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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江家的大管家许昌文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换过,一直坚守岗位。
      许昌文对我的厌恶程度和江书正不相上下。这也正是因为他对江家忠心耿耿、死心塌地,江家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我还记得小时候,许昌文昂首阔步在家里巡视,路过我时总要往我的脸上看一眼,而且总是能发现点泥灰。然后许昌文就板着脸朝我走过来,掏出手帕把那块脏东西擦掉。他的动作很仔细,不粗暴,力道却出奇地大,简直是发狠了在抹,几乎要磨掉一层皮。那时候我对他的恨浮于表面,恨他下手太重。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许昌文的这个爱好,分明是把我当成了那块脏东西,想把我从江家干净得体的脸面上擦掉。
      我走了,许昌文肯定是最解气的那个。
      车在远处刚开始减速,我就看到江宅大门已经敞开,四名男仆四名女佣分开列成两排候在门口,许昌文戴着他那装腔作势的单片眼镜,背着手挺立在门前。看来,我们进来的那一刻,许昌文立即得到了消息,哪怕是听到了江风这个令他恶心的名字,也还是以敬业、专业、乐业的态度飞快地安排好了迎宾队伍,尽管这阵仗看着不太友善。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许昌文啊许昌文,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安排你下岗了。
      司机毕恭毕敬地为我拉开车门。虽然载具确实太不上档次,可他的仪态实在是非常漂亮,在一众训练有素的仆人面前毫不逊色,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我下了车,不紧不慢地走上台阶,向许昌文张开双臂。
      “老许,”我情真意切地喊道,“我想您想得好苦啊。”
      许昌文的表情好似蟑螂飞进了喉咙,咬着牙说道:
      “二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还管我叫二少爷?多冒昧啊。”我笑盈盈地纠正他,“我从这儿被铐出来的那天起,就不是江家的人了,您忘了?是江董事长的意思。”
      “恕我直言,我一时不知道还能怎么称呼您,习惯成自然。”
      “好,那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又数出两张名片,双手托着献给许昌文,“免贵姓江,大名江风,问水企业创始人。海外留学八年,期间万分思念对我有育人之恩的前养母江书正,此行归来意图虽多,还是以探望长辈为先,请许管家务必体察本人的孝心。”
      许昌文不是保安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两张名片沉甸甸地往手心一放,立马就掂出来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眉眼显著地抽动了两下,良久才开口:
      “江总的社交礼仪,还是一如既往地质朴,简约。”
      我挑了挑眉,反唇相讥:“还得感谢您的悉心栽培。”
      许昌文假装没听见,把金条放进口袋,转身说道:
      “跟我来吧。您来得不巧,今天只有老爷在家。”
      “江少呢?”
      “您说的是——啊。”许昌文淡定地说,“抱歉,江总,我无可奉告。”
      “行。”我假装不在意,“江董不让你说,你就不该说。先去见老爷吧。”
      管家把我带去一层众多会客厅里偏小的一个。
      我站在门口看到史全尧的时候,闭上眼睛做了几轮深呼吸。
      我再一次不敢相信那是江唐汇的父亲。
      别说Z城,放眼全国各地赫赫有名的豪门,没有一家的男主人会是这副样子。要么严肃些,在书房正襟危坐地练书法、读典籍;要么轻松些,在摇椅上喝喝茶、听听戏。只有史全尧会顶着一头看上去三天没洗的油腻腻的头发,露着啤酒肚斜瘫在沙发上,嗑一地瓜子皮,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狗血的都市家庭伦理剧,实在对不起许昌文一口一个“老爷”地喊。
      我压着怒火,低声问许昌文:
      “他不工作的吗?”
      “老爷六年前就辞职了,一直赋闲在家。”
      “夫人不骂他?”
      “夫人嫌烦,让我替她骂了。”
      我气笑了:“好好好。你去吧,谢谢你。”
      许昌文点点头,依旧天鹅般优雅地迈步进屋。
      “老爷,问水企业的江总来看望您了。”
      “谁?什么企业?”史全尧不情不愿、磨磨唧唧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哪家老板会特意来看我啊,不应该去找书正谈——”
      “爸。”
      我跟在许昌文身后进来,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
      “还认得我么?我是江风啊。”
      史全尧蹭地站起来,但他本来就矮,还驼背溜肩,反而显得更弱不禁风。
      “江风?”他颤抖着问,“你,你难道是,是那个……“
      “对啦,就是被你们家赶出去的养子。”
      不曾想,史全尧居然气急败坏地跺起了脚,结结巴巴地骂道:
      “你,你,你他妈还有脸回来……你这不要脸的……不要脸的畜生,别用你那张烂嘴管我叫爸,我们江家没你这样的儿子!你别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会忘记你做的事,别人不记得我记得!我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这个下流胚子,人妖,贱货,死同性恋,自己发骚还不够,还要拉少爷下水,你趁少爷喝醉了,把人带到你家里去要□□他!有没有这事,我问你有没有!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发现了你鬼鬼祟祟的,跟在你后面,要不是当时我在那里,我可怜的宝贝儿子就要被你糟蹋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江家的脸就丢尽了!少爷的名声要是脏了,怎么继承江家的产业,我看你,你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江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哥哥他哪里没尽到当哥哥的责任了,你要这样害他,害我们江家家破人亡你才满意是不是,是不是!”
