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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还认得自己么 ...

  •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套薄如蝉翼的工具,半透明地叠在角落,似皮非皮,似绢非绢,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这是?”
      “给你易容。”朱砂用指尖轻点其中一个瓷瓶,里面淡金色的膏体在光下微微流动。
      “易容?”靖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放心,我的手艺很好的。”朱砂唇角微扬,取出一支最细的毛笔在指间转了个花,“三年前北镇抚司的暗探顶着易容的脸在诏狱待了七天七夜,都没人识破。”
      靖瑶还欲再问,朱砂已经打开一个青瓷盒,里面凝着半透明的胶状物。
      “今日就易容吗?”
      “今日我好不容易有空,直接做了吧。”朱砂用银簪挑取少许,对着光仔细察看胶体拉出的细丝,“过来坐下。”
      他指了指窗下的矮榻,那里光线充沛得能照见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靖瑶迟疑地摩挲着袖口:“不会掉吗?比如碰水或者……”
      “我说了我手艺好着呢。”朱砂轻笑,指尖掠过那些瓶罐,“这用的是特制的鱼鳔胶,莫说沾水,便是泡在温泉里两个时辰也纹丝不动。”他突然正色,“既然君屹给了你‘表妹’的身份,那咱们就得把这身份坐实了。长公主府的人眼睛毒得很,寻常的乔装改扮可骗不过他们。”
      靖瑶依言坐下,闭上眼,感觉到朱砂微凉的手指先是在她脸颊、眉骨、鼻梁等处轻轻按压测量,像是在熟悉骨骼轮廓。
      “放轻松,只是稍微改动一下眉眼间距、鼻梁弧度,再给你添点塞外风霜的痕迹,符合一个常年随家人在西域经商的‘表妹’该有的样子。”朱砂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专注,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可能会有些痒,切勿用手触碰。”
      接着,靖瑶感觉到极其轻薄、带着微凉湿意的材质贴附在皮肤上,朱砂的手指灵巧地在其上按压、塑形。
      随后,各种细腻的粉末、特殊的膏体被用小刷子一点点涂抹勾勒。他的动作轻柔而迅速,时而用指尖晕染,时而用细如发丝的笔尖描画。
      过程中,靖瑶能闻到极淡的草药清香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蜂蜡的味道。
      “君屹性子冷,但据说他祖上确有西域血脉。”朱砂一边忙碌,一边像是闲聊般低语,“所以你这‘表妹’,带点异域风情才合情理……眼角稍稍吊起一点,嗯,就是这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靖瑶几乎感觉不到太大的不适,只觉得脸上覆盖了一层极其轻薄的膜,呼吸并未受到阻碍。
      “好了。”终于,朱砂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满意的意味,“看看吧,还认得自己么?”
      他递过来一面磨得极光的铜镜。
      靖瑶接过铜镜,望向镜中的人影,心中不由微微一震。
      镜中的少女,大致轮廓还是她,但细看之下已是截然不同。
      原本略显圆润的眼角被拉长微微上挑,平添了几分疏离和难以捉摸的异域感。鼻梁似乎比原本挺翘了一分,唇形也略有改变,嘴角天然上扬的弧度被巧妙地修饰得平直了一些,削弱了原本可能存在的稚气,多了些沉静甚至淡淡的倔强。肤色也被调整成一种像是经过西域风沙洗礼后的暖白色,细腻却并非养在深闺的苍白。
      最妙的是,几颗几乎以假乱真的、细小的浅褐色雀斑零星点缀在鼻梁和眼睑下方,完美契合了“时常随商队奔波”的设定。
      整张脸看起来既陌生,又奇异地协调,仿佛她生来就该是这般模样。所有的改动都细微而精准,组合起来却彻底模糊了她原本最显著的特征。
      “这……”靖瑶忍不住轻轻触碰了一下脸颊,触感自然,几乎感觉不到易容的存在。
      “小把戏而已。”朱砂谦虚地笑了笑,但眼里不乏得意。
      他收起工具,语气重新变得严肃:“记住,从现在起,到宴会结束,你就是君屹的表妹‘阿瑶’。少说话,多观察,眼神放空些,带点对京城繁华的好奇和对贵族规矩的疏离感就好。剩下的,就看临场应变和……君屹是否愿意多照拂你一二了。”
      靖瑶对着镜子,试着调整了一下眼神和表情,努力将自己代入那个来自西域、投奔显赫表哥的小商人之女的角色。
      “我明白了。”她放下铜镜,再抬头时,眼神已然带上了几分符合新身份的、小心翼翼的试探与生疏。
      朱砂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就是这种感觉。两日后,我会让哑仆准时送你去风鸣驿。”
      两日后,城南风鸣驿。晨雾未散,青石板路洇着湿漉漉的水汽。
      靖瑶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色襦裙,发髻简单绾起,插一根素银簪子,垂首立在驿馆门口的拴马石旁,像任何一个等待主家召唤的远房丫鬟。
      系统计时在脑中无声跳动:巳时三刻整。一辆玄青毡围的马车准时驶入驿馆前院,车辕上没有任何家族徽记,拉车的两匹马却是罕见的西域名种,蹄声沉稳健硕。
