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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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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骨堆之上，郁行初被殷玄烬死死禁锢在怀里，如同一个被展示的战利品。
下方，是冰与火、生与死疯狂碰撞的战场。师尊晏离那冰冷到极致却也强大到极致的身影，每一次挥剑都带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也带来郁行初心脏一次次骤停般的抽紧。
眼前的景象，与前世那场惨烈大战的画面疯狂重叠、交错！
同样是师尊与殷玄烬的对峙，同样是毁天灭地的能量碰撞，同样是他被夹在中间，成为那根导火索……
唯一不同的，只是地点从凝辉宗换成了无生渊，主动攻来的一方从殷玄烬变成了师尊……
可这又有什么不同？！
结局……结局很可能还是一样！所有人都会被他害死！都会因他而死！！
“不……不要……停下来……求求你们停下来……”郁行初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涣散，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几乎要站立不住。
前世云澈扑向毒咒时那绝望的泪眼、变得青紫冰冷的小脸、在他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遍遍凌迟着他早已破碎的神魂！
云澈！云澈呢？！师尊带来了凝辉宗的人，云澈他……他是不是也来了？！他那么冲动，那么在乎自己，他一定也跟着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瞬间扼制住了郁行初所有的呼吸！
他猛地挣扎起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竟暂时挣脱了殷玄烬的钳制，扑到骨堆边缘，朝着下方嘶声力竭地哭喊：
“师尊——！走啊！快带他们走！带云澈走！！不要管我！回去！！”
他喊得声嘶力竭，几乎要将心肺都呕出来，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那是一种比面对自身死亡更深切的、对在意之人即将遭遇不测的极致恐惧！
他不要再看到任何人死在他面前！尤其是云澈！尤其是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笑容灿烂地叫着“师兄”的少年！
他的哭喊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尖锐刺耳。
正在与无生渊邪修交手的晏离剑势猛地一滞，当他看到郁行初那副濒临崩溃、只反复哭喊着让他们“快走”、尤其是焦急寻找云澈的模样时，琉璃色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波澜——有心痛，有怒其不争，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深深刺痛的感觉。
而殷玄烬，则被郁行初这完全超出预期的、几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师尊”和“云澈”身上的反应彻底激怒了！
他一把将郁行初粗暴地拽回怀里，手臂如同铁箍般勒紧他的腰，声音阴沉得可怕，带着浓烈的醋意和暴戾：“当着本座的面，就如此关心你那师尊和好师弟？郁行初，你当本座是死的吗？！”
“放开我！疯子！你会害死他们的！你会害死所有人的！”郁行初彻底失了理智，在他怀里拼命踢打挣扎，眼睛赤红，只想冲下去，把师尊和云澈推离这个即将吞噬一切的深渊！
“害死？”殷玄烬狞笑一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下方，“既然你如此担心……那本座便让你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为你而战的！”
他的话音落下，无生渊深处，更加强大的死寂气息开始翻涌，更多的修士和死寂之气的灵兽如同潮水般从地底涌出，其中甚至夹杂着几道气息堪比化神期的恐怖魔影！
战局瞬间变得更加惨烈！凝辉宗弟子组成的剑阵压力陡增，已经开始出现伤亡！
“不——！不要——！”郁行初发出绝望的哀鸣，眼睁睁看着一名熟悉的凝辉宗弟子被魔物撕碎，鲜血溅落在冰冷的黑石上。
前世今生的噩梦，在这一刻彻底重叠！
而他，依旧是那个带来毁灭和死亡的灾星！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下方那道依旧在奋力厮杀、试图向他这边靠近的雪白身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师尊……求您……带云澈走……别再……向前了……”
“别再……为我……死……”
最后几个字，轻若呢喃，却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机。他眼前一黑，生生吐出一口血，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郁行初呕出的那口鲜血，灼热而刺目，溅落在殷玄烬玄色的衣袍上，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
殷玄烬眉头骤然锁紧，看着怀中人绝望的模样，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但随即，下方那愈发激烈的战况和晏离那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将这点波动碾碎。
“麻烦。”他低咒一声，语气带着不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迅速将郁行初放在骨堆之上，指尖飞快划动，布下数道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死寂气息的禁制，将他牢牢困在原地，确保他不会在混乱中受伤或……被抢走。
