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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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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天,我和朋友心血来潮去调查一所有着灵异传闻的女校。
日本丁点大的地方,头尾最远的距离坐电车也能在一天内跑个来回,于是我们把课一翘,捎上背包就动身了。
学校的地址实在称得上是穷乡僻壤,中途还得走段山路,到的时候朋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连抱怨都听不见一句。
不过很快又满血复活。
差不多是放课时间,校门口都是学生,大概是因为乡下熟人社会,没怎么见过生面孔,学生们脸上又怕又好奇,在校门口徘徊。
我们表达清楚来意,被拦下的女学生怯生生地点点头,转头跑走了,我猜是去通知老师,于是和朋友在原地等待。
这所学校有些年头,校门满是风化的痕迹,隐约能望见的教学楼看起来也很老旧。
我不着痕迹地打量校门,朋友也不着痕迹地打量女学生们,边看边感叹“JK啊”。
我说:“你也是JK。”
她反驳:“那怎么能一样呢!这可是水手服JK啊!”
来往学生身上穿的是以黑色为主色的水手服,胸前系着殷红的领巾,两道白色襟线,很有昭和时代的风格。
我知道朋友一直对我们学校的西式制服颇有微词,但说实话我并不能理解水手服的特别之处,偏差值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发表一些像中年大叔的发言。”
“你对中年大叔抱有偏见吧!”
“抱歉。”
“不要对我道歉,请对中年大叔道歉。”
“抱歉。”
“打扰了,二位?”
我们拌了会儿嘴,终于等到人,但来的却不是老师,而是一位气质斐然,戴着副红框眼镜的女学生。
女学生留着标准的公主切,制服规整得近乎一丝不苟,看得出来对外在形象很重视,大概率是个自我要求苛刻的人。
我根据习惯对眼前人作出判断,后知后觉朋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吭声。
我朝女学生点头致意:“你好,我们是来参观贵校的。”
朋友回过神来连忙应和:“对对!”
“你们好,我是这所学校的现任学生会长。”学生会长笑容得体,声音温和,朋友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根。
我礼貌道:“会长好。”
朋友也喊:“会长好!”
学生会长笑笑,向我们提议:“不介意的话,由我来带领二位参观如何?”
“可以吗?”朋友受宠若惊,“那就麻烦会长了!”
“不麻烦,我的荣幸。”学生会长说。
02
参观的一路上朋友都格外热切地与学生会长攀谈,像小狗似的绕着当事人打转,一副完全把正事抛到脑后的不靠谱样。
经过一个地方时,我说:“这里的建筑都很有年头呢。”
“是的。”学生会长说,“这所学校的历史也算悠久,很多都是自建立之初就一直留存下来的建筑。”
我:“不会觉得有点可怕吗?”
学生会长疑惑:“可怕?”
“就是灵异传闻啦!”朋友接话道,“你看,每个学校都会有的吧?七大不可思议之类的。”
学生会长笑眯眯地问:“啊,莫非二位是听说了什么才来到这所学校的吗?”
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特地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参观学校应该会有一些特别的理由。”学生会长说,“不过很遗憾,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学校不大,一圈下来除了学生会长很受欢迎以外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即使再不怎么情愿,参观也很快步入了尾声。
“这里是学生会长室。”
穿过一楼的学生会办公室,拉开侧面的拉门,内部是一个六叠左右的和式房间,木制的地板,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办公桌。
“这所学校的学生自治权很高,有许多事宜需要学生会处理,因此我大部分时候都会在这里。”学生会长介绍道,直直绕过办公桌。
她在桌后坐下,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弯起眼睛看向这边,镜片后的瞳仁晦暗莫测。
此时此刻,我总算体会到了朋友对这所学校制服的青睐。
她像是属于这个房间的一部分,属于一个错位的时代,长发铺洒开来,障子规整的木框牢牢桎梏和纸上映出的身影,镜框与领巾殷红如血,如同一副昳丽诡谲的浮世绘。
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线紧紧缠绕,我无端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我下意识错开目光,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办公桌附近有一处的地板边角略微翘起。
我不着痕迹地凑近朋友,低声告知她这件事情,得到了大咧咧的一句“撬呗!”,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朋友就窜了过去,蹲下捣鼓那块木板。
我:“……”
隔着朋友和学生会长再次对上视线,我一时哑口无言。
“……抱歉,我们会赔偿的。”我只得保证。
“没关系,正好会长室也该翻修了。”学生会长善解人意得简直令人感动。
没过多久,办公桌前吵人的动静停下,朋友总算撬开了那块木板,挪到一边。
背对着朋友,我只能听见她突然没了声,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我有些奇怪,叫了她一声。
朋友没反应。
我朝她走过去,逐渐靠近后才发现,她在轻微地发着抖。
不祥的预感愈发明显,我停顿片刻,站在朋友旁边,缓缓低头看向她与办公桌之间。
于是我就看见了——
朋友惨白的脸色,和同样惨白的、有着与学生会长一模一样脸庞的,地板下的尸体。
在我们上方,活着的学生会长仍在用温和的声音,无知无觉地询问:“怎么了吗?”
