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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奇甲初现化螭吻1 ...

  •   逆旅佣保闻言立即凑上去打开门,只见一位浑身褴褛的青年人与他四目相对。

      青年人脸上露出风霜之色,明显一路奔波而来,不知道底是什么惹急了他,眉头紧蹙,语气十分生硬:“安排一间住宿,快点!”

      佣保见他神色就略感不祥,稍稍凑近便立即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又发现对方左臂上扎着渗出血的包扎,只能好声好气地说:“实在对不起您了,今日……您也瞧见了,这舍里人已经坐满,您还是另寻他处吧。”

      青年人全然不听解释,直接上手撕住佣保衣领:“叫我另寻他处,这荒郊野岭哪里再找到一处逆旅?叫你快去安排就去安排!”说罢,直接将佣保摔得满眼冒金星,一脚迈入了房中。

      直到他全身都笼罩在昏亮的光影之下,众人才见其后背背了一把用布缠封的兵刃。

      来者瘦干精练,走路虚中带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却见衣上血迹斑斑,两条粗黑的眉毛压着浑浊的眼珠,看向众人时如鹰隼盯死猎物高度紧绷,让人不寒而栗——此人显然是个亡命徒。

      店肆主人心里暗叫不好,但也只能强装镇定上前,挤出牵强的笑容:“小的不懂事,冲撞了您,但是您看,小店就这么大,实在勉强;小人为您支两个招,要么您向东南迈上十里,那有一间寺庙,那提供寮房,一顿饭功夫也就到了;要么您将就将就,和行商弟兄们挤挤通铺,如何?”

      所谓“通铺”就是以土坯砌长炕,上铺草席或苇席,十余人并排而卧,通常都由底层行商与雇工而睡,设施简陋拥挤、蚤虱滋生,条件极为恶劣。

      这位青年虽逃亡狼狈,但至少衣冠还算得体,看样子也像出生不凡,自然拒绝这样的安排,他肩膀上的伤势严重,已然止不住鲜血流出,眼见染红了半边衣裳,青年人的耐心早已耗尽,咬牙切齿道:“给我一间单间!”

      眼见对方如此蛮横强硬,店肆主人左右不知如何是好,思索一番后,只好动了劝别人让一间房的主意。

      原本过路借宿都是些小人物,身上压根也掏不出几个子儿来订单间,所以通铺的面积就要比单间大得多。

      以往单间订满的情况也有,但没想到今天能遇见这种人,也真是倒霉透顶;眼下订了单间的有七八人,横竖厚着脸皮挨个问问,总有怕死的会让。

      店肆主人回顾一周,只见周围赤裸裸的目光都往他这里看齐,在火热交织的凝视中,他只好先从看似仪表堂堂的普通人下手。

      所谓什么普通人,其实就是挑弱势的下手。

      姚子卿一伙人中,余秋是个年轻妇女,慈眉善目,虽有武功傍身,但终究只够自保;郭康安身形矮胖还留着长胡须,一看就没有什么威胁力,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一介文人也不会什么功夫;姚子卿的双剑早就被余秋收起,一行人压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眼见店肆主人前来相逼,余秋还向他行礼,姚子卿已然不满起来,郭康安瞥见她的神色,连连摇头叹息。

      “哎呀,你看这今天晚上闹得,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恳请您能让出一间房供这位兄弟住,定金我双倍付还,您看成吗?”店肆主人低声下气讨好道。

      余秋十分难为地婉拒了:“这恐怕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们就定了两间房,我和孩子一间,这位郭大哥一间;话说男女有别,要是再让,我们就无处可去了。”

      店肆主人回头望了望那位凶神恶煞的青年人,就被瞪地一哆嗦,只能咬咬牙争取道:“哎呀,您看这天其实也不算太黑,要不然您往寺庙里走走?那边提供的竂房到还比我们这小店还要干净许多呢……”

