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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美丽的神明(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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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时妄提前订好了酒店,但去酒店的路上貌似有些困难。
他之前想着酒店离这家店不远,干脆就走过去,全当散步消食了。
但看着这东倒西歪的样子,他思索片刻便放弃这个决定,转而却叫了一辆商务智能飞梭。
所幸陆景还算清醒,帮忙扶着醉得不成样的江愿。不也那神婆喝醉了还真能像游神一样,步子都是虚的。卡洛斯?扬的酒品就不太好,喝醉了就开始讲胡话,说的什么内容都没听清。
聂伯勿看上去也不知道醉了没,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说话。莫时妄觉得他是酒喝得太多了,有点难受才这样的。
商务飞梭都是人工驾驶的,司机看到他们这样,生怕吐车上,本来就不长的路程被压缩得更短了。
桑格拉这阵子的酒店都不好订,莫时妄还是赶着最后的时间才订到三人间双人床房。
两个姑娘睡一间,卡洛斯?扬和陆景一间,而他自然就和聂伯勿一间。
莫时妄还拎着那个蛋糕盒,看起来怪傻的,他想着还不如等到现在把人送到酒店之后再去拿。
不过他勉强还算有点先见之明,没订很大的蛋糕,不然就是纯纯浪费了。
莫时妄把他们两个人的房卡递给了聂伯勿,聂伯勿看了眼号码,就开始东张西望地找房间。
嗯,倒也没喝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莫时妄好整以暇地跟着聂伯勿,片刻后,他发现他们正在向完全相反的地方走去。
得,话说早了。
他强忍住笑意,将聂伯勿扳了一个方向,而聂伯勿几乎是没有停顿地,继续笔直往前走。
怎么有点呆啊……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他们总归是成功到达了房间。
然而聂伯勿先刷房卡进去了,却抬手想把门给关了。
“诶诶诶,急着关门干什么,我们一间房啊。”
聂伯勿在门内没有动作,沉默地看着莫时妄。
“别不好意思啊,我订的双人床,都是男人怕啥。”
聂伯勿沉默片刻,才移开了身体,让出了一道,让莫时妄过。然而他走进房间,眼前却赫然立着一张孤零零的大床。
莫时妄恍然明白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聂伯勿,他依旧沉默地望着他,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看着还怪可怜的。
莫时妄回头,沉默地拨通了酒店的服务号码。
“滴滴……滴……需要送餐请按1,需要打扫请按2,需要举报请按3,需要……”
“转人工,谢谢。”
“请您稍等,正在切换人工通道……喂,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你好,我原本订的是双床房,但为什么拿到的房间是大床房?”
“请问先生贵姓?”
“莫。”
“好的,莫先生,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帮您查询一下记录。”
“嗯。”
“莫先生,很抱歉,我们酒店确实给您安排错了房间。作为补偿,两种房型的差价就不用您补了,再给您所有的订单打九折,您看可以吗?”
莫时妄偷偷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聂伯勿,在心里回了一句,这好像不是钱不钱的事。
“那还有多的房间吗?”
“很抱歉,都没有了,先生。”
“好的。”
挂断电话后,一阵死寂的沉默。
“好吧,现在你愿意收留我这个没有房间住的可怜蛋吗?”
聂伯勿颇为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蛋糕你想吃吗?”
聂伯勿较为激动地点了两下头,看起来是很想吃了。
莫时妄被他逗笑了,点开智能手环的投影光屏,冲聂伯勿扬了扬。
“那我给他们发个消息,一起过来吃吧。”
聂伯勿皱了皱眉,片刻后又舒展开来,难得开了口:“你叫吧,我先去洗澡了。”
“你一个人能行吗?”
“嗯。”然后他就找好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莫时年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来吃蛋糕。”
好一会儿过后,来自他备注名为“青青小草”的某个醉汉发了一条醉醺醺的语音条:“不要,我已经和我的床……嗯……结婚了!嗯,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什么吃蛋糕,蛋糕有我甜吗?!”
