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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联姻对象 ...

  •   跑车最终停在了港城最顶级的旋转餐厅楼下,餐厅位于摩天大楼顶层,360度全景玻璃幕墙将整个港城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

      虽然憋了一肚子的酸气和委屈,可霍敬予跟他“二人烛光晚餐”的提议一出来,秦燕州就瞬间兴奋起来,下了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霍敬予上了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

      柔和的灯光聚焦在顶层唯一一张摆放好的餐桌中央,那里跳跃着真正的烛火——用的是特制的香氛蜡烛,淡淡的白松香与雪松气息优雅弥漫,据说一支的价格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工资。铺着浆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色桌布上,摆放着精致的鎏金餐具和晶莹剔透的水晶杯。

      穿着燕尾服的侍者无声地为他们拉开座椅,悠扬舒缓的钢琴曲从角落里的三角钢琴流淌出来,萦绕在耳边。

      菜肴是主厨亲自操刀的定制菜单,从法国空运来的蓝龙虾,到北海道拍卖级的海胆,再到珍藏级的鱼子酱……每一道都精致得像艺术品,价格更是令人咋舌。

      侍酒师小心翼翼地为两人斟上红酒,酒标古老而低调,年份是罕见的世纪大年,一瓶的价值足以在二三线城市付个首付。

      极致的奢华,极致的浪漫。

      秦燕州看着对面被烛光柔和了轮廓的霍敬予,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试图找回之前的气氛,献宝似的介绍着菜肴和酒水,眼神里带着期待,像只渴望得到夸奖的狗狗。

      霍敬予安静地听着,偶尔颔首,动作优雅地用餐,烛光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秦燕州。

      那一瞬间,秦燕州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霍敬予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平日里的冷静锐利,也不是谈判桌上的冰冷压迫,而是……变得柔软,甚至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羞涩。

      他微微抿了抿唇,声音轻软,带着一点颤音,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小叔叔……今天的菜,很好吃。”

      “……”秦燕州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霍敬予。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这个称呼!

      分明就是他最初遇到的那个、被他随意欺负拿捏、一吓就红眼睛的“小白兔”霍敬予!

      可是……可是……

      秦燕州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带来一阵剧烈而混乱的悸动,他见识过霍敬予在董事会大杀四方的强势,感受过他在战乱地区冷静谈判的魄力,更直面过他那冰冷带刺的毒舌和毫不留情的审判……

      现在突然又变回这个样子……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和……恐惧感,瞬间席卷了秦燕州,他后背甚至冒出了一层冷汗。

      “老婆……你又想干什么?”秦燕州的声音干涩发紧,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明所以,“你别玩我了……我玩不过你……我认输行不行?”

      他是真的怕了,霍敬予的每一次“变脸”,都意味着巨大的风暴和让他难以承受的真相。

      霍敬予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几乎要瑟瑟发抖的样子,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淡,却像冰水一样浇灭了刚才那点虚假的柔情,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发生了变化,那个强大、冷静、甚至带着几分嘲弄的霍敬予又回来了。

      “玩你?”霍敬予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深红色的液体,目光透过杯壁,落在秦燕州惊慌失措的脸上,“秦燕州,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玩’的必要吗?”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点。

      “我们结婚了,没错。但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虚假的人设和各自的算计之上。”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秦燕州心上,“你是知道的,我对你,没有爱,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

      秦燕州的脸色瞬间白了。

      “我一直欣赏的,是强大、聪明、能与我并肩的人。”霍敬予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客观事实,“比如顾徉。我17岁就跟他在一起,我喜欢他的强大、温润、体贴,喜欢他中法混血的完美外貌和聪明头脑。如果不是他交换生结束后必须回法国,我们不会分手。”

      “后来在英国,遇到James。同样,被他卓越的能力、深远的眼界和沉稳的气质吸引。他是麻省理工的博士,是能主导数亿并购案的顶尖战略家。”

      霍敬予的目光落在秦燕州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对比和怜悯:

      “秦燕州,你和他们比,是什么?”

      “一个天上,一个月下。”

      “一个强大的可怕,一个……幼稚的可笑。”

      “嘶——”秦燕州倒吸一口冷气,心脏像是被这些话刺得千疮百孔,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你之所以能坐在这里,成为我的‘丈夫’,无非是投了个好胎,生在了秦家。”霍敬予的话语残忍至极,却又精准无比,“否则,以你现在的表现,别说把James当成假想敌,你就是把他当成神一样崇拜,你都不配。而我霍敬予,更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又怎么会嫁给你?”

