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说好的约时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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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勒那高亢的一嗓子，彻底把江锦给吼晕过去了。
等江锦醒转时，他已被送回了塔里，在医疗部接受检查。
值班医生来回翻看江锦的检查报告，说他一溜儿指标正常，快速下了结论，推测是心理因素造成的耳鸣与头疼。
“第一次来首都，又进的大公会，紧张很正常。以后，要多注重调节情绪。”
说着，大笔一挥，用一张处方笺打发江锦，“给你加塞个疏导单子，让你今晚睡好点。对哨兵来说，向导的安抚比任何药物都来得有效。”说着，把处方笺递给江锦，并催促他赶紧过去。
刚醒来不久，脑仁的刺痛还未完全消解，看着处方笺上“深度疏导”四个大字，一时无语起来——怎么今天连着两个目的地都掐着时间要他赶路？况且，这单子开了也是白开，那医生竟然不知道他体质特殊，昨天的体检白做了吗？
没有心力再解释，江锦只好移步到位于摩羯塔另一楼层的疏导室。疏导室单独占了一整层楼，由几面屏风间隔开几个大区，每个区域都有十个疏导单间。
彼时已快到晚上八点，疏导室前台只开了一盏灯，光线昏暗。
见有人进来，前台客客气气道：“不好意思先生……”话未完，他便见到江锦手上那张熟悉的纸页，脸上微微一僵，伸手接过，还低声抱怨了句：“净挑下班时间来。”
江锦不愿勉强，想着没人的话就算了，但前台说：“其实还有一位向导在，不过……”
话未完，从幽暗的走廊里侧突然亮起一抹暖黄色，应是某个单间的门被推开，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路灵从走廊拐出现身时，江锦是有些惊讶的，但不是惊讶他的出现，毕竟他身上的那股味道以及脚下的节奏与动静，都令人感到熟悉。
让江锦惊讶的是仅一天不见，又有几分苍白的病色缠上了路灵，连光线昏暗都遮掩不住他面上的疲倦。这么晚了，路灵还呆在这里，证明如他所言，工作量真的很大。
见路灵出来，前台压下嘴角隐秘的兴奋，“路灵前辈，医疗部的急单，麻烦您跟进一下。”
直至这时，江锦才察觉到，前台虽然温言暖语，实则算准路灵不会拒绝一样，把处方笺利落地递到路灵面前。
路灵只扫了一眼处方笺，便将其放下，却说：“拒掉。我今天很累，给他买补剂吧。”
前台听后浑身一滞，他已张罗着要给江锦带路，没想到路灵会不顺他的意，但脸上还是保持着虚假的微笑：“今日事今日毕，明天您的工作量也多，最好不要拖到明天了吧……”
“我说的是拒掉，不是延后。”路灵不悦道：“你不是嫌我做事慢，前前后后催了我好几遍么，现在让你下班怎么还慢吞吞的？”
没想到路灵就这样把他俩一天下来明里暗里的过节全抖在了一个D级哨兵面前，前台的脸僵硬得要绷不住了，索性转移矛盾，转头看向江锦：“我这也是为江锦哨兵着想，他突发耳鸣与头痛，要是不接受您的疏导，他今晚怕是连觉都睡不好，明天又怎么去金诚……”
话说到这里，前台便噎住了，他情急之下给说漏嘴了。
短短数秒，江锦的表情便从疑惑不解到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前台原来是想八卦，才虚情假意帮他的忙。
也对，路灵这样的S级向导回太阳塔，一定是人人皆知的大事，他带了个高匹配度哨兵回来，以及有关于这个哨兵的动向，也必定会不胫而走了。
前台正想找补，不料江锦忽然说：“来都来了，我想接受疏导。”
闻言，前台一个抬头，左右两边来回看，面前两人都沉默不语，但一个神色淡漠，另一个眼神闪躲。
路灵沉声道：“补剂的效果也很好。”
“可、可我还是觉得耳朵嗡嗡的，脑袋还有点疼。”江锦控制住语句不要卡壳，委屈道：“……你起码进我的精神图景里看看吧，要是我明天再晕倒了，以后都不用见人了。”
这一来一回的，让前台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按理说，路灵好不容易找到个续命血袋，即使这哨兵小哥身份低微，也应该有求必应才是。
江锦呢？作为S级向导的救命恩人，提要求时为何不昂首挺胸，强势一点？毕竟以他的特殊体质，对路灵发号施令也不在话下啊！
可这俩人怎么反着来呢？前台表示没看懂。
前台不会知道，此时江锦纠结难言，之前他苦恼于不能对路灵撒谎，可现在又希望路灵状态不佳也能明白他的心思。
毕竟，路灵可以进他的精神图景里修复腺体、顺便检查检查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还可以讨点精神力，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简直不可多得！
可几番掰扯下来，路灵是一步不退，江锦只好做退的那个，“……实在不行，就不用深度疏导了，你给我一点精神力助眠就行。”
“不好意思，一滴精神力也没有了。”路灵依旧拒绝，抬步走到门口，对前台半是嘲讽半是劝道：“我要下班了，赶紧回家陪你老婆孩子去吧。”
说着，路灵扬长而去。
被揭了老底的前台怒火中烧，心想路灵脸皮真够厚的，还和以前一样那么傲，敢在D级哨兵面前落他的面子！
前台气急败坏拎着文件袋关灯走人，还对江锦冷冷命令道：“赶紧出来，我要下班了！”
江锦乖乖离开疏导室，前台避之而不及，同乘电梯都不愿，进了轿厢匆匆刷卡，电梯立即关上下行。
而江锦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高兴，整层楼都空了，当然也没人见他走到走廊角落的自助售卖处，路灵正倚在货柜后等他。