莫时妄默默把这条语音保存,然后配合地给他回了一句“没有”。
青青小草:嘿嘿,所以你要来吃了我吗?
石磨:。
十五:你恶不恶心?
青青小草:人家可甜了,才不恶心~
十五:……我们就不去了,江愿她俩估计睡了。如果可以帮我们留几块吧。
十五:对了,帮我祝阿勿成年快乐。
石磨:好。
愤怒小鸟:谢谢。
莫时年看到聂伯勿的消息突然冒出来,有些惊讶:“阿勿,你不是在洗澡吗?”
浴室门从里面打开,带出一片水汽。聂伯勿洗过头,金色的卷毛湿嗒嗒地垂着,发尾却还不屈地翘着。
“洗好了,智能手环一直在响,我看了眼。”聂伯勿穿着印了小黄鸭的睡衣,趿拉着拖鞋走过来,看起来比之前清醒多了。
莫时妄多看了几眼他睡衣上的小黄鸭,莫名觉得这和他那头铂金色的长卷发很配,还挺可爱的。
阿勿才刚成年,也还是个孩子呢。
“好了?那过来切蛋糕,再插个18岁的蜡烛……要不要再端着拍个照发群里?”莫时妄越说越觉得好玩,眼里都是笑意。
聂伯勿没有犹豫地转身回了浴室,丢下一句:“我去吹头发。”
莫时妄觉得大为遗憾。
他把蛋糕盒拆了。
之前他专门跑了一趟桑格拉来订蛋糕。他和店员说想要甜一点的,店员就给他推荐了一款,介绍了一大串,说什么上面有一只翻糖做的大鸭子,还有几只巧克力做的小鸭子,鸭子下面是淋了一层蓝色的糖浆,蛋糕胚体是芝士乳酪的,添加了蓝莓果酱。不过放心,他们店采用的食材都不易发胖,翻糖都是用新鲜……
后面的内容他都没仔细听了,只记得那店员在介绍完后,问了一句:“您是给家里小孩订的吗?”
莫时妄愣了一下,笑着回复道:“没有,是给朋友订的。这款挺不错的,很适合他。”
“……哦,好的。那蛋糕是给您送过去还是您来店里拿。”
“我自己拿,麻烦了。”
之前莫时妄还想过这会不会有些太幼稚了,但他现在在脑子里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聂伯勿睡衣上的小黄鸭,觉得这真挺合适的。
吹风机嘈杂的声音被关掉,浴室里传来聂伯勿的声音:“队长,橡筋。”
莫时妄神色复杂了一瞬,将他手腕上的一根纯黑色的橡筋取下,走到浴室门口,问了一句。
“大晚上的还要扎头发?”
“嗯,吃蛋糕方便点。”
浴室昏暗的黄色灯光打在聂伯勿翘起卷卷的发丝上,连带着他整个人的线条也都被勾勒地温柔了些。他刚吹过的头发还有些打结,莫名有种毛茸茸的感觉。因为喝过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有一丝懒散的醉意。
还挺可爱的。
莫时年的心里倏地涌上一种莫名的陌生情绪,对面前这个人好像产生了某种无法抑制的情感,想去保护他,为他做点什么。
又或许只是想找个理由摸一把眼前这颗毛茸茸的头。
按照不也的说法,大概是母爱某一瞬间的泛滥。
于是他开了口:“阿勿,我给你梳头吧。”
聂伯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而后低沉着嗓子应了一声。
“那你先出去坐着,长这么高个,我难道要踮起脚给你梳?”莫时妄笑着说道,在洗漱台上顺了一把酒店的梳子。
聂伯勿乖乖地坐在了酒店自带的办公椅上,摆弄着面前两个小人的瓷陶瓷像,一会儿让他们抱在一起,一会儿又让他们背对背。
莫时妄用很轻柔的力道把他头发一些打结的地方梳开。指尖穿过发丝时,温热的感觉从头皮传到全身,聂伯勿舒服地眯起了眼,生出了几分困意。
借着这几分困意,他忽然很想对莫时妄说点话。
“你说……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莫时妄听到这话之后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不也在之前吃饭前问他的话。
“喝酒喝傻了吗?我是你的队长啊。”
聂伯勿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似乎有些不满意,抿了抿好看的唇。
莫时妄看到他的反应,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而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脑袋里斟酌了半天,然后认真的回道。
“我是你的队长,你出生入死的伙伴,未来可能还会一起上战场。我们之前的关系,甚至比亲人还亲……
“所以,阿勿,我大你五岁……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哥哥也可以,未来不管怎样,有我在前面挡着 。”
聂伯勿一怔。
他得到的回答好像有些超乎预期了。
但是他也知道,莫时妄的这份情感,是对他们团队每个人的,他在莫时妄眼里也不过只是年纪小了些,许久之前打架赢了他几次,有时候脾气不太好的小孩而已,从来没有什么偏心、特殊的说法。
但这不影响聂伯勿听了这回答之后,心情十分不错。
而后他又得寸进尺道:“那我可以叫你小莫哥哥吗?”
