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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在长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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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的那天气压很低,铅灰色的积云黑压压地堆叠在天穹之上,空气里也满满都是水蒸气和土腥味素混起来的气息,但根本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小树林中的白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砍去了树冠顶端,枝条病怏怏地坠着。河边飞来的黄蜻飞得很低很快,像是在逃离着什么——尽管我知道它们只是在追猎而已。而地下室里的闷热更加剧了这种死气沉沉的既视感,教人多少有些不爽。
教练突然在半个月前公布了自己即将结婚的消息,这几天她——说实话很不负责任地——回家操办相关事宜,偌大的教室里仅余我和张茜两人。
同学们都不在校。他们跑去湖南修学旅行了,还把拍到的动植物发给我让我帮忙鉴定,好过分。
虽然客观上确实有感受到南北生态的差异就是了。
而且翠云草竟然真的是苍蓝色的,神奇。
与这点微不足道的事相比,身体的问题显然要更大一些。
心头沉甸甸的,胸口也有些闷得慌。腹腔像是被什么挤压着,每吸一口气都会传来一阵微弱的反胃感。大脑像是被钉到了颅骨内侧,以至于步行的震感分外强烈。
想来是因为眼前这场决定未来去向的考试吧。
国赛,终极测验。
每一个竞赛生的命运所指。
和全国竞赛尖子同台竞技的八角笼。
我可能的梦碎之处。
两年非同寻常的竞赛生活落幕之后,我这种完全无法适应高中生活的学生又该何去何从?再次融入我脱离了许久的班级,是不是还会为我带来更多的困扰?
一想到这里就心烦意乱的,书完全看不进去。张茜投来担忧的目光,我选择无视。
我是被寄予厚望的学生。
“说实话,只要你能证明自己高二能拿到全国前五十保送清北,你文化课怎么样我才懒得管呢。”
我的至亲。
“如果让我说出一个真的能挺下来高中两年还能打出成绩的人,可能的人选也就只有像你这样将竞赛学习当做一桩乐事的人了吧?”
我的挚友。
“而最重要的还是你对新事物有着强烈的求知欲,愿意为了纯粹的知识去付出一切,在这种心态的加持下,以后肯定也能打出成绩的。”
我的恋人。
他人的期望曾经是我奋斗的理由。
但是我要怎么才能回应他们的期望?
我向自己声嘶力竭地发问,可我不知道答案。
于是我在绝望空虚和无助中沉沦着腐坏着。
用来放松的时间被压缩到极限,从早到晚都要对着已经涂满了色彩的课本勾勾画画,做不知道还有没有意义的复习,用“自己很努力”的假象自我麻醉,也只不过能求得今晚一夜的安然入眠。耳机里的音乐越来越重型越来越抓耳,笔记上的文字越来越杂乱越来越潦草,几案上的资料堆积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随意,走在街上的步伐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慌张,直到积攒下的这捆重担在什么时候添上最后一根稻草,把自己彻彻底底地压垮。
他们都说压力能化作动力……最好是可以。因为我大概只会觉得这一切都太麻烦。陷入越觉得麻烦越不想行动,越不行动越觉得麻烦的恶性循环——然后在哪个时间点因为某种奇怪的契机彻底崩溃掉吧。
我总觉得那个契机近了。
漫漫长夜中,就算有火把照明前路,旅人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失去方向。
越是想着学习越是学不进脑子。之前不知道什么书里看到过的似曾相识的知识从笔记本涌入脑海,又退潮一样流失,只留我孑然一人在原地歇斯底里地徒劳地在潮水中抓握,任凭无用的海沙滑过指间。
幸好刷题班之前这几个令人窒息的日子……努力一下的话或许也勉强撑得过去,起码可以让张茜少担心一下我的状况——她总会对我习惯性地关照过度,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赶来相助的绝对会是她。就动机来看这再好不过,但是现在可不是什么能抛弃理性去依赖他人的时间点。因为她是我的恋人,因为我答应过要照顾她,要为她全心全意地付出,所以我才会和重视自己的未来一样重视她的。