03
没有人回答,沉默像某种毒素在学生会长室内蔓延,椅脚剐蹭地板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学生会长起身,准备绕到桌前。
我有心想要做点掩耳盗铃之举,比如把木板重新盖上,可惜手脚冰凉使不上劲儿。
学生会长顺利地看到了那具长着她脸的尸体。
学生会长有些意外。
但并不是非常意外,这种意外就像是发现丢失许久的橡皮某天忽然重见天日的意外,而不是发现了一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的意外。
学生会长开口:“原来在这里呀。”
“这是前任学生会长,我的双胞胎姐姐。不久前有学生向她表白被拒,恼羞成怒激情杀人,虽然犯人已经被捕归案,但是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竟然是被藏在了这里。”
她笑盈盈地总结:“这就是灯下黑吗?”
这话编得连我朋友都不信。
朋友打着哈哈,声音抖得像吞了弹簧:“原、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巧合呢!”
大部分防身用具上不了电车,我们只带了防狼喷雾一类没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如果起了冲突,不一定能全头全尾地离开学校,更何况,我们现在连学生会长是人是鬼都无法确认。
因此在学生会长拜托我们帮她把尸体搬出来时,迫于情势,我们答应了她。
这是紧急避险,我冷静地想,虽然警方不一定会买鬼的账。
撬地板是作为体育特长生的朋友的专长,当尸体被四平八稳地放置在地上,我们俩都着实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没能松完,会长室的门被敲响,我们又给噎了回去。
我走到门后拉开一条缝,门外站着一位从穿着来看是老师的女性。
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她皱起眉,没有多问,告诉我找学生会长。
“会长不在。”
“那我在会长室等她。”说着,她自顾自拉开门走进来,我试图阻止,但很遗憾,我是个不在全盛期的书呆子。
理所当然地,老师看见了尸体,随后在朋友惊恐的目光中,她僵立在原地,皮肤泛青,尸斑浮起,眨眼间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会长室里的另一具尸体。
学生会长用一种习以为常的表情注视着这一幕,我警惕地盯了片刻,见尸体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暂时按下动作静观其变。
朋友吓得脸色比两具尸体还白,看起来要哭了:“我不会死吧……”
我实话实说:“不一定。”
朋友于是真的哭了出来,抹着眼泪哽咽地碎碎念:“我不想死……我还年轻,身体健康,寿命还很长,我、我还没有登顶武道馆,而且,我还没有和会长表白告诉她‘我喜欢你’——”
真不知道该说是有胆还是没胆,这种情况下竟然想着和会长表白。
我内心还在腹诽,老师却蓦地动了。
白光一晃,只见她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刀骤然冲向学生会长。
变故来得太快,等我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捅了人的老师又恢复僵立的状态,而学生会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朋友愣住,呆呆地喃喃:“这里早恋后果这么严重的么……”
“……那老师就该捅你而不是捅会长了。”
我强忍着血腥味靠近崭新出炉的尸体,血肉模糊了刀口,但能看出与先前地板下的那具尸体伤痕位置角度都很相似。
我心下有了猜测,八成很快朋友就能见到新的学生会长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会长室的门再次被拉开,活着的、完整的学生会长走了进来。
第三个学生会长看向我们,表情平静:“需要解释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