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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纹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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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浮岛屿的轮廓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像一块被水汽包裹的青玉。易凇站在悬崖边，脚下的风卷着碎云掠过指尖，带着潮湿的凉意。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金属盒的冰凉触感，父亲的字迹仿佛还印在纸上——“净化者基因”几个字像细小的针，轻轻扎着神经。
“这云不对劲。”陈尚扶了扶眼镜，镜片上沾着细密的水珠，“正常的云海不会泛着蓝光，你看那边。”他指向岛屿边缘，那里的云絮被染成了淡蓝色，像被墨汁晕染的宣纸，“是能量场在影响水汽。”
干旭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管它什么场，老子这把刀可不怕。”他晃了晃背后的长刀，刀鞘碰撞着岩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可易凇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更像一种亢奋，像是猎手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易凇没说话，只是解开背包，把金属盒拿出来塞进内袋。指尖碰到胸口的皮肤时，能感觉到盒子边缘的棱角，硌得人很踏实。他抬头望向岛屿，云层在那里形成了一道漩涡，漩涡中心的蓝光最浓，隐约能看到岛屿上的建筑轮廓，像是由无数根银色的柱子支撑着，顶端有个巨大的圆环，正缓慢地旋转。
“走吧。”他率先迈出脚步，踩在悬崖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岩石表面长着层薄薄的青苔，滑得很，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旁边的石缝，指腹摸到一道刻痕，是个残缺的“郁”字，笔画被风雨磨得很浅，却依然能辨认出那笔锋里的用力。
陈尚跟在后面，看到那道刻痕时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他弯腰，用指尖量了量刻痕的深度，“刻痕的氧化程度和周围岩石一致，至少有五年了。”
干旭嗤笑一声：“邓郁那小子的手笔吧？就他爱搞这些弯弯绕绕。”他一脚踩在刻痕旁边的岩石上，故意碾了碾，“走快点，别让他等急了。”
易凇却停在那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个“郁”字。五年前，邓郁为什么会来这里？父亲那时还在世，净化计划也没到最后阶段……他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郁儿总爱把心事藏在石头里，像只攒粮食的松鼠。”
越靠近岛屿，蓝光就越浓，空气中的能量场也变得粘稠起来，呼吸时能感觉到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岛屿边缘的云絮不再流动，而是凝固成了半透明的状态，能看到里面悬浮着细小的冰晶，折射着蓝光，像无数颗碎钻在闪烁。
“小心脚下。”易凇提醒道。他看到干旭的靴子踩在云絮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那脚印没有消失，反而慢慢渗出蓝色的液体，像云絮在“流血”。
干旭低头看了眼，撇撇嘴：“还挺邪门。”他抬脚时，那蓝色液体顺着靴底滴下来，落在岩石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陈尚从背包里拿出个透明的小瓶子，蹲下身装了点蓝色液体：“是离子态的能量体，浓度很高，长期接触会灼伤皮肤。”他把瓶子密封好，贴了个标签，“回去可以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改良我们的防护盾。”
易凇的注意力却被岛屿上的柱子吸引。那些银色的柱子并非金属，而是由某种半透明的材质构成，里面似乎有液体在流动，泛着和他胸口金属盒一样的光泽。柱子之间缠绕着银色的线缆，线缆上挂满了冰晶，阳光透过时，在云海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星星。
走到岛屿边缘时，他们发现所谓的“地面”其实是一层厚厚的能量膜，踩上去会微微下陷，像踩在充气床垫上。膜下面是翻滚的云海，透过半透明的膜能看到云絮在缓缓流动，偶尔有蓝色的能量流顺着膜的缝隙渗上来，在地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那是什么？”干旭指向岛屿中心的圆环，圆环周围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影，轮廓被蓝光衬得很清晰，“像是……雕像？”