她所承担的不比我更少,让她去焦头烂额地解决自己积攒出来的心理问题无异于将所有的工作推给伴侣,是一种格外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只能硬撑下去了。之前不止一次熬过了各种常人一生都不会遇到多少的逆境,应该也不会少了这一次。
……或许吧。
奇迹要是能出现就好了。
很可笑是不是?一个如饥似渴地学习了那么多科学知识和思想的人,最后还是要依靠最不科学最不理性的那点自我来活着啊。
离刷题班还有三天。
起床时耳鸣了很久。喧闹的世界在嗡鸣声中归于宁静的体验有些新奇。
心口像是有千百根钢针在刺着,走路轻飘飘的没啥实感,吃完早饭才逐渐恢复正常。
张茜对我反常地一大早起床还对她不理不睬地冲着窗户发呆有些不解。
中午吃不下饭去,买了一份凉皮硬逼着自己塞进了肚子,一直到晚上都感觉撑得慌。
晚上在浴室刚洗刷干净身上的泡沫准备再冲一会澡放松放松身体,却被突然的一阵心悸打断。出于理性和求生的朴素欲望我捂着胸口关上热水,眼冒金星地回到了宿舍。
张茜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迎上来扶住我的肩膀。
“小林。”
“哦。”
“我这次是认真的。”
“怎么了。”
“明天不要再去竞赛室了,你请假一天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吗,这不好笑。”
“我不在和你说笑!”
“唔哇,怎么一上来这么凶。”
“笨蛋!我这哪里是对你发火了!”
“时间不能浪费……”
“难道生命期望就该这样浪费吗?”
“你多虑了,不用担心我。”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她晚霞色的发丝从手中流过。
“睁眼说瞎话。”她看起来像要哭了……没事,不用为我担心到那种程度。我只是累了而已,有你在身边的话,会好起来的,大概。
她又一次将我揽入怀中,和往常一样轻抚我的后背,试图以此修缮我皲裂的心房。
抱歉,我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还有两天。
凌晨从床上起来时感觉非常糟糕。
好像肚子里什么东西要向上冒出来了。
飞奔进楼道里的公用卫生间——因为不想在宿舍厕所里闹出太大动静被张茜听到——我扶着洗手池的边缘弓起身子干呕起来。
食道深处涌上苦涩的胆汁味道,紧接着不知道什么混合物冲进口腔。酸、辣、苦、咸、腥……总之一切人能想象得到的负面味觉体验促使我将其一股脑倾泻进面前的水池。
空气中顿时飘起令人不快的气味。
这次我已经无暇分辨自己吐出来的是什么了。心脏如战鼓雷动,身体在颤抖,肌肉不听指挥,整个上身酥麻绵软,下一秒就要栽进自己的呕吐物里一样。
耳朵像是被人蒙住,鼓膜胀痛,听什么都仿佛隔了一层棉花——鼓室内气压过高的典型表现。然而我更没有余裕吞咽或是咀嚼空气去张开耳咽管,因为我此刻正像重症结核病患者般拼命吞吐空气,假声带随着腹部的剧烈起伏奏出不容忽视的巨大声响,如同溺水的动物在湍急污浊的河水中浮浮沉沉地垂死挣扎。
哦,可能用“如同”还略失贴切呢,明明自己俨然就是这么一个状态啊。
“哈,哈哈。”从这种状态缓过来两口气,我苦笑几声,用上吃奶的力气打开水龙头将池子里的脏物冲入下水道,顺便掬一捧水洗洗脸漱漱口,姑且也算是狼狈地打扫了战场。
天刚蒙蒙亮,张茜还在床上侧躺着,不打扰她了,我也抓紧上床吧。
不知过去了多久。
总觉得眼睑暖暖的。
如果这缕暖意是来自太阳的话,那可能该起床了,甚至可能要迟到了。
但是好像就这么一直躺下去也不差。
如此被温暖地包裹着,沉入永恒的梦乡……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不情愿地徐徐张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床上好像多出来了什么。
从窗外的太阳光强度来看,可能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很久,但最令我诧异的是,我的身边还躺着一个理论上不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人。
张茜。
“现……现在几点了?”
