的脖颈,提臀就要坐上去,然而还没吃进去半寸,便被人扯着头发拖下去。
他忍着头皮疼痛,带笑回头,果然看见皇帝面带愠怒,“谁准你动手?”
“既不许我动,那便叫大哥动吧。”宋昭作势又要爬回去。
宋临赶来,衣衫不整,跪在宋昭身边,“陛下,臣为保仕途心生歹念,一切过错皆在臣一人,家弟性格顽劣,不善侍奉,若有得罪陛下,请陛下责罚罪臣,放过家弟!”
宋昭笑他居然对暴君怀有期许。以前他是贵人,谁都哄着他,现在他是下人,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谁也越不过皇帝去。
他眼眶又痛又热,猛地挣脱,扑到宋临身上,贴在他耳边恶狠狠道:“哥,你一定、必须好好当你的忠臣,位极人臣,出将入相,权倾朝野!”
皇帝抓着宋昭的胳膊,把人往贵妃榻上拽,回头瞥了一动不动的宋临一眼,“爱卿不走,是要看朕的春宫?”
宋临走了。
宋昭叫得响亮,仿佛失声的鸟儿终于治好了嗓子,恨不能将屋顶掀翻。他抱着皇帝,流着泪笑:“皇帝,我还想吃杏花糕,最后那碟起霉了,我没吃着。”
皇帝许了。
15.
宋昭死了。
被发现时面色戚白,眼不能合,唇大张着,嗓子眼堵满了杏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