      “哼,要走也是他走,凭什么我们走?”姚子卿立即否决,但话刚说完,余秋就回头看了一眼她,示意别说话,郭康安则将食指竖在嘴边,费力“嘘”了一声。

      姚子卿一脸冷漠地看他做完这个动作,心中尤感厌恶,结合以前种种告自己坏话的行为,目前已经无法在脸面上装下去了。

      她用一种很不友好的眼神盯着郭康安,直到和他目光对视,又将眼神扫了一下余秋,意思再也不能明确了:既然让我闭嘴,那你就去帮秋姨说话。

      郭康安用很轻的声音“哎呀”了一声,一脸无奈,甚至有些不耐烦,姚子卿也是简单粗暴明了了他的意思:不去。

      姚子卿继续用那冰冷的眼神瞪着人,恶狠狠的低声骂道:“哼!”

      随后修长的手指已经摸上了装剑的布袋,正巧郭康安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略感不妙,就在对方马上就要拔剑而起,他心中有千个不愿、万个不想,也只能比身旁这位少年人先站起,随后把这个刺头犟种硬生生从座位上摁了下去。

      只不过猛然站起,他连说辞都没有准备好,开口有些语无伦次:“这位店家,哎呀,但是你不能把我们赶出去…… 哦不是,请出去……”

      姚子卿听了这话后,一时没忍住笑了一声。

      见周围的目光已被自己吸引过来,郭康安已经无暇顾及姚子卿嘲笑他了,只能悄悄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他先礼后兵,开始自述名讳:“在下太原郭氏郭康安,在朝中算也有小小官职,我本是陪着亲友孩子去往平城,本应借住官府驿站,但因路途遥远没有站点,只能选择此间逆旅,却不想遭遇此事;店家,真不是我们不让,而是向余大人所说的,实在没有办法了——”

      郭康安顿了一下,又拍拍姚子卿的肩膀:“这位是范阳卢氏,卢家的小女儿,小孩子身体孱弱,在外面经不起折腾,若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卢家的长辈要计较起来,你我可是有罪难逃啊!”

      他继续“趁热打铁”:“这位余秋余大人,别看她好说话,她可是太原王府幕僚,可是有公务在身的人!只不过是顺道一起进城罢了,为了不引人耳目,所以才没有公开身份,没想到因今天的这些小事儿就被你们这样咄咄相逼,果真是一群刁民!”

      郭康安早已无视姚子卿和余秋对他投来的责怪和不解的目光,沉浸在自己“高贵的身份”中无法自拔。

      不过这名头也确实响亮,太原郭氏、范阳卢氏也算是鼎鼎有名的世家大族,而太原王府幕僚更是了不得的身份,恐怕在座这些人也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下意识被这名头唬住了不少,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店肆主人虽然对世家对不上号,但也知道不能惹,也只好连连赔罪,寻找下一个倒霉鬼了。

      然后是今儿一大早就来住宿的三男一女,男的一高一壮,还有个肥和尚,女的瞎了只眼。

      原本也是奇怪,平常人都是在下午近傍晚的时候才来住店,但此四人从早一开店没过多久后就到了这里,订完房后一同出去,临近傍晚时候才回来吃饭。

      纵然疑点众多,但做生意的心里透明白,少问就少一回事,但目前情况而言也不得不得罪了。

      此四人一共定了四间单间,,店肆主人只好像看似好说话的瞎眼女人开口:“姑娘,您看这……我也实在没办法了……要不然您……”

      “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老大给他让房间!”壮男人立刻打断店肆主人支支吾吾的话。

      不等店肆主人答话,壮男人继续冷笑道:“店家,住你的店,原是我们老大看得起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欺软怕事的人,真是笑死人了,等出去之后,我定让江湖中的兄弟姊妹们都不要来你的店,否则要让别人看轻了我们!”

