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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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峭山路上，两辆巴士骤然化为烟雾随风化去，云雾飘散，星疏月明。
一个挺拔的人影临渊站着，衣着简练，石绿色的体恤衫扎进黑色休闲裤里，显得身材线条极好。
“怎么回事啊？”卫玄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猫，明朗声线听似随意，却夹着几分责备。
白猫紧咬牙关，艰难地从齿缝里发着音：“不是你说的让你看看实力吗？”声音细细尖尖的，和刚才车上阴冷的声音一样，只是此刻完全正常了，一点都不吓人。
“你差点弄出人命。”
“什么叫我差点弄出人命？”白猫气笑了，听不懂猫话答非所问也就算了，还把屎盆子往它头上扣。
这个屎盆子，它不要。
“明明整件事都是你策划的，从两辆车出了校门，中途再让另一辆回去，变两辆车夹击，还有那些电话声音，我都是按照你意思来的，而且——”而且当时你自己还说剧情老套会不会效果不好……
奈何职场诡诈，没等这位容貌佼丽的白猫女士替失忆的领导回忆完，就被那傲气的声音打断了：“行了，下次注意点，毕竟我们和校方签了协议。你这个月的奖金——”
扣奖金？
“啊……”白猫金色的瞳孔地震，嘴巴弹开，粉色缎带从细密的小门牙间咻地滑落，连带着整个巴士流星似的往下砸。
卫玄改口：“奖金的事以后再说。”
白猫不为所动。
卫玄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沉声问：“想被开除？”
“你……”白猫尾巴一摇，身形在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中划出道道残影，很快在巴士下坠了几十米后重新咬住了缎带。
“送回基地吧。”卫玄说完，就见远得只剩拳头大小的白猫点了点头，调转猫尾，调到一半又回过身来，朝着跳车少年消失的方向望了望。
“我知道。”卫玄转头，身后森林浓密，一个人影没有，群峰延绵，一个比一个高，末峰更是连上天际。
“这小子，挺能跑。”卫玄不自觉勾了勾嘴角，丢给白猫个‘你放心去，这交给我’的眼神，也不管白猫看没看到，就朝着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国大老校区本就偏，再又往南方向开了这么久，几乎贴上了无人区的边界。
森林灌木通天，在高空开散缠绕，为了争夺空气和光都遮天蔽日的。只微微漏了几缕可怜的光线给地面上的苔藓和杂草。
耳旁是呼呼的风声。
敖野夜间视力极好，这样的环境对于他来说难度不大，窜了好一阵，确定回头再也看不见路了，才停下喘了喘气。
其实从一上车开始，他就出于本能地感到不安，现在不安落实，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不知道，那个神秘的东西是冲着他来的，还是所有人？
想到这，他的汗毛再一次竖了起来。
没来得及在这枯木乱横的地上落脚，果然在风叫虫鸣中听到枯木被撞开踩碎的声音，速度极快。
——有东西追了上来！
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他拔腿就跑。
可是那东西速度实在太快了，远在敖野之上。而且还很聪明，似乎一直在丛林深处蛰伏，确定有人落了单才跟出来。
破风的声音里夹着怪物桀桀的声音，从敖野身后传来。
这东西……好像在笑？
即使没有心，但他也感到震惊了！从一路破坏过来的动静不难猜出它体型不小，如果这怪物还有思想的话……
敖野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发现怪物已经完全跟了上来，近得他稍微一慢就能闻到大嘴里哈出来的腥气。
“砰！”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惊飞林中鸟兽，怪物几乎贴着敖野的后背倒下来，燃烧起黄白色的巨大火焰，敖野循光回头，终于看清追着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巨蜥，站起来比人还高，让敖野感到吃惊的是，它竟然长着四只眼睛八条腿！