做完这一切，殷玄烬周身气势陡然暴涨！恐怖的死寂道韵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汐，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他身影一闪，已然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悍然冲入下方惨烈的战场，目标直指那抹冰寒刺眼的雪白！
“晏离——！你想找死，本座成全你！”
怒吼声伴随着毁天灭地的能量碰撞，瞬间将战场的惨烈程度推向顶峰！冰蓝剑光与漆黑死气疯狂交织、湮灭，每一次碰撞都仿佛要撕裂苍穹，震得整个无生渊都在哀鸣！
两大绝世强者的正面交锋，成为了这片战场最恐怖、也最引人注目的风暴中心！
而就在这毁天灭地的轰鸣和能量乱流中，郁行初被那口淤血呛得猛地咳嗽起来，竟从短暂的昏迷中强行苏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剧痛和内伤的虚弱感便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他顾不上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上方那两道疯狂交战的身影，以及下面更加混乱、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的战场！
云澈！云澈在哪里？！
前世那绝望的画面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理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向周身那一道道散发着不祥黑气的禁制。殷玄烬布下的禁制，绝非他能轻易破除。
但……他必须出去！
郁行初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猛地一咬牙，不顾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强行催动起所剩无几的、与周遭死气格格不入的雷霆灵力！
至阳至刚的雷光在他经脉中疯狂奔涌，狠狠撞向那漆黑的禁制！
轰——！
禁制爆发出强烈的反噬之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他的神魂和经脉！郁行初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痛得他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但他死死咬着舌尖，利用那尖锐的刺痛保持清醒，再次不顾一切地催动灵力，甚至不惜燃烧本就受损的本源！
“给我……破——！”他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怒吼！
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那坚固的禁制，竟真的被他这不要命的自毁式冲击，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郁行初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冷汗和鲜血浸透。但他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光亮，猛地从那裂缝中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剧痛和内里火烧火燎的伤势，他踉跄着爬起身，如同一个血人，疯了一般冲入混乱不堪的战场！
他的目光疯狂扫视着混乱的人群，警惕地盯着每一道纵横交错、色彩诡异的术法光芒，尤其是那些带着不详暗绿色、一看便知是毒咒的能量轨迹！
“云澈！云澈——！”他嘶哑地呼喊着，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微弱得可怜。
天空中是师尊与殷玄烬那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交手，逸散的能量乱流随时可能将下方的人碾碎。地面是魔物与修士惨烈的混战，断肢残骸随处可见。
郁行初跌跌撞撞地穿梭其间，好几次险些被魔物的利爪撕中，或是被己方修士的术法误伤，他都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险之又险地避开。
终于！在一个相对靠后的、由几名凝辉宗弟子艰难支撑的小型剑阵旁，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云澈脸上沾着血污和汗水，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正奋力挥动着手中的长剑，与一名狰狞的魔物缠斗！他还活着！还好好的！
巨大的庆幸刚刚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一道极其隐晦、快如闪电的幽绿色毒咒，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射向云澈毫无防备的后心！
那轨迹！那颜色！与前世吞噬云澈性命的那一道，何其相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郁行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只能看到那道索命的绿光，和云澈那依旧专注对敌、毫无所觉的背影！
“不——！！！！”
一声撕心裂肺、几乎泣血的嘶吼从郁行初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体内那早已枯竭的潜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他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着云澈的方向猛扑过去！
速度快到极致，甚至带出了一道残影！
在云澈茫然回头、尚未明白发生什么的瞬间，郁行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他撞推开去！
而他自己，则彻底暴露在那道疾射而来的幽绿毒咒之下！
噗嗤——！
