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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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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通话里传来的那句“开门，我们谈谈”，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像无形的绳索，缠绕上许眠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握着冰凉的可视门禁听筒，指尖都在发颤，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开，还是不开？
这是一个几乎能逼疯他的选择。
不开，谢程会一直等下去吗？以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极有可能。难道要一直这样隔着一道门无声对峙？
开……开了之后呢？面对他？谈什么？怎么谈？他还没有准备好，脑子依旧是一团乱麻。
就在他僵持不下、冷汗几乎要浸透后背那件单薄针织衫时，语音那头的谢程似乎洞悉了他的犹豫和恐惧。
他听到谢程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那叹息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妥协？
然后，谢程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低沉的，却放缓了语速，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安抚般的意味：
“只是谈谈。”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给出一个承诺，又像是在降低许眠的防御：
“不做别的。”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许眠紧绷到极致的气球。那强撑着的、试图抵抗的力气，忽然间就泄了下去。
不做别的……
是啊，光天化日，在公寓楼道里，他还能做什么？
自己这样如临大敌，反而显得可笑。
许眠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压下那过分剧烈的心跳。他最终还是抬起沉重得像灌了铅的手指，摸索着，按下了开门键。
“嘀——”的一声长音，楼下的门锁开了。
语音通话也随之自动切断。
屏幕里，谢程的身影动了一下，然后消失在了摄像头的范围之内。
他上来了。
许眠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玄关柜，才能支撑住发软的身体。他能清晰地听到电梯运行上来的细微嗡鸣声，那声音每响一下，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叮——”
电梯到达他所在楼层的提示音，清脆得令人心惊肉跳。
脚步声。
沉稳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踏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发出近乎无声的闷响，却像踩在许眠的心尖上。
最终，脚步声停在了他的公寓门外。
短暂的寂静。
然后，门铃被按响。
“叮咚——”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响在他的门外，近在咫尺。
许眠猛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赴死般，终于伸手，拧开了门锁，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
门外，谢程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挡住了走廊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影，将站在门内的许眠完全笼罩其中。
他似乎是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外面微凉的空气气息。冲锋衣的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更衬得他肩宽腿长，带着一种强烈的侵略性。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后的许眠。
看到他身上柔软的白色针织衫，看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耳尖，看到他闪烁不定、试图躲避的眼神，以及……那因为他的到来而下意识抿紧的、还带着些许红肿的唇瓣。
谢程的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去，里面翻涌起晦暗难明的情绪。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许眠左眼眼角那颗因为主人情绪激动而仿佛更加鲜活的淡红色小痣上，停留了微妙的一瞬。
两人隔着一道门缝，无声地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眠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爽又带着极淡烟草气的味道，霸道地侵入了他的安全领域，让他无所适从。
他抓着门把手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
“……你想谈什么？”
谢程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依旧沉沉地锁着许眠，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然后，他向前迈了一小步。
仅仅是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一个极其危险的程度。
许眠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
他惊恐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被对方的气势完全钉在了原地。
谢程微微低下头，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致命的磁性和不容回避的认真：
“谈昨天的事。”
“谈我的错。”
“也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颗红痣上，声音喑哑了几分：
“……我们之间，到底该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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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缝被拉开得更大了一些，谢程的身影彻底侵入玄关，带来的微凉空气和独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充斥了许眠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许眠下意识地后退，试图拉开距离，后背却再次抵住了冰冷的玄关柜，退无可退。
谢程反手轻轻将门带上，隔绝了外界。但他并没有立刻进一步逼近，只是站在原处，目光沉静地看着许眠，仿佛在给他适应的时间，又像是在审视着他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就……就在这里谈吧。”许眠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紧张地揪着针织衫的袖口，指节泛白。他不想让谢程进入更里面的空间，那会让他感觉最后的领地也被侵占。