“不重要。”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脸颊上。
“不要为我掉眼泪,我心里也会难受的。”
“我去申请了,今天我们都放一天假。”
“我说过了,我们不剩多少时间,不要开这种奇怪的玩笑——”
“子阳,我也说过,我不在开玩笑。今天我们就不去竞赛室了,好好休息最重要。”
“不行。我这就动身——哇!别这样拽着人!”
“你不准走!留下!你给自己添的负担太重了!”
“那是我——!我自己的选择,为了让你能更轻松——!不要再硬抓不放了!”
“为什么不让我——!让我分担一点!”
她拼死拼活地将我扯回床上。
“哈……哈……我,我不能把这些都交给你承担……毕竟我还算得上是要照顾你的人。”
“那……呼……那你难道觉得你这样痛苦下去,……哈……我就会少一些烦恼吗?!”
“……啊,当然会了。如果用我的痛苦能换来你的幸福,那我绝对愿意去做。”
“但是你的痛苦只会换来我在这之上的痛苦!林子阳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还守着你那些该死的矜持担当之流干什么?!是谁擅自将阳光带入我的世界,又再为我打开封闭的心扉?是谁握着我的手同意我一个个任性的请求,答应与我共享明日的喜怒哀乐?又是谁安抚我疲惫的心灵,将我从自己编织的茧笼里解放?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都是你!听起来像是过誉?可我一直都是这样看待你的啊!你为荆棘缠身的张茜带来了救赎,你给予她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你奉献给她你的爱和陪伴——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你却这么固执这么一意孤行?!你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看着你面前的人!为什么你推动了我前行,自己却留在了原地!告诉我为什么!难道是日复一日的练习腐蚀了你的心智,将原来那个善良真诚的林子阳变得麻木?!还是分数竞争使你对竞赛幻灭,失去了作为喜爱着生物的学生而前行的动力?!——自顾自地硬撑,自顾自地受伤,自顾自地掩饰,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不是在恋爱中吗?!告白的时候嘴上说着要一起迈向明日,可为什么关系都到了这种深度,你还是要守着那点可悲的保护欲不放?!当时约定好的尽力,难道就是在钻牛角尖上尽力吗?!我不懂!不能理解!没有头绪!你倒是说出来!说啊……呜……咳咳,咳……说——咳咳咳!……唔——告诉我——”
“张,张茜……够了,别这样了张茜……!是我不好……是我错了……对不起……”
我与她眉心相抵,在床上紧紧相拥。
鼻尖酸胀着,久违的热泪从眼角溢出。
……啊,这种因为心碎而落泪的感觉……好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累了,毁灭吧。”
“欸?”
“对不住——”
“什么意思?”
“对不起张茜……我最终还是失败了……明明是你的恋人,但却没能成为你的支柱,没能成为你的引路人,甚至没能跟上你的脚步,没有做到和你一起在一次次的困境中成长,抱歉,真的很抱歉……你说得对,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没有领导和指引的才能,没有灵活聪颖的头脑,也没有与生俱来的特异能力……我自己身上的负担自己都没能处理好,但就算是这样平庸的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自己像现在这么受伤……但是我已经不知道怎样才好了……我很累,累到维持常态就已经竭尽全力,在床上睡下时都要被白天的种种心事折磨到不知自己是否已经入眠。用来学习的时间过得太快,要看的书要做的题太多,能学会的知识却太少……每晚一闭上眼睛,就会有梦魇前来骚扰——我梦到冰冷的成绩将我们分割,梦到晦涩难懂的考题和茫然无措的自己,梦到你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我身边强硬地带走,有时梦到自己被钉在一块木板上从山崖顶端坠落——我已经到极限了张茜,我说实话,我真的要撑不下去了。白天和课本考题搏斗,晚上又要在梦与现实间挣扎,现在我已经不剩几分精力能用在生活上,原谅我,原谅我……”
“我不!我就讨厌你这一点!为什么明明有着在我之上的才能,却始终不愿抬头去正视它!我搞不懂!”