白磷子弹迸射出巨大火焰把它包裹着，八只利爪不甘心地乱挣扎，散发着焦糊的恶心气味。慢慢地，随着火光变淡，巨蜥彻底倒在地上不动了。
一片烟雾缭绕中，敖野看到有个人收了枪朝他走来。
能打死巨蜥的话……应该也能打死他。
敖野扭头就跑。
“站住！”
敖野没应，继续脚底生风。
“前面是无人区！
“站住！”见他没反应，后人怒了，脚踏上一根巨大枯木，腾空一跳，一爪就抓住他的衣领。
恐惧突然爬上敖野的脑袋，他下唇一咬，猛地向前扑，只听杂乱声中，刺啦一声，自己的衣服只剩下胸前半片。
敖野躬身再跑，来人突然经验颇丰地跟着一扑，敖野起身到一半，就猛地被强力束缚住，接着猛地一箍，整个人就连着那股力道摔倒在地。
“放开我！”敖野挣扎无果，朝着禁锢自己的手臂就下死口地咬下去。
牙齿陷入皮肉，温热的血透着腥甜，浸满口腔。
“嗯……”卫玄吃痛，闷哼了声，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就想要腾出只手来擒住他。
偏偏这是个极难缠的主，趁着力道松了丝的空隙，抽出手来反击，卫玄头一偏，抱着少年一翻。也没留意到地势，俩人就这么禁锢着反击着，朝一边的斜坡滚下去。
滚了一段路，被一颗参天巨树截住了。
“你跑什么！我不吃人！”愠怒的声音响在耳边，敖野这才冷静了几分。
不过在搞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前，他并不打算开口说一句话。
他慢慢转头，借着林中小夜灯一样的萤火虫光，看清了抵住自己的人。
这是一张非常冷硬的脸，短发利落，剑眉，微微下垂的眼，鼻梁高挺，厚薄适中的嘴唇，单看略微普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成了最完美的组合，充斥着帅气与力量。
有那么点……眼熟。
“你说你跑什么？”看着迎上来的眼神湿漉漉的，卫玄的语气软了几分，正准备解释，却听到万籁俱寂中响起一声’噗嗤’。
不过，一般让他眼熟的陌生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敖野微微调整了姿势，从身侧背包里摸出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对方的心脏。
接着用力一推，整把刀身都扎了进去，末了颤抖着的手还拧了一圈。
“嗯……”卫玄闷哼，再也忍不住，对着后脑勺就是一个用了十成力的肘击。这回就算对方是铁人，恐怕也要震颤好些个回合。
于是那湿漉漉的眼睛一翻，仰头晕了过去。
“操！”看着胸口插着的刀柄，汨汨流着的鲜血很快把胸前的衣服染成了墨绿色。卫玄不合形象地爆了句粗口。
他上一次爆粗口，还是两三百年前。
而且，来人间几十年，还是头一回流这么多血。也就他不是普通人，否则就这稳准狠的程度，就算马上躺在ICU的病床上，都来不及抢救。
他松开怀里的人，有点失力地靠着大树坐着，不紧不慢地从裤兜里掏出根烟点上，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带回基地？
看着遮天蔽月的森林，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跑了这么远，要是白天还行，或者他没受伤也行，血气最容易吸引乱七八糟的东西。
招架是招架得住，但他不敢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冒险。
人的生命是至高无上的。
想着，他掐灭了烟，又从裤兜里掏出个东西来。
那是一面掌心大小的铜镜，方方圆圆的，背面是青铜凿刻的小篆，凹陷的字里行间嵌着漆黑的螺钿。看着有些年份了。
卫玄把铜镜往地上一扔，落地的瞬间，朝上的镜面立刻起了变化，一张铜嘴用力地伸出镜面：“啊——”
卫玄噗嗤一声拔出胸口的刀，喂狗似的丢过去。
铜嘴迅速伸长接住，嚼吧嚼吧，回了回味，没吃饱，又张嘴：“啊——”
卫玄无奈，拉开背包的拉链，随便摸出个东西就丢过去。
铜嘴接过指南针，嚼吧嚼吧。又张开嘴：“啊——”
卫玄再掏，这回直接防护服连着护目镜一起丢了出去：“差不多得了啊。”
铜镜一一接过，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呸了声：“垃圾。”
接着摇身一变，一扇霸气威武的青铜大门“当”地一下横空砸下，稳当当地立在了青石苔藓上。
卫玄把人往肩上一扛，抬脚进门的瞬间，大门“哐当”一声自动关闭，在原地消失不见。
铜门变回了铜镜，默默回到了卫玄的裤兜里。