方才，路灵走时，微不可查地朝这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还好江锦是哨兵，走廊一片漆黑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下，身旁再无旁人，迎合着这隐秘的氛围，江锦压低声线，迫不及待邀请道：“你赶紧进来吧！”
路灵伸出一只手，“把手给我。”
“？”之前有过要搭手的吗？江锦不明所以，但照做。
四周黯然而幽静，看不清两只手具体怎样牵在一起，唯有感到一暖一冷捂在一处。
一股熟悉的暖流顺着相接的肌肤缓缓流入江锦的体内，同时流动着的还有路灵的味道。
忽然间，江锦想起了那根刺入路灵手臂的针和那片皮肤。路灵的味道就像是那根针，他的思绪成了被抬起的皮肤，一时间，他有很多话想说。
真是奇怪，以往他都没什么倾诉欲的，在双子圣所最孤单难过的时候，许老师让他别有事都憋在心里，他都没有吐露过心声。
可现在，他突然有一大肚子话想讲，例如，他今天挨了多少骂、耳鸣和头疼持续了多久、见到了什么样的展品……都想事无巨细地说出来。
“路灵，我……”
话音未落，路灵恰好松开了手，“应该没什么事。吃点补剂就行。”
闻言，江锦愣了愣，刚才思绪飘忽不定、神游天外，没发现路灵的精神力只在表面流转了个来回，没有往里深入。
正疑惑着，江锦便见路灵转身在售卖处买了好几盒补剂，一并交给了他，“每样一片，每晚一次，能帮助你快速入睡。”
盒子堆在他臂弯处，个个棱角分明，不似人手柔软可亲。顷刻间，江锦的表达欲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看来，路灵确实很累很累，连进入他精神图景细查一番的余力都没有了。
江锦点了点头，又问：“……你不肯做疏导，是不想被别人看到么？”
“嗯。”路灵道：“在公共场合，你我还是不要走太近比较好。”
路灵的神色是那样淡漠而疏离，有灵光在江锦脑海中一闪——原来这才是路灵昨天那通电话的真正目的。可他又不懂了，既然路灵介意，又为何不直说？
犹豫后，江锦问道：“为什么？我们是高匹配，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在昏暗中，路灵眼帘微垂，忽然道：“你昨天不是说有问题想问我么，你现在可以问了。”
要是旁人听到这里，或许会自然而然认为路灵是在岔开话题，可江锦隐约觉得不是，他昨天想问的，很可能便是现在疑问的答案。
机会就在眼前，可那个疑问像是变成了一根实质的刺，生生卡在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难受得紧。
“……算了，下次吧，这里不方便详细说。”突然间，江锦不想问了，“你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话里都是关切，但江锦不自觉地挪开了目光。
“好。”路灵声线平稳，离开前道了句“晚安”。
随着电梯门关闭，整层楼仅剩江锦一人，他刚迈步打算搭乘下一趟电梯，这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拾起来，是购买药剂的发票，看见上头的商品金额后，发出了穷酸的低喃：“……好贵啊。”
翌日，江锦一大早便到了金诚，对着裴会长一顿鞠躬致歉，为了表示所言非虚，他还递上了受诊记录。
没想到，裴会长完全没有动怒，反而笑笑，“具体发生经过我都听穆勒领班说了，年轻人嘛，紧张很正常。”
江锦怯怯道：“那我昨天的委托金……”
裴会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笑不拢嘴道：“这是你的报酬！你小子运气不错啊，穆勒给得还挺多！”
顿时，江锦喜形于色，伸手去接——难道穆勒先生终于发现他的优点了？可刚碰到那信封，他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因为这信封哪儿哪儿不对劲。
它是空的、不对，是上方空，下方却凸出来两个点，里头装了两颗圆滚滚的东西。
也许是金豆豆呢？想着，江锦把里头的东西倒出来，两颗绿油油、表面满是钝刺的小石子滚落在他的手心。
江锦一眼便猜到这是什么，“这是……种子？”
“对！”裴会长点头，“这可是好东西啊！”
迎着裴会长笑得毫无负担的脸，江锦困惑又心急——这怎么行？说好的报酬，怎么能变成两颗种子？要知道，他现在不仅没挣到给洛洛换宿舍的费用，还倒欠了路灵买补剂的钱！
江锦道：“可是，我想要钱……”
听着，裴会长敛去笑容，惊讶道：“你这年轻人，真是好奇怪，现在谁见了这个都得抢着要啊！不信你可以上街随便抓个人问问！”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锦磕磕绊绊道：“只是，不是说好会给我钱的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裴会长语重心长道：“不一样就不一样咯，你昨天把活干得一塌糊涂，领班还肯把这个当结算工资，很给你面子啦！吃下亏怎么了，吃一堑长一智，不要这么较真嘛！”
江锦听明白了，博物馆与金诚之间长期合作，裴会长不会推拒客户的意思，让江锦吃了这个哑巴亏，否则他以后别想留在金诚了。
听上去，裴会长句句在理，但每个字钻进他耳朵里后仿佛成了沸腾的水泡泡，咕噜咕噜，令他满腔郁火。
江锦刚想再辩驳一二，就在这时，身旁有人靠近，而后一个结实的拳头，猛然砸在前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在众人瞩目下，来人怒不可遏道：“姓裴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说好的约时间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