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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恒久如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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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阳光，澄澈而温暖，如同融化的金箔，透过博物院高大明亮的玻璃穹顶，倾泻而下，照亮了精心布置的特展厅。空气中弥漫着庄重而喜悦的气氛，衣香鬓影，低声交谈汇聚成一片和谐的背景音。
今天，是那部南宋刻本《礼记正义》修复成果展的开幕日。
这部曾经遍体鳞伤、脆弱得触手即碎、承载着近千年时光重量的古籍，历经顾珩数月的精心修复，终于重获新生，得以向世人展现其应有的庄严与智慧。
展厅中央，最重要的独立展柜内，柔和的射灯灯光精准地打在静静摊开的书页上。曾经酸化脆化的纸张，如今呈现出温润的旧米色，平整而柔韧；那些星罗棋布的虫蛀蚀孔已被巧夺天工的手法补全，几乎与原件浑然一体；顽固的水渍霉斑消失了，清晰苍劲的宋体字迹和精美的版画插图得以完美呈现，仿佛刚刚从千年前的刻板上印刷下来，墨香犹存。它不再是一件需要被小心翼翼呵护的“病人”，而是一件承载着文明、诉说着历史的艺术珍品，庄严，静谧，却又充满了磅礴的生命力。
顾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站在展柜旁，正轻声向几位重要的嘉宾和媒体介绍着修复过程中的难点与创新之处。他的神情专注而平和，语气清晰沉稳，举止间透着大师级的自信与从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温润的光晕。
凌曜没有挤在人群最前面，他选择了一个稍靠后的位置，身姿挺拔地站着，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那个在人群中熠熠发光的爱人。他看着顾珩从容不迫地讲解，看着周围人投去的赞赏与钦佩的目光，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与幸福感充盈着他的胸腔，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展柜中那部重获新生的古籍，思绪飘回那个阳光静谧的下午，他第一次在修复室里见到顾珩伏案工作的场景，那时空气中弥漫着孤寂与专注，而顾珩眉头微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那脆弱不堪的纸张。对比今日，恍若隔世。
致辞环节结束，嘉宾们开始自由观展。顾珩终于得以脱身，朝着凌曜的方向走来。
两人相向而行，在熙攘的人群中，目光早已牢牢锁定了彼此。
走到近前，无需任何言语，他们相视而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有共同经历风雨后的释然与欣慰，有见证破碎重圆、美好传承的感动，有对彼此付出与成就的深深骄傲，更有对此刻圆满的无限珍惜。
阳光正好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得清晰而温暖。凌曜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顾珩整理了一下其实并未歪斜的领带结，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下颌。
“紧张吗？”凌曜低声问，眼里含着笑意。 “有一点。”顾珩老实承认，看着展柜的方向，眼神柔和，“但更多的是…安心。”它终于可以被更多人看到，被守护，而不是锁在深库或修复室里，独自对抗时间。
“你做到了。”凌曜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完美。” “是我们。”顾珩纠正他，转头看向凌曜，眼神清亮，“没有你，可能没有它的今天，也没有我的今天。”他指的是案件中的保护，更是生活中的支撑与爱。
这时，苏婉清在师友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老人家脸上洋溢着无比欣慰和自豪的笑容，她看着顾珩，又看看凌曜，轻轻拍了拍顾珩的手臂：“好，真好。”千言万语，都在这三个字里。
陈锋和小雅也挤了过来，陈锋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用力拍着凌曜的背：“可以啊！咱们顾老师这手艺，真是绝了！这下可是名扬四海了！”他又凑近凌曜，压低声音挤眉弄眼，“你小子，真是捡到宝了！”
小雅笑着把他拉开，对顾珩说：“顾老师，恭喜你！真的太了不起了！” 叶蓁和她那位搞油画修复的男朋友林枫也送上了祝福，林枫看着那修复成果，眼中满是专业上的敬佩。
朋友们真诚的笑脸和祝福，将两人紧紧包围。
趁着气氛热烈，凌曜忽然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深蓝色丝绒盒子。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些，目光都好奇地聚焦过来。
顾珩微微一怔。
凌曜打开盒子，里面并非戒指，而是两把黄铜钥匙，静静躺在丝绒衬垫上，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钥匙的造型有些奇特，一把现代，一把却古朴，交叉放着。
“这是…”顾珩有些疑惑。
凌曜看着他，目光深沉而温柔，声音清晰足以让周围关心他们的人听到：“‘痕·纪’工作室的钥匙。场地批下来了，就在离这和市局都不远的老街上，一个小院子，阳光很好。昨天刚拿到钥匙。”
他顿了顿，看向展柜中的《礼记正义》，又看回顾珩：“就用它，作为我们新起点的纪念。修复过去，守护现在，探索未来。我们一起。”
他没有问“你愿意吗”，而是直接递出了钥匙，这是一个郑重的宣告和邀请。
顾珩看着那两把钥匙，又看向凌曜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期待，心脏被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填满。他接过盒子，指尖微微颤抖，却坚定地握紧。
“好。”他点头，笑容在脸上绽放，比窗外的阳光更加耀眼，“我们一起。”
周围响起了朋友们会意的、祝福的掌声和笑声。苏婉清欣慰地点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开幕式在温馨与圆满中缓缓落下帷幕。嘉宾逐渐散去，展厅渐渐安静下来。
最后，只剩下凌曜和顾珩还站在那巨大的玻璃展柜前。夕阳的光线变成了更加浓郁的金红色，透过玻璃，温柔地笼罩着展柜中的古籍，也笼罩着柜外并肩而立的两人。
玻璃的倒影中，他们的身影仿佛与柜中的千年文明重叠在一起，过去与现在，守护与传承，个人与时代，以一种奇妙而和谐的方式交融。
凌曜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顾珩的手。十指相扣，温暖而坚定。
他们不再看展柜，而是彼此对视着。
无需更多言语，一切纷扰已然沉淀，万千心绪皆归于平静。眼中只有对方清晰的倒影，和那份历经波折后愈发醇厚、已然融入彼此生命深处的爱意与默契。
阳光恒久，初心如故。
未来很长，但他们知道，无论是个人的技艺追求，还是共同的理想事业，抑或平淡生活中的细水流长，他们都将继续如此——
携手并肩，同行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