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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   伤口经过一路的发酵,中间部分开始结痂,周围还未长出新肉,渗过血的地方已经干涸。
      再深一点,以陈临渊没有二两肉的身体,肯定能露出骨头。

      时亦在放弃挣扎的人的脑袋上呼噜一把,轻声道:“别乱动。”
      陈临渊双臂交叠放在脸下,一声不吭,整个脑袋深深埋了进去,心想这怎么跟管儿子一样。

      温热的水浸透纱布,轻柔地拭过伤口表面,陈临渊不由得抬了抬小腿缓解痒和痛。
      “我自己来吧......”
      趴着的人弱弱地说了一句,紧接着手里就被塞了一管药膏。
      时亦把擦过血迹后变成褐色的纱布甩到垃圾桶里,砸着垃圾袋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替他回应了陈临渊的请求。

      “来。”
      他抱臂站在床侧,颇有耐心地看着。

      陈临渊拧开盖子,用棉签在上面沾了沾,背着手往伤口上蹭了一下,意识到在下手没轻没重这方面其实自己比钟天飞更胜一筹。
      “你来吧......”
      如果时亦不在这儿,刚才抹上的时候他就能像泥鳅一样拧来拧去。

      “从现在开始到上药结束,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
      时亦眼皮一跳,指尖擦过他的掌心,对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说道。

      很快陈临渊就明白过来——
      不是自己的问题,是药的问题。
      陈临渊此刻已经顾不上面子问题,翻着白眼咬着嘴唇忍得辛苦,一股血腥气在唇齿间绽开,伤口一片火辣辣的疼。
      呜咽声堵在喉咙,虽然他本来就没想说话,但这药完全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

      “真不说?”
      时亦把盖子旋上,指尖微微颤抖,语气软了下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底一片阴霾。
      陈临渊如获大赦,从臂间抬起头,回头看了看时亦。

      落寞又乖顺的眼神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安全着陆在柔软的床铺上。
      顷刻间时亦想起这样熟悉的眼神他在哪见过了。
      他甚至能闻到诊所的消毒水味,门把手被拧下的前一刻,邱睿旸不着调的声音在耳边回现。

      唇上刺眼的红叫他挪不开眼,鲜艳的血液如同一条火舌从他的胸口贯穿到每一根神经,他咬了咬后槽牙,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缓缓升起,怒极反笑。
      他把陈临渊后腰掀起的那一块家居服翻下来,右手顺势往上压了压,眼神从头到脚把他扫了一遍,抬起左手没收力往人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疼为什么不说!”
      “啊!你怎么打人呢!”
      先抵达大脑的是羞耻感,紧跟其后的疼痛侵占了他的大脑,陈临渊把手背在身后搓了好几下,怕人再搞偷袭,干脆把手挡在身后。

      时亦深深吸了两口气,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遮住裹着怒气的双眼。
      “你那天是不是听见我跟邱睿旸说话了。”
      激烈的情绪来的快走得也快,往日那副平静的模样慢慢恢复,他抽了张卫生纸递给手底下的人。

      陈临渊的半张脸都被纸巾挡住,眼神犹豫着点了点头。

      时亦郁闷地到客厅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往床头放了杯水,陈临渊坐了起来,踩着一只拖鞋去找另一只飞到床底下的。

      “这件事情还没有决定好,就算真的决定了,也不会很快就走。”
      “别为了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提前担心。”

      陈临渊踩上另一只拖鞋,揉着屁股扽平被自己趴过的皱皱巴巴的床单。
      “把水喝了,小白眼狼。”
      玻璃杯里晾着温热的水,“小白眼狼”没在乎自己的新外号,接过杯子抿了几口,就听时亦说道:

      “不过你确实可以独自享受几天独占一百多平房子的日子。”
      “嗯?”
      他惊奇地伸了伸脖子。

      时亦翻了翻手机,确认了一番。
      “我要出差,明天下午走,周一晚上回。”

      陈临渊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
      “什么公司要员工休息日出差,给加班费吗?”

      时亦把手机放到桌上,笑着看了他一眼,把家居服的袖子挽下来,说道:
      “你要是不放心我跑了,我现在就把你迁到我户口本上?”

      陈临渊虽然脑袋摇得厉害,但嘴上还是问着:“什么关系?”

      时亦狐疑地看着他,心想还是得去补一个脑部CT,随后仗着他极其优越的身材比例,离着老远往陈临渊身后轻拍了一巴掌,后者躲避不及生生挨下了。
      “父子关系,再不走爸爸再送你两巴掌。”

      这种话从时亦嘴里说出来简直是礼崩乐坏。
      陈临渊吓得侧着身子端着杯子立马跑了。

      “车钥匙就在客厅桌上,要开自己拿。”
      关门之前他听见时亦喊了一句。

      .

      陈临渊的车技在短短半个月内得到了大幅提升,能自如地切换车道,判断距离,就连倒车入库三把之内都能进去。

      下午六点,没有要事的陈临渊准时下班,他今天心情非常好,因为没看见林阳,估计这位少爷觉得丢脸,就没来上班。

      小区自动抬杆缓缓升起,陈临渊松开刹车,车子靠惯性自动向前,直到稳稳停在车库,陈临渊的心才放回肚子里,想起今天早上自己问时亦用不用开车送他去高铁站,时亦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我惜命。”
      “切。”
      陈临渊悻悻地打开车门,车灯一闪,锁上车门。

      与此同时,启点心理门口。
      时亦打上车,目的地却不是高铁站,如果陈临渊再细心些,就会发现时亦没有带任何行李。

      夕阳依旧绽放着它的余晖,橘红色遍布天际,时亦坐在后座,随手拍了一张夕阳发给陈临渊。
      时亦:司机开得很稳,很安心。
      陈临渊:滚!!!