      店肆主人听后有些恼火,但看四人的装扮,却将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壮男人背被毛皮坎肩,手上缠绕着铁器护腕,桌上手腕粗的长杵格外醒目。

      高个子男人头顶斗笠恶狠狠瞪着人;瞎眼女人身着青灰色衣服,背后挂着两把明晃晃的弯刀。

      肥和尚穿的破破烂烂,却闭目养,神嘴上念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正是江湖人士典型的穿着。

      以往遇见这种人,只祈求他们不要来,来了也别在自己的店里闹事,只要一发生争执,打起架来根本不计后果,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江湖人性子急躁,毫无道理可言,仗着自己有一身功夫,店家事后要补偿都被轰走,只能自认倒霉。

      瞎眼女人接话:“店家,你千不该万不该来赶我们走,我们可是一大早就在这儿定了房的,先来后到的道理难道不懂么,要是那位兄弟没爹教,你做生意的总该知道吧?”

      此话一出,店肆主人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怎样回话,身后的青年在沉默中带着几声咯吱作响的骨头捏紧的声音。

      瞎眼女人混迹江湖,什么刀剑血腥没见过,丝毫不惧,反而继续加压:“店家,你今日怕不是没看什么老黄历,谁让你遇上一个如此不知好歹的人,他要用金子银子砸人,在场见钱眼开的当然也会答应,大不了在外面被豺狼咬着吃了,在底下继续享阴福;再大不了——”

      “要是真有本事,就把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杀了!这样大的逆旅共他一个人住,岂不美哉?哈哈哈!”她扬首大笑,身边的两人也随机附和。

      可旅内的人听到这话,不禁毛骨悚然。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前来过往的商队杂役,会武功的也只有几人而已,若是这话真激怒了对方,小小的逆旅片刻之间就能变成人间炼狱,事关性命不敢多说半个字,那笑声过后只剩一片死寂。

      店肆主人揩了揩从额头冒出的冷汗,已知大事不妙,只见两伙人都纷纷摁上了自己的兵器;他自然不想自己苦苦经营的心血一晚就变成废墟,就在灵机一动间,他又想到一个主意,弯着腰满面堆笑来到王东晴身旁。

      王东晴眼见着店肆主人来到自己跟前,他已然想到了对方的目的,他连连摆手表示拒绝;可店肆主人却咬死了这最后一根稻草似的,软磨硬泡起来:“王兄!求您救救我吧,好歹认识一场!”

      两人在推搡之间,无意中瞄了一眼旁边静坐的少女,王东晴扯了扯阿镜的衣角,祈求她能想想办法。

      正在两边都僵持不下之时,只听一声令人脊背发凉的清脆响声,那青年人已然揭开了缠裹的绷带。

      虽然烛光昏昏沉沉,却将那把兵刃映地明晃晃、冷森森的;青年人肩膀上的血层层晕染,他面容死灰,双目充血,仿佛想要将在场所有人活剥。

      众人一见早就心肝胆颤,不自觉地靠拢在一起,甚至挤到墙角。

      姚子卿见状立即将长穗双剑握紧在自己手中,挡在余秋和郭康安前面。

      利于视野宽敞,她敏锐的发觉到这人的呼吸长短不一,时缓时急,感觉此人心神不稳,应当是有走火入魔倾向。

      但细想之际,她却被这年轻人手中的那把兵刃吸引了目光,将视线下移,眼睛却放出光亮,内心又惊又奇:“好兵刃!”

      原来这兵刃看似是普通的剑,却更不如说是一把看似像棍一般无锋的硬剑,通体漆黑如墨,身形坑坑洼洼,形态之怪异,所谓感叹之奇。

      但惊讶的是,这人看似武功平平,但一握上这把兵刃,内功之气却如浪潮一般翻涌,绵延不绝,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这铁棍乌黑的表面下泛起红光。

      正如姚子卿料到的,这兵刃所用原料确实稀奇,乃是百年间流传下来的稀有陨铁——“活络乌金”。

      这“活络乌金”其实本就是一块块碎铁,但特殊之处在于这些看似零零碎碎的铁石,居然能严丝合缝般粘连在一起,散聚结合,形态怪异。

      但无论如何猜测,在场人除了这位青年外,谁都不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奇甲”就在自己眼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奇甲初现化螭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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