裤兜还是那个裤兜，作战靴还是那个作战靴，只是此刻踩在脚下的不是湿滑的青石苔藓，而是铺列整齐的青石砖，清一色地延伸进大院。
环形大院是古朴的土木浇筑，檀木架成的层层高楼像个无比巨型的鱼缸，把正中间一座拔地而起的办公楼圈在正中。
‘鱼缸’里游着无数发着光的小鱼，蓝的红的，成群结队，闻到有闯入者的气息，一窝蜂地凑上来，看清了卫玄的脸后，又轰然散开。
卫玄一手拿着黑色背包，一手扛着人。大步流星跨进办公楼，拐进边上的观光电梯，按下18层。
电梯飞速上行，外面游着的小鱼也随着楼层的变高而大了起来，直到电梯‘叮’地一声到了十八楼，外面的鱼已经和人一样大了。
出了电梯，两边是悬空的长廊，正对着的玻璃大门装着人脸识别，所以几乎在电梯打开的同时，玻璃门就识趣地自动打开了。
卫玄踏入的瞬间，前台边上正走过来个拿着水杯的女人。见到卫玄，张口就打招呼：“老大你怎么——”
招呼到一半，下巴差点脱臼，手中陶瓷杯子掉到地板上，啪叽一声，碎了一地渣。
复式二楼上的成员们闻声，飞一样地弹出工作岗位，趴在透明栏杆上往下看。
就见他们的老大——卫玄，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肩膀上正扛着个白花花的人类！
为什么说是白花花？
因为此人只穿了半件哦不，是半片衣服。白花花的后背到处都是红的紫的淤痕，再结合老大脸上的疲态，叫人直呼老大你不是人。
但他们与这位领导的关系还没达到可以当面调侃的程度，于是就听见有人没压住嗓门叫道：“活见鬼了！”
“咱不就是‘鬼’吗？额，这还是个男的吧？”边上的同事光明正大地跟风。
再边上一只等人同高的黄色鸭子，摸了摸自己的秃头，也若有所思地砸吧着鸭嘴：“老大……原来是弯的。嘎～”
“哦～”众人畜异口同声，哦得十分阴阳怪气。气氛到这了，也不知道栏杆上趴着的一排人畜谁起了个头，叫道：“哎呀！我没准备红包。”
卫玄走到客厅，弯着嘴角等他们说完，眼睛笑吟吟地扫过那排人畜，然后转头看向吧台边上的呆若木鸡女士，冷喝道：“记一下，擅离职守，扣一个月工资！”
人畜们立刻闭嘴，突然觉得一点也不好笑，惊恐着窜回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跨进久违的办公室后，卫玄把人卸到了白色沙发上。朝磨砂玻璃门外招呼了声，坐回了对面的宽敞办公椅上。
“老大。”女人新泡了杯咖啡进来，进屋后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沙发上的少年，接着把目光转向办公桌前的人。
女人的名字叫慧，是这里的HR，身为资深HR她一向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不该问。
咖啡递上去的瞬间，她才发现卫玄竟然受伤了，左胸口黑漆漆的窟窿极深，不知道伤了多久，此时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慧关切问：“那边情况很不乐观吗？”
“放心。”卫玄呵了声，自嘲道，“死不了。”说着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捏着杯子朝对沙发上昏迷的那位指了指，“这小子……看下什么来路。”
一口气能跑到无人区边缘连气都不带喘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慧点头照做，从外面拿了个指纹机进来，拿着少年的指头按了下去——指纹机没有反应。
换下一个手指头再按，还是没有反应。
慧这才发现，少年的指纹很淡，淡到十个指头都按了一遍，机器才闪了下绿光，在空中投射出全息画面。
界面上是一个容貌温柔美丽的少年，名字下面有着一黑一白两个页面，白色的页面空无一字，黑色的页面寥寥几行。
“老大，没有我们这边的记录。”
“嗯。”卫玄把被子放回檀木桌上，仔细地看完敖野的身高体型等基础介绍，手指往下滑着想看更多，却只能看到末尾一句：
「多次备案记录，原因：梦游。」
“是不是那边藏着掖着了，这小子的档案看着有点……”普通，但卫玄没接着往下说，只摆了摆手，扭过头来，“伤口缝一下吧。”
“好。”慧点了点头，缓缓对着血窟窿伸出手臂，肩膀上的衣服突然隆起，动了动，从里面爬出来一只跳蛛。
跳蛛顺着手臂一路爬进了血窟窿深处，开始卖力表演自己的针线活，不消一会儿，就已经由内到外处理得天衣无缝，胸膛上一丝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