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战书 ...
-
周屿舟赶回家，妈妈疲于应付，脸色憔悴。
周屿舟压着火气，冷着脸三言两语把人呛走，看着满屋狼藉，认命地开始收拾。
等一切恢复原样，妈妈睡下，他已经累得眼皮打架，浑身像散架一样。
事后他草草的冲了个澡，把自己埋在床上…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睡意吞没时，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顾：情况怎么样。
周屿舟眯着眼，烦躁地啧了一声。图书馆里被迫接受帮助的憋屈感和身体不适的余韵涌上来，他没好气地戳着屏幕回了一个字：
舟：滚。
发送，关机，蒙头睡觉。
周一，周屿舟又忘了带校徽，他埋头混在人群往前走。但这次学聪明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生怕又撞到某个人身上，又被抓包。
但奇怪的是，一路上特别顺利，顾决也没有出现在周屿舟视线之中。
“看来今天是幸运的一天啊，煞星没来！”周屿舟撂下卫衣帽子，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
一节课，两节课，一天，两天…都没有见到顾决，周屿舟觉得有点不适应，是忙吗，还是请假了。
“我艹，我为什么要想他…不对！我的十分他还没加！”
周屿舟想起心心念念的十分，又想起两天没有出现的顾决，觉得他就是不乐意给他加分！
直到这天的体育课。六月的太阳依旧毒辣，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巧的是，他们班和顾决的班同一节上课。
周屿舟看见顾决了，他没有请假，就是刻意躲着他，亏他还开小号上论坛问来着！
两个班先后进行热身跑。顾决他们班先跑，等他们跑完解散自由活动时，周屿舟他们班才开始跑圈。
周屿舟跑得有些心不在焉，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
视线里，旁边看台阴影下，那个本该喝自己水的顾决，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正慢条斯理地拧一瓶运动饮料，上面连自己撕了一半的标签都一样！
周屿舟心里咯噔一下，边跑边盯——
顾决似乎刚好喝完，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感受到了周屿舟灼灼的视线，抬眼看过来。阳光下，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那个瓶子放回原位。
他喝了周屿舟的水？！这个洁癖怪居然用了别人的水壶？！
周屿舟的大脑“嗡”的一声，一股火气混合着难以置信直冲头顶。他瞬间忘了渴忘了累，飞奔跑完最后一圈，冲向顾决。
“顾决！”周屿舟气得声音都变了调，指着他就骂，“你他妈什么意思？！喝老子的水？故意的吧？下战书是吧？！你想找茬打架直说！”
他胸膛剧烈起伏，瞪着顾决，像一只被彻底侵犯了领地、竖起了全身毛的暴躁小猫。
阳光炙热，树影摇晃，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味和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顾决看着他炸毛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了些，仿佛在说：是又怎样？
但他开口，却不是直接承认。
那是一种更高级、更气人的游刃有余。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拧好了那个被周屿舟捏得变形的瓶盖，动作优雅得像在摆弄什么艺术品，与周屿舟的气急败坏形成惨烈对比。
然后，他才抬起眼睫，目光像带着钩子，先是落在周屿舟因为剧烈奔跑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再缓缓上移，掠过他汗湿的、泛着健康红色的脖颈，最后，定格在那张因骂人而显得格外鲜活、甚至称得上艳丽的嘴唇上。
阳光晃眼，树影在顾决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摇曳。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一个近乎危险的距离。
周屿舟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与他此刻暴汗状态截然不同的、令人火大的清爽气息。
顾决的声音压低了，像情人间的絮语，却又淬着冰冷的毒和赤裸的戏谑，精准地只灌入周屿舟的耳朵：
“叫这么大声？”他语气懒洋洋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瓶水而已，至于这么……”他刻意停顿，目光再次扫过周屿舟的唇，“饥渴难耐？”
周屿舟的怒骂卡在喉咙里，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但顾决的下一句话，才是真正将他彻底引爆的核弹：
他晃了晃手中那只剩一半的水瓶，唇角弯起一个极致恶劣又迷人的弧度，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向周屿舟：
“还是说……”
“你真正在意的，不是水没了。”
“而是…间接接吻”
“间接接吻”这四个字，被他说得又慢又清晰，带着一种研磨般的残忍和暧昧，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周屿舟最敏感的神经上！
轰——！！！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喧嚣——蝉鸣、风声、远处的嬉闹——瞬间从周屿舟耳边抽离。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先是瞬间冻结，随即又以爆炸般的速度疯狂涌向头顶！
脸颊、耳朵、脖子……乃至全身的皮肤，都在零点一秒内烧起了滔天大火！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极致的羞耻和被戏弄的暴怒像两颗炸弹在他脑子里同时炸开，炸得他理智全无，灵魂出窍！
“狗日的顾决，你找死啊！！”
声音不再是人类的怒吼，而是一种极度羞愤到极致后撕裂般的、变了调的尖叫！周屿舟眼睛红得吓人，里面除了杀意，还有一丝被戳破心思般的慌乱和崩溃（即使他本人绝不可能承认）！
他彻底疯了，像一颗被点燃的人体炸弹，不管不顾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顾决猛扑过去！什么德育分！什么学生会会长！他今天就要跟这个嘴贱的混蛋同归于尽！
这一次，顾决似乎也没料到他的反应会激烈到这种程度。那句精准投下的炸弹效果过于显著，让他看着周屿舟血红着眼眶、不管不顾扑过来的样子，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甚至忘了第一时间格挡。
周屿舟的冲力极大，两人瞬间撞在一起！顾决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后背堪堪抵住了旁边的树干，沉闷一声。