      秦燕州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身体微微发抖。他从未受过如此直白、如此彻底的否定和羞辱!偏偏每一句,他都无法反驳。

      “所以,”霍敬予身体靠回椅背,姿态重新变得优雅而疏离,“如果你想维持这段婚姻,并且不想改变你自己,那很简单。我可以继续扮演那个怂货小白兔,逆来顺受,唯唯诺诺。这样,我们俩才是‘配’的。一个蠢,一个怂,相得益彰。”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同最终审判:“但是,如果你想让我霍敬予,以真实的姿态,来面对你——面对你这个幼稚、头脑简单、除了在床上有点用处之外几乎一无是处的小丈夫……”

      霍敬予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厌倦:“抱歉,我做不到了。看到你,我只觉得毫无可爱之处,毫无欣赏之处。”

      “甚至就连你这张脸……”他目光扫过秦燕州英俊却因愤怒和羞耻而扭曲的面容,“跟顾徉和James比,也不见得有多能比得过。”

      “我想要的,是一个伙伴,一个能在董事会上帮我分忧、能跟我有共同语言、能理解我的野心和布局的伴侣。而不是一个只会看我眼色、用脚投票的蠢货,一个……只能在床上展现个人能力的联姻对象。”

      话音落下,整个餐厅只有悠扬的钢琴曲还在不知疲倦地流淌着,衬得这无声的审判更加残酷。

      秦燕州彻底沉默了,他低着头,肩膀垮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烛光跳跃,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他一直以为,自己拥有很多,秦家七少的身份,挥霍不完的财富,众星捧月的恭维,以及他自以为是的、拼命想要付出的爱。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被霍敬予用最残忍的方式剥开了所有华丽的外衣,原来在他拼了命去爱的人眼里,他引以为傲的一切,竟然……一文不值。

      别说给予爱,他甚至连给他的“情敌”提鞋都不配。

      秦燕州人生前二十六年所建构的所有价值观、所有自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得彻彻底底。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羞耻和茫然,席卷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燕州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委屈或者不甘,只剩下一种死寂过后的、冰冷的清醒。

      他看着霍敬予,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所以,只有一条路,是吗?”

      霍敬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秦燕州也不需要他回答,他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自己真正强大起来。强大到……能比肩你,甚至……超过你。”

      他的目光逐渐聚焦,一种从未有过的决心和狠厉,在那双总是显得暴躁或愚蠢的眼睛里慢慢凝聚。
      “比肩你,才配得到你的目光。”

      “超过你……才真正有能力护住你,才配得到你的爱和……崇拜。”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如此痛苦地,认知到自己的无能,并由此生出一种近乎绝望的、却又无比坚定的——野心。

      烛光依旧浪漫,晚餐依旧奢华,但坐在这里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和心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一场真正的、针对秦燕州的“训狗”计划,或者说,一场将他从纨绔彻底重塑的淬炼,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这一次,执鞭者,是他自己。

      餐厅顶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昂贵的香氛蜡烛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都清晰可闻。窗外港城的璀璨夜景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斑,遥远得不真实。

      秦燕州坐在那里,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塑,霍敬予那些冰冷残忍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不仅击碎了他可笑的幻想,更将他整个人生都钉在了耻辱柱上。

      强大?比肩?超过?

      这些词汇此刻听起来如此空洞而讽刺,他连最基本的——自己娶回家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一无所知。

      霍敬予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像是觉得火候还不够,又缓缓投下另一枚更重磅的炸弹。

      “哦,对了。”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闲聊,“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秦燕州茫然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聚焦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警惕。

      “我允许你对我做的,那叫情趣。”霍敬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我不允许的,叫越界。这个界限,从一开始,就是我划定的。”

      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玩味,看着秦燕州:“知道我和James是在哪里认识的吗?”
      秦燕州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跆拳道馆。”霍敬予自问自答,语气平淡,“他现在是黑带九段,他刚来我们那个训练馆的时候,我是馆里的常胜记录保持者,黑带七段。”

      秦燕州的瞳孔微微收缩。

      “听说他比我厉害,我不服气,天天找他打。”霍敬予像是陷入了短暂的回忆,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怀念,“几乎场场输,被收拾得很惨。”

      “后来我俩恋爱了,他也不让我。”霍敬予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直直刺向秦燕州,“从竞技场,一路收拾到床上。”

      “所以,秦燕州,”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千钧之力,一字一句地砸过去,“你以为,你真的能‘欺负’得了我?”