“那你要我怎么办?!带着傲气去参加这样重要的比赛,然后大败而归?!你说要让我自信一点,那你告诉我啊,告诉我我我现在到底多不自信!究竟要怎样才能自信起来!要做到到底什么程度?!”
“做到你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这么难吗?!”
“我凭什么。”
“凭你的硬实力难道不够吗?!”
“喂,张茜……我在做梦,对吧。告诉我这都是梦,我们只是睡着了,明天一早我们还是会和往常一样起床,普普通通地走进竞赛室,一如既往地为国赛做准备,对吧?”
“不对!!!”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的知识储备和解题能力根本就撑不进前列才对!之前小测的时候你不也看到了吗?别说是历城二中和广饶一中这样的顶级学校了,我连白城区一中竞赛一队的学生都不一定能考得过,我到底能从哪里获得你说的这种自信?!”
“因为你的每一点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从折腾一下午找不出螯虾的一个完整神经节到二十分钟拆解一只蝗虫,从碰到前沿知识就一头雾水到对科研突破如数家珍,从内始式发育和亲缘系数都搞不明白到做难题如探囊取物……醒醒,林子阳!今年的山东省队第六!在我看来,你已经有了在全国竞赛生中脱颖而出的资格了!是,你可能觉得这些都不够,你的绝对实力也确实略逊于那些从初中甚至小学起就接触竞赛的人,没有学到那么多花哨的知识,没有对考试做那么多功课。但之前的那个你还有自信这样一个优点加持,上考场时能和往常一样沉着冷静,次次都能运用好读书带给你的扎实的基础,发挥出你应该有的水平。而现在的你,这样一副丧气样子的你,失去了唯一能用来和他们叫板的品质的你,又要如何在考场上取得你应得的成绩?又要如何拿下你梦寐以求的那块奖牌?离国赛没有几天了,难道你还想用这么短的时间学明白那些人用了不知道几年才学懂的,考试都不一定考的知识?”
“终于也知道我这样焦虑的理由了吗。”
“但是焦虑难道有用不成?!都到了这种地步,现在你脑子里应该有的就只有迈出下一步而已!你就应该相信自己!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好自我中心……”
“这和自我中心没有关系,我这么说纯粹是是因为你太轻视自己!你早就应该承认你已经很厉害了——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妥协!”
“你这人也真是,一口气上来怪犟的。”嘴上不饶人,可心底气势却已消去大半。
“你还有脸说我啊?”
“好好,我错了。”
“你最好能给我反省反省,我今天对你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暴躁了点归暴躁了点,但是……但是我希望你,你能理解……因为我相信你,也爱着你……激动了……伤到你的话……对不起……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可能是出于肾上腺素爆发性释放的副作用,张茜的语气一转哭腔,涕泗横流地紧抱着我失声痛哭起来。
“不要再掉眼泪啦……我就算是现在有些崩溃,可也还没那么容易受伤。你之前倒是天天惦记着这样不好看那样不雅观的,到现在怎么又全都忘了?老是哭可是会变难看的。”
“我——要不是你!”
这么一说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我用右手轻抚她的脸颊,两大滴温热的泪珠随着我伸手从眼角滚落。
屋外树上,几只喜鹊猛然黑压压地集群飞起,不合时宜地吱吱喳喳聒噪起来。
“你紧张是因为觉得别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吧。”
“嗯。”
我已无心再掩饰。
“听好了,林子阳。”她使劲抽了两下鼻子,口齿不清地说道。
“……”
“你要是觉得我认为你一定能成功,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根本就对你不抱有什么,什么希望!你,你,你在赛场上发挥怎么样我也不会关心,我只会在乎我自己的应考状态——所以,所以你也万万不要因为这些无聊的所谓压力而放缓步伐!”