谢程的视线扫过他被咬得泛出牙印的下唇，眸色微暗，但并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玄关的空间本就相对狭小，站了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更显得逼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每一次呼吸都交织着彼此的气息。
沉默再次降临，比隔着屏幕时更加令人难熬。
许眠低着头，能感觉到谢程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像实质一样，灼得他头皮发麻。他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撞破胸腔。
终于，还是谢程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比刚才透过听筒时更加低沉清晰，也更加直接：
“昨天在电梯里，还有后来……是我失控了。”他开口便是道歉，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认真的分量，“吓到你，是我不对。”
许眠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地再次认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
谢程的目光坦诚地迎着他，继续道：“合作的事，我已经让战队那边暂停了。不会有人再因为这个打扰你。”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如果想休息，就安心休息。”
接连的道歉和退让，与昨天那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判若两人。许眠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准备好的所有质问和控诉都堵在了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发出。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涩：“你……你为什么要那样？”
为什么先是那样逼迫，现在又这样退让？
谢程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困惑和残留的一丝惊惧，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句，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挣扎。
“因为我嫉妒。”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
“嫉妒？”许眠更加茫然，“嫉妒什么？”
谢程的目光变得深邃，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嫉妒那些能被你画下来的人。嫉妒那些能让你开心、让你难过、占据你所有注意力的人和事。”
他的语气很平缓，却带着一种惊人的偏执和压抑。
“哪怕那些人和事……大部分都是我。”
许眠的心脏猛地一缩。
谢程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那本就危险的距离。许眠甚至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许眠，”谢程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看着你一遍遍画我，却又好像隔着银河。看着你为我哭，为我笑，为我的输赢牵动所有情绪，却再也不肯靠近我一步。”
“这种滋味，”他微微停顿，目光紧紧锁着许眠，“比当年你直接说分手……难受得多。”
许眠的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所以……他那些画…… 在谢程眼里，竟然成了一种漫长的、无声的折磨？
所以昨天的失控，是这种“折磨”积累到极点的爆发？
“我……”许眠喉咙发紧，声音干涩，“我不知道……我不是……”
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词穷。他从未想过，自己寄托思念和告别的方式，在对方看来竟是另一种形式的凌迟。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谢程打断了他，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所以是我的错。我不该被情绪控制，用那种方式吓你。”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许眠眼角那颗痣上，眼神变得有些幽深难测。
“但我昨天说的另一句话，是真的。”
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许眠的睫毛。
“我们之间，没完。”
“许眠，我不想再只是你画里的一个影子了。”
许眠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谢程，看着他深邃眼底那片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名为“嫉妒”和“不甘”的汹涌海潮，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句——
“我不想再只是你画里的一个影子了。”
所以……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逼得他崩溃退圈，又跑来道歉退让，坦白那些近乎偏执的煎熬……
最终的目的，是这个吗？
不再是隔着屏幕和画纸的凝视。不再是粉丝对偶像的仰望。甚至……不再是停留在过去回忆里的前任。
而是……
一个几乎不敢想象的、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可能性，像破土的嫩芽，颤巍巍地从他混乱的心绪和厚重的自我保护壳里钻了出来。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看着谢程那双过于专注和认真的眼睛，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什么易碎的幻梦，带着全然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期待，喃喃地问出了口：
“那你……”
“是还想……跟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许眠就后悔了。
脸颊和耳根后知后觉地迅速烧烫起来，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谢程的眼睛，恨不得把自己刚才那句不过脑子的话吞回去。
他在问什么啊？！
这简直像是在……自取其辱！
谢程会怎么回答？嘲笑他的自作多情？还是用更冷漠的态度让他清醒？
然而，预想中的嘲讽或冷语并没有到来。
回应他的，是一段短暂的、令人心慌的沉默。
然后，他听到谢程似乎极轻地吸了一口气。
接着，一只温热干燥、指骨分明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重新抬起头，迎上那道深沉的目光。
谢程的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里面有未散尽的偏执，有深沉的懊悔，有浓得化不开的渴望，还有一丝……被这句话狠狠戳中的、近乎疼痛的柔软。
他的指腹微微摩挲着许眠光滑的下颌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许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碾磨出来，“我从来没有‘不想’过。”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牢牢地锁着许眠瞬间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
“这五年，每一天，我都想。”
“想得快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