      “你能对我做的,不过都是我愿意让你做的,我允许你做的。仅此而已。”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你大哥谈判,周旋于各路老狐狸之间,太难了。相比起来,和你睡觉就简单得多,也省心得多。”

      “秦燕州,我是你的联姻对象,不是你的恋爱对象。”霍敬予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清晰,“联姻是什么?是两个家族利益最大化,是我霍敬予个人利益最大化!在这场游戏里,每个人都是棋子,都在算计。只有你……”

      他目光怜悯地看着秦燕州,吐出最后三个字:“……是傻子。”

      傻子……

      这两个字像最终判决,狠狠砸在秦燕州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还记得你最开始都是怎么跟你的狐朋狗友称呼我的吗?老、男、人。”霍敬予精准地复述出了他们当时的蔑称,语气平静无波,“没错,老男人自然要比你这个乳臭未干、只能回家伸手要钱找奶喝的熊孩子现实多了,也复杂多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僵坐在椅子上的秦燕州,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解剖给他看:

      “我今天,把我自己掰开了,揉碎了,摊在你面前。”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一场充满侮辱和欺骗的交易。”

      “你侮辱我,轻视我,把我当玩物。”

      “我欺骗你,利用你,把你当跳板。”

      “我们半斤八两,谁都犯不上埋怨谁,记恨谁。”

      他最后总结,语气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秦燕州,你想跟我谈情说爱?找那个你想象中的‘霍小白兔’,可以。找真实的霍敬予?对不起,你跟我……离得太遥远了。”

      遥远……

      掰开揉碎……

      半斤八两……

      傻子……

      这些词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秦燕州脑海里疯狂盘旋、炸裂!

      一直压抑的怒火、羞耻、被愚弄的疯狂终于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

      “霍敬予!!!”

      秦燕州猛地爆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动作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他想也不想,扬起手,带着所有的愤怒和绝望,狠狠朝着霍敬予那张冰冷平静的脸挥了过去。

      他受不了了!他要把这张虚伪的面具打碎!把这个把他当傻子一样玩弄的人撕碎!

      然而——

      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冰冷而极其有力的手死死攥住!

      那力道大得惊人,如同铁钳,捏得他腕骨生疼,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秦燕州愕然抬头,对上了霍敬予的眼睛。

      那双眼镜后的目光,此刻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寒意。他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隔着餐桌,精准而稳定地扼住了他的攻击。

      霍敬予缓缓站起身,依旧攥着他的手腕,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每一个字都带着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界限:“这,不再是我允许的事情。秦先生,你越界了。”

      越界了……这三个字,如同丧钟一般,敲响在秦燕州彻底崩溃的世界里。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那股无法撼动的力量,无比清晰地告诉他——霍敬予之前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他能“欺负”他,能“强迫”他,甚至能把他“拷”在床上……真的只是因为,那是霍敬予“允许”的。

      一旦霍敬予不允许,他连碰都碰不到他一根手指头。

      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愤怒、疯狂、羞耻……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绝望。

      秦燕州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霍敬予也松开了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

      然后,他不再看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秦燕州一眼,转身,拿起自己的大衣,步履从容地离开了餐厅。

      只剩下秦燕州一个人僵立在奢华却冰冷的餐厅中央。

      周围是残羹冷炙,是跳跃的烛火,是悠扬的钢琴曲,和他破碎的、一文不值的、可笑的人生。

      他缓缓地、缓缓地蹲了下去,最后直接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臂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没有哭声,只有无声的、彻底的崩溃。

      原来,从始至终,他所以为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所以为的征服,是对方的施舍。

      他所以为的爱情,是对方的算计。

      他所以为的婚姻,是对方棋盘上的一步。

      而他,秦燕州,港城无人敢惹的秦七少,只是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

      烛火,依旧在跳跃,却再也照不亮,他一片漆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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