“是吗……”
明明乍一听是让人泄气的话,但是心里反常地只有放下了什么包袱的解脱感。
——因为这意味着她爱的完全不是“林子阳”作为竞赛学生的身份,而是“林子阳”这个存在本身。就算我犯了错,发挥出了问题,她也会一如既往地爱着我。
“你要想一想,当初你是怎样决定去学习生物,再想一想这,这两年半里生物为你带来了什么,最后你应该记,记住,你的选择也从同样的迷茫中拯救了一个孤单的女孩。时间无法倒流,过去的一切都已成定局,所以这样的选择,这样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而最好的选择所联通着的,也一定是对你而言,对你而言最好的安排——”
“即使最好的安排也可能并不美好?”
“不,只要能给你的付出一个交代,就算这样的结果不算圆满,又何尝难谈美好?”
“那要怎样才能给出这个交待?”
“我只知道,依你现在这个样子,是给不出来的!”
“那我又能怎么办嘛——”像是逃避现实般地,我一头扎进了张茜的胸脯。
“你想想,就算是你最后没有成功,回到了正常的教育体系,其实也没什么吧?”
“这种说法又是哪里来的。”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你看我们的学长——是叫刘一琦来着是吧,他不就是正常地回去了?据说他现在成绩其实非常不错呢。”
“我又不是他,像我这种数学连及格都要拼尽全力的人,回到正常学习只会疯掉的。”
“学长不也说过他有几门科目犯难吗?现在他可是也补上来了。我觉得只要把学竞赛的精力放到文化课上,也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嘛。”
“会很痛苦的吧。”
“还有我呢,就算我们都没有考好,我还是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那要是你保送了?”
“我会放弃预科回到贯西的。”
“然后?”
“然后每天自习课把你叫过来,给你一对一恶补数学和物理,直到你也能和我一起上最好的大学为止。”
“唔哇——地狱般的生活啊。”
“诶嘿。”
“唉——不知怎的,和你这样一聊,好像未来也没那么可怕了。其实也就是那点事而已,反正这种大考都考了不止一次了,只要拿到差不多的奖牌就会对高考有帮助,最后未必彻底失败——再说失败了也还有你呢,对吧?我也真是有些太患得患失……”
“唔,这也是分担痛苦的一种形式嘛。”
“果然这竞赛还是不能自己一个人学。”我苦笑道。
“是吧~”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在理。
在这里陷入内耗没有意义。
真正有意义的应该是为选择竞赛的初心而努力这最后一把,为我的小小爱好引出的这一切奉上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交代。
不用与他人比较,不用因未知踌躇。
既然之前大言不惭地许诺了要尽力,那就燃烧起来吧。
“那么,去竞赛室?”
“不——你需要放松一下。”
“我很好——”
刚想从床上站起,膝盖却猛地一软,我随即眼冒金星地瘫倒在床铺边缘。
“看吧。”
“怎,怎么回事……”
“你今天早上发出的动静把我都吵起来了。”
“!”
“别逞强啦,你这毛病别是跟我学的,倒是好好把自己的难处说给别人听啊。成为恋人也是成为最好的朋友,对你来说我不就应该是这种分担痛苦,共享欢乐的角色吗?你这几天说实话相当于什么都没吃下去,精神还一直紧绷着,身体一放松下来自然就受不住了。喏,我早上买了几块糖,你先吃着,吃完之后我们就去食堂吃午饭,如何?”
“谢了。”
“就当是还之前中暑的人情哦。”
“都在谈恋爱了,还在乎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说说而已嘛~真是不解风情。”
“对对对,就你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