      我正眼都不瞧他一眼,任凭他撒泼打滚,我颠来倒去地欣赏自己干干净净的双手。
      “……江书正她真是妇人心肠,当初我早就跟她说过,你这样的渣滓,就应该把你送进监狱去坐一辈子大牢,或者干脆毙了你!看看,看看,不但对害虫心慈手软,还送你去留学,这下好了,从M国回来又要缠着我们家,做我们的扫把星!哪个不长眼的把你放进来了?许昌文……老许!老许!快来人呐!快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我瞥向一旁的许昌文,他的表情很是精彩,似乎想笑。
      我知道,比起对我的恨,许昌文更瞧不起这个一事无成的阳痿爹。
      许昌文转身呵斥围过来看戏的家仆们:“都太闲了是不是?有什么好看的,散开!”
      我继续插着兜,不声不响地挑衅。
      史全尧发现自己在这个家毫无话语权,更加恼羞成怒,竟直接挥着拳头扑了过来。
      真是够了。我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拽住他的胳膊,膝盖抵住他的胸口,那把腐朽的老骨头可怕地“喀拉拉”响动起来,随时都可能脱臼。我骂道:
      “老不死的东西,就凭你也想对我动手。”
      我高高举起手,一左一右,结结实实抽了他两个耳光。
      史全尧的脸皮松弛得不像样子,我感觉抽上了一只硕大的、被热汤泡软的油面筋,低头一看,蹭了一手的油,恶心至极。我在他衣服上抹了两把,改用手背继续扇他巴掌。
      “啊!”他尖叫道,“反了你了,江风,儿子打老子,儿子打老子啦……”
      “谁特么是你儿子?”我质问道,一脚踩在他裆上,引得他凄厉地号叫了一声,“你太能耐了,老妖精,蟑螂进家了都有个声响,你那天进来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连条蛆都不如。”
      “啪!”
      “这一巴掌,是为了我跟我哥的感情,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横插一脚,棒打鸳鸯。”
      “啪!”
      “这一巴掌,是为了我哥从小被无耻无能的父亲养大,还不如没你这个爹。”
      “啪!”
      “这一巴掌,因为我特么看你就来气,我想打就打了,怎么着?”
      “救命,救命啊!别打啦,别打啦——”史全尧哭哭啼啼,拼命挣扎着,“再打要出人命了,许昌文,许昌文你管管他,你管管他——”
      “二少爷。”在一旁享受了半天的许昌文进来,憋着笑劝道,“您再这么打下去,老爷的身体真吃不消了,您也消消气,天气热,别上了火——”
      “啪!”我反手给许昌文也来了一记。
      “这一巴掌为什么知道吗?”
      “老许多管闲事了,二少爷。”许昌文顶着火辣辣的左脸朝我微微鞠躬,胸口的金条差点滑出来,他连忙拿手挡了回去,“另外二少爷小时候敝人也多有冒昧,请您见谅。”
      “算你识相。去忙你的吧,我不打了,跟老爷叙叙旧。”
      我低头,只见史全尧双手鸡爪似的护着脸,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满脸惊惧不安,我捏在半空中的拳头在他眼里像是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哀怨的眼神没有一点气焰,稀稀拉拉流了一地。
      “我今天不是来取你狗命的,史全尧。”我威胁道,“说!江唐汇在哪?”
      “你——你有什么资格问——”
      我朝他扁肥的腹上打进去一拳,史全尧一口老血喷在我脸上,告饶道:
      “别——别打——大少爷他不在家……”
      “不在家?他现在住哪,在哪里做什么工作,有没有结婚生孩子?”
      “不,不是,我……我真不知道呀,江唐汇那孩子——别!别,我求你了,二少爷,江总,我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他亲爹,你不知道?”
      眼看我抓着他的手,想要拧断他的手腕,史全尧连连惊叫了几声,突然灵光乍现,说:
      “是江书正!是……他妈妈……一定是她把大少爷藏起来了,一定是!她没告诉我江唐汇去了什么地方,你去问她,只有她知道……呜呜……我的儿子……”
      “那江书正现在在哪里?”
      “Z城……Z城北月河酒店,顶楼总统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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