周屿舟的手已经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另一只手挥拳就往他脸上砸！
场面彻底失控！从暧昧危险的言语交锋，瞬间升级为肢体冲突！
周围的同学全都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我靠！真打起来了？！”
“顾会长说什么了？周屿舟怎么炸成这样？！”
“我靠完了完了”
阳光炙热，树影摇晃，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咸味、青草的被践踏的气息，以及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由羞耻、暴怒和难以言喻的暧昧混合而成的危险。
就在周屿舟的拳头几乎要擦到顾决颧骨的瞬间，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操场边缘猛地劈了过来：
“住手！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这声音太有辨识度了——教导主任！
所有看热闹的学生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噤声，齐刷刷地扭头，又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让出一条通道。只见教导主任顶着他那标志性的地中海发型，气得脸色通红，正以与他体型不符的速度疾步冲过来。
周屿舟挥拳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所有的怒火和羞愤被这声呵斥硬生生打断，卡在胸腔里，憋得他几乎内伤。
他揪着顾决衣领的手还没松开，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顾决的反应则截然不同。在主任声音响起的刹那，他眼底那丝极淡的讶异和玩味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几乎是立刻松开了任何可能被视为抵抗或纠缠的力道，甚至不易察觉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被突然袭击、勉强稳住身形的受害者模样。
主任一口气冲到两人面前，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们，尤其是还保持着攻击姿态的周屿舟：
“周屿舟！又是你！光天化日之下，在操场就敢公然殴打同学？！还是学生会会长！你眼里还有没有校规校纪？！”
“是他先……”周屿舟气得要死，试图辩解，声音都因愤怒而嘶哑。
“闭嘴！”主任根本不想听，怒火中烧，“我亲眼看见你扑过来要打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顾决，你说，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顾决身上。
顾决微微垂下眼睫，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周屿舟抓皱的衣领，动作从容不迫。
再抬眼时，脸上是一副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宽容，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息事宁人的意味：
“主任，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周同学跑完步有点累，情绪不太稳定，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
顾决轻描淡写，绝口不提水瓶和那句引爆一切的话，反而显得自己大度隐忍。
周屿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更圆了：“顾决你他妈……”
“你看看他！什么态度！”主任一看周屿舟这架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打断他，“误会？误会就要动手打人？！周屿舟，你给我写一千字检讨！明天早上交到我办公室！德育分扣五分！”
“凭什么只扣我分？！明明是他……”周屿舟冤得快要吐血，恨不得当场把顾决那张虚伪的脸皮撕下来。
“怎么，你还想连顾决一起打？！”主任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顾决同学以身作则，维护校园纪律，还帮你说话，你不知悔改还想攀咬？再吵就扣十分！”
“……”周屿舟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更惨。顾决那个混蛋，早就把主任的心理摸透了！
主任又劈头盖脸地把“团结友爱”、“文明守礼”的车轱辘话训了足足五分钟，最后才气呼呼地瞪着周屿舟：“还不松开？！像什么样子！”
周屿舟猛地甩开顾决的衣领，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胸膛依旧剧烈起伏，别开脸，不看任何人。
主任又警告性地瞪了他俩一眼，尤其是周屿舟，这才背着手，余怒未消地走了。
围观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迅速散开，但窃窃私语和好奇的目光却不断飘过来。
空气死寂，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火药味和屈辱感（主要是周屿舟的）。
周屿舟猛地转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顾决，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和恨意：
“顾决……你给老子等着……”
顾决面对他杀人般的目光，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衣领上最后一点褶皱。他抬眼，迎上周屿舟的视线，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近乎无声，却比任何嘲讽都更具侮辱性。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语气平静无波，却像是在下达最终审判：
“行啊。” “明天。放学后。体育馆仓库。” “谁不来，谁孙子。”
说完，他不再看周屿舟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径直转身，穿过稀疏的人群，背影挺拔又冷漠，消失在逐渐恢复正常的操场喧嚣中。
只留下周屿舟一个人站在原地，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受了重伤却无处发泄的困兽，被无尽的怒火、羞耻和那句“谁不来谁孙子”的战书灼烧着五脏六腑。
明天……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他非打得他顾决跪地叫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