      驾车的是个面容冷硬的劲装男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在靖瑶身上略一停顿,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车帘并未掀起,只从里面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上来。” 靖瑶依言上前,劲装男子已放好踏凳。
      她低头钻进车厢。
      车内宽敞,陈设却极简。君屹独坐一侧,身着墨色暗云纹锦袍,更衬得面容清俊冷冽。
      他并未看她,指尖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一只小巧的鎏金香炉,炉内青烟袅袅,散发出一种冷冽又略带苦涩的异域香气。
      “记住你的身份。”他开口,声线平稳无波,“父母双亡,投奔京城。少言,慎行,无人问你,便当自己是个哑巴。”
      “是。”靖瑶低声应道,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
      马车启动,驶向长公主府。车厢内一片沉寂,只有香炉烟缕细微的升腾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
      系统却在此时发出轻微警报:“检测到车厢内香料成分异常,含有微量‘寂心草’及‘幻璃花’成分,此组合多见于西域秘传凝神方剂,长期使用易致情绪淡漠。”
      靖瑶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毫无所觉。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速度渐缓。窗外隐约传来喧哗人声、车马调度声。透过纱帘缝隙,已可见高耸的朱红府墙和门前威武的石狮子。
      长公主府到了。
      车门打开,劲装侍卫放下踏凳。君屹先行下车,靖瑶垂首紧跟其后。
      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虽说是小规模家宴,但皇家气象不减。
      管事带着下人迎候,查验请柬,引客入内。见到君屹,一位看似身份不低的中年总管立刻笑着迎上来:“君世子大驾光临,郡主必定欢喜!这位是……”他目光落在靖瑶身上。
      “家中表妹,阿瑶。”君屹语气淡漠,递上礼单,“带来见见世面。”
      总管飞快地扫了靖瑶一眼,见她低眉顺眼,衣着朴素,确像小门小户来打秋风的远亲,便不再多问,笑容满面地引他们入内:“世子、小姐,请随我来,宴席设在流芳水榭。”
      长公主府内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往来仆从如织,却井然有序。
      靖瑶低垂着眼,目光却借助系统飞快地扫描着环境。系统不断标记出可能的暗哨位置、机关枢纽,以及一些能量异常点,可能是毒药、蛊物或其他特殊物品。
      宴会设在一处临水花厅。安阳郡主一身华服,坐在主位,接受着众人的恭贺。三年过去,她容貌更盛,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凌厉与得意。
      见到君屹,安阳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扬起笑容:“君世子今日竟也肯赏光,真是稀客。这位是……”她的目光落在靖瑶身上,带着审视。
      君屹依旧是那套说辞:“表妹阿瑶,初来京城,带她来凑个热闹。”他示意随从呈上礼物,“一点西域小玩意,聊表心意。”
      安阳郡主对那盒璀璨的西域宝石似乎很满意,笑容真切了几分,没再多问靖瑶,只让人给他们看座。
      靖瑶安静地坐在君屹下首,扮演着怯懦表妹的角色,实则通过系统全力运作: “扫描安阳郡主……检测到微量‘痴心蛊’伴生蛊气息,确认其与睿亲王中蛊事件直接相关。”
      “扫描花厅……东北角博古架第三格,暗格内检测到多种复杂毒素及不明生物信号,疑似蛊虫饲养处。”
      “注意:郡主贴身侍女之一,腰间香囊能量异常,成分与睿亲王所中‘痴心蛊’解药部分吻合度65%……”
      解药在侍女身上?靖瑶心念急转。这比直接去密室寻找更棘手,因为目标会移动。
      靖瑶心中了然。必须拿到那个侍女的香囊进行分析或复制!
      宴会开始,丝竹声起,觥筹交错。
      君屹被几个认出他的世家子弟围住寒暄,他虽依旧冷淡,却也需应付一二。
      靖瑶则趁此机会,以更衣为借口,低声向君屹请示后,由一名郡主府侍女引着,暂时离开了花厅。
      出了花厅,靖瑶并未立刻去净房,而是借口透气,在附近的回廊慢慢踱步,目光看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陈设,实则在系统指引下,紧紧锁定那个佩戴特殊香囊的侍女——她刚刚也暂时离开了花厅,正往偏殿方向走去。
      “系统,分析最佳获取方案。”
      “方案一:制造混乱,趁机取走。风险:高,易暴露。”
      “方案二:追踪至无人处,制伏获取。风险:中,需确保绝对隐蔽。”
      “方案三:分析香囊成分,远程复制。需接近至三米内持续扫描三十秒。”
      靖瑶选择了风险相对折中的方案三。她保持着距离,悄无声息地跟上那名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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