毒咒精准地、狠狠地，没入了郁行初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没有立刻的剧痛，只有一种诡异的、冰凉的麻木感，迅速从伤口处向着四肢百骸蔓延。郁行初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毒咒蕴含的阴邪能量如同活物般，疯狂地钻入他的经脉，腐蚀着他的灵力，吞噬着他的生机。
他踉跄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迅速晕染开来的、不祥的暗绿色纹路，它们正如同拥有生命般，向着心脏的位置急速蔓延。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恍惚间，竟然冒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念头。
“师……兄……？”
被猛地推倒在地的云澈，茫然地抬起头。当他看到挡在自己身前、胸口插着那道恐怖绿芒、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的郁行初时，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总是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
“师兄——！！！”
下一秒，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猛地炸响，尖锐得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手足无措地抱住郁行初瘫软下去的身体，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师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师兄！！”云澈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哭腔和无法置信的惊骇，他徒劳地用手去捂那不断渗出黑血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郁行初苍白如纸的脸上。
郁行初的身体因剧毒而剧烈地痉挛了一下，浓黑的血液不断从他嘴角溢出。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精准地捕捉到了云澈那写满恐惧和泪水的脸。
看到这张鲜活、完整、并没有被毒咒吞噬的脸，一种巨大到近乎荒谬的庆幸，竟然压过了那噬骨的剧痛和迅速流失生机的冰冷。
他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只换来更剧烈的咳嗽和更多的黑血。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起颤抖的手，极轻极轻地碰了一下云澈的脸颊，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近乎宠溺的责备：
“傻……傻瓜……总这么……不省心……”
“幸好……这次……没事……”
话音未落，那抬起的手便无力地垂落下去。他眼中的光亮急速黯淡，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云澈那张崩溃的脸，仿佛要将他牢牢刻进灵魂深处。
“师兄——！！！”
云澈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紧紧抱住怀里迅速冰冷下去的身体，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巨大的悲痛和绝望瞬间将他吞噬！
这边的变故，也瞬间吸引了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那几名与云澈并肩作战的凝辉宗弟子看到这一幕，皆是大惊失色！
而高空之中，那两道正在疯狂碰撞的身影，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分开！
晏离一剑逼退殷玄烬，霍然转头！
当他看到下方那个倒在云澈怀里、了无生机的身影时，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无比的名为“惊骇”的裂痕！
琉璃色的眸子骤然收缩，里面倒映着郁行初迅速灰败下去的脸，以及那刺目惊心的绿芒！
“行初——！”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的低吼，自晏离喉间迸发！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破碎感！
他几乎想也不想，就要不顾一切地俯冲而下！
“想走？！”殷玄烬的暴怒声同时响起！但当他也看到了郁行初中咒的一幕，猩红的眸子里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恐慌的情绪填满！他竟觉得那道绿芒无比刺眼！
但他绝不允许晏离此刻靠近郁行初！黑色死气化作巨蟒，悍然缠向晏离！
“滚开——！”晏离彻底暴怒，冰蓝剑光前所未有的炽盛，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狠狠斩向殷玄烬！那架势，竟是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只求将其逼退！
两大强者再次悍然对撞，但这一次，两人的攻击都带上了几分不同以往的、因下方变故而产生的急躁和疯狂！
周围的厮杀声、爆炸声、云澈的哭喊声、还有高空中那更加激烈的碰撞声……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郁行初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这样……也好。
至少……这一次……推开他了……云澈……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带来一丝微弱的、扭曲的慰藉。
师尊……殷玄烬……此生算是还了这孽债了……
意识，最终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之中。
最后的感觉，是云澈那滚烫的、绝望的泪水，滴落在他逐渐冰冷的脸颊上。
以及，高空之上，那一声仿佛蕴含着无尽痛楚与暴怒的、冰裂般的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