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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危局与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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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氏集团总部，“深蓝守护”联合指挥中心。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网络攻击流量的红色警报刺眼地闪烁着，多个核心业务系统的状态图标已从绿色变为警告的黄色甚至危险的红色。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技术人员急促的汇报声交织在一起，绷紧着每一根神经。
傅斯渊站在指挥席前，身影挺拔如松，但紧抿的薄唇和眼下淡淡的阴影泄露了连轴转的疲惫。他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未曾合眼，声音因长时间下达指令而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海外云服务商的攻击还没缓解吗？”
“供应商联合提价，背后肯定有组织操纵，查清楚是哪些基金在搅局！”
“公关部，负面舆论的源头锁定没有？我要确切证据，不是猜测！”
他的指令清晰、冷静，像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应对着来自商业战场的全方位攻击。然而，只有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宋临能察觉到，傅总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那个空着的位置——属于枢光科技、属于顾言蹊的主控台。
那里，屏幕暗着，座椅冰冷。
自从那条没有回音的短信之后，顾言蹊如同人间蒸发。他没有来指挥中心，甚至没有登录内部系统。枢光的技术团队群龙无首，虽然仍在尽职尽责地配合防御，但缺少了那个核心的灵魂人物，整个“深蓝守护”项目的反应速度和技术深度明显大打折扣。
“傅总，”网络安全负责人脸色难看地汇报，“攻击者利用了三个新的漏洞，我们的常规防御策略效果有限，边缘节点正在逐个失守，再这样下去，核心数据库恐怕……”
傅斯渊脸色阴沉。他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里。技术上的绝对壁垒，需要顾言蹊来构筑。而此刻，那道最坚固的防线，因为他的个人原因，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自我厌弃涌上心头。他恨幕后黑手的阴险，更恨自己竟然让如此低级的离间计得逞，将最重要的盟友和……爱人，推离了身边。
“傅总，”宋临低声提醒，语气带着担忧，“董事会那边压力很大，几位元老对顾先生在这个时候‘失踪’非常不满，要求……要求启动备用方案，考虑是否暂时搁置与枢光的深度合作。”
备用方案？搁置合作？
傅斯渊眼中寒光一闪。这正中“暗河”下怀！他几乎可以想象，如果此刻放弃顾言蹊，不仅“深蓝守护”会功亏一篑，他与顾言蹊之间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也将彻底粉碎。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一个关乎傅氏命脉的核心金融交易系统的警报灯，骤然变成了刺目的血红！系统日志显示，一种极其隐蔽的、具有自我复制能力的勒索病毒变体，正试图突破最后一道防火墙，一旦成功，不仅交易数据会被加密锁定，更可能引发灾难性的金融市场连锁反应！
指挥中心内一片哗然，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
傅斯渊的心脏猛地一沉。这是最关键的系统，也是“暗河”此次攻击的最终目标！他猛地看向那个空置的主控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内部通讯器，接通了枢光技术团队的频道，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晰地传遍整个指挥中心，也传到了可能正在某个角落听着这一切的顾言蹊耳中：
“我是傅斯渊。现在，我以‘深蓝守护’项目最高负责人的身份授权：从现在起，所有系统防御的最高指挥权，移交枢光科技团队。尤其是核心金融系统的反制行动，由……顾言蹊先生全权负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屏幕上顾言蹊那灰暗的通讯头像，语气沉重而坚定，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对着那个人说：
“我需要他的判断，他的技术，他的所有决策。无论他此刻身在何处，是否愿意与我沟通，他的指令，就是我的指令。所有傅氏资源，无条件配合。”
此言一出，指挥中心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傅总竟然将最核心的命脉，交给了一个“失联”的外人？这简直是疯狂的赌博！
然而，傅斯渊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也是他挽回信任的唯一方式——用绝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去对抗那卑劣的离间。
……
与此同时，枢光科技办公室内。
顾言蹊并没有像傅斯渊猜测的那样完全隔绝外界。他独自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光映亮他苍白而疲惫的脸。指挥中心的紧急通讯频道一直开着，傅斯渊的每一道指令，每一次危机的汇报，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当听到核心金融系统告急时，他的心脏也跟着揪紧。那是傅氏的根基，也是无数投资者和员工的依托。当听到傅斯渊那句“他的指令，就是我的指令”、“无条件配合”时，顾言蹊握着鼠标的手，指节猛然攥紧，微微颤抖。
信任……吗？
在如此危急的关头，在所有人都可能质疑他的时候，傅斯渊竟然选择了将最后的堡垒交到他的手上？难道那份纪要……真的有问题？