易凇眯起眼睛，那些人影的姿态很奇怪，像是被固定在了某个动作上——有个人影伸出手，像是要去抓什么；另一个则低着头，双手按在圆环上，姿态虔诚；还有一个侧对着他们，手里似乎握着根长杖，杖顶的光芒和圆环的蓝光连成一片。
“不是雕像。”陈尚推了推眼镜，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是……实验体。你看他们的衣服，是十年前净化计划初期的制服。”他调整着焦距，“那个握杖的，编号是073，资料里说他在五年前的实验中‘失踪’了。”
易凇的心沉了一下。073，他在父亲的实验日志里见过这个编号，那人是父亲最信任的助手，日志里写着“073对能量场的敏感度无人能及”。可现在，他却像个标本一样被固定在圆环旁，脸上的表情凝固着一种诡异的平静，连眼角的细纹都清晰可见。
“邓郁也在里面？”干旭抢过望远镜，扫了一圈，“没看到那小子的影子，算他识相。”
易凇却注意到圆环内侧的地面上，刻着一圈复杂的纹路，和他胸口金属盒的底部图案一模一样。纹路里流淌着蓝色的能量流，像条活的蛇，顺着纹路钻进那些“实验体”的脚下。他忽然想起父亲纸条上的话：“净化者基因能操控齿轮核心”，难道这圆环就是所谓的“齿轮核心”？
陈尚突然“咦”了一声，指着073旁边的地面：“那里有东西。”
易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073的脚边有个小小的金属物件，半埋在能量膜里，露出的部分闪着银光。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指尖拨开表面的冰晶，发现那是半块星芒链坠——和他脖子上戴着的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颗星星。链坠的挂钩处缠着根细红绳，绳子的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个“凇”字。
是他小时候弄丢的那半块。他一直以为是掉在了火灾现场，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
指尖捏着链坠，冰凉的金属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有电流顺着指尖窜进心脏。圆环猛地转动起来，蓝光瞬间暴涨，那些“实验体”的眼睛里突然亮起红光，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的方向。073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可没有声音传出来，只有口型在无声地重复着一个字：“跑。”
易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到073的手腕上，戴着块手表，表盘的玻璃碎了，指针停在五年前的3月12日——正是他弄丢链坠的那天。
干旭还在摆弄望远镜：“这些家伙动了？还挺逼真……”
话音未落，073突然抬起手，不是之前凝固的姿态，而是缓缓地指向圆环中心。他的手指穿过蓝光，留下一道残影，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上——那凹槽的形状，正好能放下易凇胸口的金属盒。
陈尚的脸色变了：“能量场在飙升！快退后！”
易凇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073的手指，又摸了摸胸口的金属盒，突然明白过来。父亲说的“保护”，或许不是让邓郁抹去他的记忆，而是把关键的东西藏在了这里——藏在这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实验体身边。
蓝光越来越浓，岛屿开始轻微震动，那些“实验体”的红光越来越亮，像是随时会挣脱束缚。易凇深吸一口气，掏出金属盒，在陈尚和干旭的惊呼声中，将它放进了那个凹槽里。
盒子落位的瞬间，圆环的转动突然放缓，蓝光褪去了刺眼的锋芒，变得柔和起来。073的眼睛里红光熄灭了，恢复了原本的瞳色，他看着易凇，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像冰雪初融。
而在圆环的另一侧，一道影子从柱子后面慢慢走了出来，穿着和073同款的制服，手里握着另一半星芒链坠，正是邓郁。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易凇，眼底的蓝光比圆环的光芒还要深。
易凇握着刚找到的半块链坠，突然想起小时候。那时他总爱抢邓郁的链坠玩，说要把两块拼成一颗星星，邓郁每次都任由他抢，只是在他转身时，偷偷把两块链坠的绳结系得更紧些。
原来有些羁绊，早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用细红绳悄悄系在了一起。而那些被遗忘的细节，像云隙间的纹路，看似零碎，却早已勾勒出命运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