      司机确实开得平稳,甚至在遇到减速带前还减了速,最后车子停在某个老式居民楼的楼下。
      “邪了门了。”
      时亦下车后,司机发出一声怪叹,自己载的这位客人从气质和穿着上怎么看都不像是只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

      时亦边上楼边付了钱。

      这栋居民楼外观破旧,看起来大约经历了六十余年的风雨,墙皮大面积脱落,不管底色是红色还是白色,全都变成了灰色。
      一层三户,一楼不住人,分别是理发店、棋牌室...和棋牌室。

      烟味呛人、酒气冲天,时亦憋了口气快速通过,迈着大步就往二楼走。
      站在201门前,他握了握拳,抬起手臂在半空晃了晃,下巴紧绷,眉心紧蹙,平时的沉稳与温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瑟缩与恐惧。
      铁门生出藤蔓,黝黑的、墨绿的交织缠绕着,攀上他的脖颈、四肢,紧紧裹住心脏,越来越紧,就要挤碎这颗微微跳动的心。
      扯着他回到痛苦的儿时记忆。

      他阖上眼,吸进去一口烟酒混合的气息,尼古丁与酒精的冲击让他一阵头晕,心底的厌恶疯狂滋生。

      “砰砰砰”
      铁门被大力砸响,尘土飞起,时亦脱力地垂下手,掌侧沾上一层尘土。

      十秒后,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拉开。
      “咚!”
      喝得烂醉的男人歪在墙上,满身酒气,双眼微睁,眼神涣散,屋里没有开灯,窗帘紧闭,昏暗的楼道灯找出他浑浑噩噩的半张脸,头发花白,羸弱瘦削,面色发黄。
      “他妈的谁啊!”
      男人扶着脑袋凑得近了些,时亦下意识后退一步,皱着眉头。

      “哦,你啊。”
      男人眼里划过一丝欣喜,转身朝屋内走,瘫坐在沙发上。
      时亦跟了上去,险些扫到满地的酒瓶,瓷砖地上满是烟灰,接着微弱的楼道灯不难看出墙壁因为长年累月被烟熏而发黄。

      “我儿子这次给我拿了多少钱啊?”
      男人咂了咂嘴,劣质烟酒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时亦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到茶几上,望了眼门口低声说道:
      “这张卡里有一万,密码是123456,你——”
      话音未落,他忽感耳边袭来一阵风,条件发射般后退半步。

      “啪”
      耳边嗡的一声,若非他往后退了半步,这一巴掌的力度极有可能让他耳膜穿孔。
      左半张脸以极快的速度肿了起来,时亦仿佛习以为常,牙齿磕到嘴里的软肉,混着血水往下咽。
      “三天应该能好吧。”
      这是他缓过来后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清隽的面庞多了一分无力,视线落在那张银行卡上。
      他没有勇气回击这个从幼时就对他和母亲大打出手的施暴者。
      身后就是卧室,6岁的他在里面害怕的哭泣,16岁的他努力隐忍,26岁的他木讷地站在原地。

      施暴者见他毫无反应,无疑激发了他的怒火,第二记落下前时亦又扔出来一张银行卡,淡淡说道:
      “这张卡里有四万,密码是我的生日。”

      沉默半晌,他按了按发红的嘴角,轻笑着说道: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别再想着找我妈了,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对面的男人坐在沙发里没有说话,自顾自燃起一根烟,便宜烟呛得要命,他却三两口就抽完。

      “我没钱花,你又不给,我只能去找她,还是说你想让我去找你的那些高层次的朋友?”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扔在地上碾了两脚,醉醺醺的眼神里带着狡黠和无耻,喝多了的人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我打听过,你有个医生朋友,在高级诊所工作,还有几个在国外的同学。”
      想到这儿,他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最近还新认识了一个律师是吧。”
      “奇了怪了,怎么会有人愿意跟你做朋友呢?”

      时亦的动作快到叫他看不清,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掼到了墙上,酒也醒了大半,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提醒你,不论是我妈还是那些人,你都别想动,有本事你就去曝光我,你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为你这个杀人犯说话。”
      他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缩在角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孩了。

      时亦把人往沙发上一扔,语气不变,接着说道:
      “你打听了这么多,就没打听到我跟我妈姓了吗?”
      “你——”
      “自己的亲生儿子没跟自己姓,别人家的儿子倒是跟了你的姓,你活得也挺成功的。”

      说罢,时亦转身就走,重重甩上铁门,整个屋子都跟着震。

      夜色深沉,轿车在别墅区外停下。
      经过时间的发酵,左半张脸肿得有些厉害,鲜红的指印浮在脸上,他从冰箱里拿出冰袋裹着毛巾抵在脸颊,手机里只有邱睿旸发的新消息。
      “need any help?”
      真要说能掐会算还得是他,总能精准地算出他爸哪天会找他的麻烦。
      时亦:“no”
      邱睿旸:“你家那位小帅哥呢?”

      时亦看着消息框不善地撇了撇嘴,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时亦:“鸠占鹊巢了。”

      那只“鸠”正趴在床上,戴着耳机打游戏,空调开到适宜的温度,战况激烈,手指快速地点着,神情专注堪比庭审现场。

      邱睿旸:“what???”
      “他住你家了?”
      “那我也要住。”

      第三条消息刚闪出来,门外“叮咚”一声。

      时亦动作一顿,瞳孔轻轻收缩,震惊地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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