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傅斯渊稳定军心的手段，也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傅斯渊或许冷酷、强势，但在大事上，从不屑于玩弄这种虚伪的把戏。
屏幕上，病毒的入侵进度条在无情地推进。技术团队在频道里焦急地讨论着方案，但缺乏核心的算法支持，所有的尝试都显得徒劳。
顾言蹊看着那血红的警报，眼前闪过的是傅斯渊疲惫却坚定的眼神，是两人共同为“深蓝守护”付出的日日夜夜，是傅斯渊将他从过去泥潭中拉出时的那句“你是我的人”……
痛苦、挣扎、怀疑、还有一丝残存的、他不愿承认的眷恋，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最终，职业的本能、对项目倾注的心血、以及……那丝对傅斯渊残存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彻底掐灭的信任，占据了上风。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傅斯渊的心血、看着他们共同的项目毁于一旦。即使是为了那些信任他技术的团队成员，为了……那万分之一的，纪要是伪造的可能性。
顾言蹊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坐直了身体。冰冷的手指重新放在了键盘上，敲下了登录“深蓝守护”最高权限系统的指令。
……
指挥中心内，气氛已经绝望。病毒即将突破最后防线。
突然，那个一直暗着的、属于顾言蹊的主控台屏幕，猛地亮了起来！复杂的代码开始如瀑布般流泻，一个冷静、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传遍了整个大厅：
“所有单位，我是顾言蹊。现在开始接管指挥。”
“病毒分析组，将我刚刚上传的‘Yan-Killer’专杀工具加载到隔离沙箱，三分钟内我要看到行为分析报告。”
“防火墙小组，立即调整策略，启用动态端口跳跃，规则脚本已发送。”
“追踪组，锁定病毒C&C服务器通讯特征，反向渗透，我要找到他们的控制端IP！”
一连串精准、高效、如同手术刀般的指令，瞬间稳住了混乱的局势。那个消失了近两天的技术核心，在最危急的时刻，回来了！
傅斯渊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重新亮起的头像，听着频道里熟悉的声音，一直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微微放松，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如同最坚实的后盾，将整个舞台交给了那个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顾言蹊个人及团队技术表演秀。他如同一个技艺超群的外科医生，在数字世界的血管和神经中游走，精准地切除病毒的毒瘤，修复受损的系统，甚至利用对方攻击时留下的痕迹，反向植入了追踪程序。
当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透过指挥中心的窗户，洒在疲惫却兴奋的人们脸上时，大屏幕上，核心金融系统的警报灯，终于由红转黄，再由黄，稳稳地变成了代表安全的绿色。
病毒被彻底清除，系统恢复正常。攻击者的数个肉鸡服务器被锁定，甚至捕捉到了几个试图断线逃逸的真实IP地址。
一场几乎注定要失败的战役，被硬生生扭转了过来。
指挥中心内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许多人瘫坐在椅子上，这才感觉到极度的疲惫。
顾言蹊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高度的精神集中和体力消耗，让他几乎虚脱。
频道里安静下来。良久，傅斯渊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却清晰地传到了顾言蹊的耳中：
“辛苦了，言蹊。”
顾言蹊没有回应。他只是沉默地坐着。
傅斯渊也没有再多说。他关闭了公共频道，只留下与顾言蹊的单线连接。然后，他操作电脑，将一份刚刚由宋临紧急送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调查报告扫描件，发送到了顾言蹊的私人工作台。
报告内容很简单，是技术部门对那份“星光项目”纪要的初步鉴定结果：
【文件伪造痕迹分析：
1. 所用仿宋字体与傅氏集团官方标准字体存在微小但可检测的差异（笔画末端处理）。
2. 傅斯渊先生电子签名笔触动态特征与存档样本不符，系高清图片复制粘贴后仿制。
3. 文件创建元数据存在篡改痕迹，真实生成时间晚于标注时间。
4. 关键措辞“整合”、“治理”、“背景支持”等，不符合傅斯渊先生一贯商业谈判用语习惯，更接近外部恶意揣测视角。
报告后面，附上了几张模糊但能辨认的监控截图，显示前天下午，林薇的座驾曾出现在傅斯渊与林文柏会面的私人会所附近，时间点高度吻合。
傅斯渊没有添加任何自己的解释。他只是将这些冰冷的证据，平静地推到了顾言蹊的面前。
然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透过耳机，低沉地敲在顾言蹊的心上：
“我说过，我和她没关系。那份纪要是伪造的。”
“现在，证据在这里。”
“顾言蹊，你……信我吗？”
顾言蹊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鉴定报告和监控截图，每一个技术细节都像一把小锤，敲打着他之前建立在痛苦和恐惧之上的认知堡垒。伪造的字体，仿制的签名，篡改的时间……还有林薇鬼祟的身影……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想起傅斯渊在危机时刻毫无保留的授权，想起他刚才那句简单的“辛苦了”，想起过去时间里，傅斯渊那些笨拙却真实的维护和承诺……
一直强撑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一股巨大的酸涩和委屈涌上鼻腔，视线开始模糊。
他没有回答“信”或“不信”。
他只是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缓慢地、却坚定地，敲下了一个键，重新打开了与傅斯渊的双向语音通道。
细微的电流声里，两人隔着冰冷的网络，却仿佛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亮了。晨曦透过玻璃，驱散了长夜的阴霾，也照亮了屏幕上那份作为证据的报告，以及……一条通往信任重建的，艰难而渺茫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