小莫哥哥……
这是什么称呼……
这要是叫出来会被其他人笑的吧……
算了,量他们也不敢就随着孩子的吧……
“你叫吧,叫我什么都可以,喊我大名也没事,叫我代号也行,你开心就好。”
莫时妄明显感受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聂伯勿忽然又有些不开心了。
???
之后便是在沉默之中,莫时妄把聂伯勿那一头已经被梳理得服服帖帖的卷毛扎起来。
扎好一个小辫子后,莫时妄盯着聂伯勿的头发看了许久,总觉得差点什么。
“我应该专门给你弄些蝴蝶结发圈的,或者干脆用丝带也挺好,你的头发可太适合添一个黑色或者杏色的蝴蝶结装饰了。”
聂伯勿对他的想法大为震惊,意志坚定地表示了拒绝。
莫时妄再次感到遗憾。
不过当他把18岁的蜡烛插好后,还是让聂伯勿端着蛋糕拍了张照。
“不发群里不就好了。”
照片上的聂伯勿穿着小鸭睡衣,端着小黄鸭蛋糕,面上有些生无可恋。
莫时妄把蜡烛点燃,冲聂伯勿温和地笑着。
“许愿吧。”
“嗯,好了。”然后聂伯勿就把蜡烛吹灭了。
“那你自己切蛋糕吧。”
聂伯勿比划了几下,给自己切了不小的一块,然后又平静地望着莫时妄,用眼神询问他要多少。
“一小块就好。”
聂伯勿很勉强地切了稍小点的一块蛋糕。
莫时妄被他逗得不行,笑着接过蛋糕,然而他的指节处却不小心沾上了点糖浆和一些奶酪。莫时妄的手顿了一下,把蛋糕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皱着眉说了一句。
“我去洗手。”
然而在莫时妄走过聂伯勿旁边时,聂伯勿却忽然抓住了他沾染了污渍的手,轻轻地俯下身,将他指节处的糖浆和奶酪吮吸掉。
聂伯勿额前的几缕未扎上去的碎发垂落下来,眼神低沉着,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这个场景像极了古早时期的西方吻手礼。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也或许是酒店的灯打得过于温柔……莫时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聂伯勿的举动有些暧昧,而是想着自己没洗澡,靠这么近,应该会闻到股酒味。
桑格拉的居民都是用香皂洗澡,连酒店也只提供香皂。所以聂伯勿靠过来时,空气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皂角的香味吹来。
很甜,很好闻。
聂伯勿直起了身子,但他的手依旧勾着莫时妄的,眼里带着某种莫时妄不能理解的情感,忽的开了口:“聂伯家曾经空前绝后了一阵子,可如今我们这些旧贵族该落败的也全都落败了。所以我是聂伯家唯一的血脉了……”
阿勿想说什么?
“……我们家世袭的爵位名号是伊莫提,意思是永恒而不朽的。而我注定是要辜负这个名号了。所以小莫哥哥,你以后也可以叫我伊陌提,因为可能在不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用到这个名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