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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平安顺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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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帽间的光线柔。
贝亦行的头微微侧开,试图躲避镜中的自己,却被时砚知轻轻扶正。
“看着镜子。”
时砚知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贝亦行脸颊绯红,睫毛轻颤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无力的抗议。
时砚知的中指指尖在他胸前打圈,动作缓慢而刻意。
“那么快就不喜欢我的手了?”他低声问道,气息拂过贝亦行的耳畔。
“不许欺……”贝亦行话音未落,身后的力道忽然加重,将他未尽的抗议彻底碾碎成细碎的呜咽。
“嗯?”
“喜...喜欢...”
贝亦行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理智涣散,沉沦在时砚知所带来的浪潮之中。
尽情的欢愉过后。
贝亦行蜷缩在时砚知的怀里,鼻息间萦绕着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睡得格外香甜踏实。
而安稳的睡眠,往往也容易催生梦境。
梦里,贝亦行独自走在一片灯火璀璨的街道上。
夜色温柔,长街两侧挂满了橘红色的灯笼,光影摇曳。
晚风轻拂,带来远处隐约的笑语和糖炒栗子的甜香。
三五成群的小朋友嬉笑着从他身边跑过,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盏精巧的小灯——有的是摇头晃尾的金鱼灯,有的是憨态可掬的兔子灯,还有展翅欲飞的仙鹤灯。
灯光透过彩纸,在他们欢快的脸上投下斑斓的色彩。
路过一户人家时,贝亦行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门前摆着一张红木方桌,上面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各色供品:晶莹剔透的葡萄堆成小山,黄澄澄的梨子散发着清香,而最中央的月饼金黄饱满,上面还印着精致的花纹。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蹲在桌边,她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红色的绣花褂子。她一会儿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贡品,一会儿又扭头看看正在虔诚跪拜的母亲,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妈妈,拜好了吗?可以吃了吗?”小女孩的声音稚嫩如莺啼。
年轻的母亲抬起头,眉眼温柔。她伸手轻轻抚过女儿额前的刘海,“宝宝别急,还要再等一等。今天这么多人祭拜,月姑婆一家家享用贡品也要花时间呢。”
“妈妈,为什么要祭拜呢?”小女孩歪着头,不解地问。
“中秋节祭拜月姑婆,就可以保佑全家健康成长呀。”母亲耐心解释。
“真的吗?那我也要拜。”小女孩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学着母亲的样子,双手合十,对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像模像样地拜了又拜,那小模样认真极了。
母亲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贝亦行静静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这份寻常人家的团圆与虔诚,让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就在这时,从小巷里突然跑出一群少年少女,他们手中都捧着未点燃的孔明灯,像一阵风似的掠过。
其中一个男孩边跑边回头喊道:“放灯的时间到了,我们快去露天广场占个好位置……”
贝亦行不自觉地跟上他们的脚步,穿过挂满花灯的长街,来到一个开阔的露天广场。
偌大的广场上早已人声鼎沸,挤满了前来放灯的人们。
有的正执笔在灯纸上认真地写下心愿,有的小心翼翼地扶着灯纸的角落,还有的蹲在地上专注地点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烛火气息和人们的欢声笑语。
贝亦行抬起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屏住了呼吸——深邃的夜空中,成千上万盏孔明灯正缓缓升起,如同一条流动的星河,又像是漫天的繁星坠落人间。
温暖的黄光连成一片,将夜幕点缀得璀璨而神圣。
他随着人流,慢慢地走到广场中央。
在那里,贝亦行看到一对特别引人注目的夫妻。
妻子明显身怀六甲,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孔明灯的一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丈夫则手持毛笔,正专注地在灯纸上书写着愿望。
“准备好了,老婆,请指示。”丈夫笑着说,笔尖悬在灯纸上空。
“首先希望宝宝长得很好看,身体健康、快乐成长。”妻子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爱意。
“怎么都是宝宝的,你的还没写呢。”丈夫写完才发现还没有为妻子祈愿。
“没事,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宝宝永远平安顺遂,无忧无愁。”妻子笑着说,月光洒在她温柔的脸上,显得格外圣洁。
孔明灯缓缓上升,如同一颗载满祈愿的星星。
妻子这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贝亦行,她轻轻推了推丈夫,低声说:“老公,你看。如果宝宝是男孩,长得像这个小帅哥一样就好了。”
“肯定可以的。”丈夫看了贝亦行一眼,笑眯眯地搂着妻子的肩膀,两人相携着融入人群,渐渐远去。
贝亦行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温热的泪水却不知不觉地滑过脸颊,在漫天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
两周后的一个阴沉的午后,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
贝亦行接到了贝棠打来的电话。
“亦行,今天忙不忙?”贝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还好,”贝亦行敏锐地捕捉到姑姑语气中的异常,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姑姑,怎么了吗?”
“米蕾她...唉...”贝棠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上次从海岛回来后,她整个人变得很不对劲。吃不下也睡不好,好几次,我半夜醒来,发现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哭。我问她怎么了,她总是摇摇头,说没事......”
贝亦行的脑海中浮现出上周米蕾来店里还相机的情景。
那天她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说话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贝亦行当时还以为她是感冒了,还特意叮嘱她要好好休息。
“可能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我也问是不是和同学闹别扭了,可她什么都不肯说。”贝棠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亦行,你有空就多开导开导她,这孩子从小就听你的话。”
“好,您也别太担心。”贝亦行轻声答应。
挂断电话后,贝亦行立刻给米蕾发了条信息:
「我发现了一家评分很高的湖南米粉店,明天和我一起去尝尝好吗?」
五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
「好。」
——
第三天,贝亦行的车刚在米蕾家楼下停稳,他正准备发信息,副驾驶的门就被轻轻拉开了。
米蕾和上次一样,戴着那顶黑色鸭舌帽和口罩,整个人缩进宽大的外套里。
“感冒还没好吗?”贝亦行关切地问道,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
“没感冒,”米蕾低声回答,坐进车里后默默系好安全带,目光始终望向窗外,“哥,走吧。”
贝亦行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发动了车子。一路上,车内异常安静。
到了店里,贝亦行点了两份微辣的招牌口味,又加了几样配菜。
热腾腾的螺蛳粉很快上桌,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贝亦行细心地将筷子用纸巾擦干净,递到米蕾手中,“尝尝看,听说很好吃。”
米蕾沉默地接过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始终低着头。
贝亦行自己没有动筷,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蕾蕾,”他轻声开口,“上次你来店里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米蕾拿筷子的手顿住了。她慢慢将筷子放在碗边,抽了一张纸巾,低下头假装擦拭嘴角。
就在这时,几滴眼泪无声地落在桌面上。
“怎么啦?”贝亦行的声音更加轻柔了。
“太辣了,”米蕾的声音哽咽,肩膀微微颤抖,“哥……我不想吃了。”
贝亦行立刻递上纸巾,“那我们走吧。”
回到车上,米蕾呆呆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贝亦行忍不住了,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来面对她,“你跟哥说实话,是不是受欺负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米蕾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哇”的一声,她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贝亦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过了一会,米蕾的情绪渐渐平复,抽泣声慢慢减弱。
“不想说也没关系。但如果自己实在消化不了,我随时有空。”贝亦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话痨版米蕾。”
“哥,谢谢你。”米蕾吸了吸鼻子,终于露出一个久违的、带着泪花的微笑,“我多看几场演唱会应该就会好了。”
贝亦行笑了笑,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窗外的街景开始流动。
“其实想要真正放松心情,还是要走出去看看。”贝亦行注视着前方的路,声音温和,“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感受不同的土地和空气。”
“哥...是你自己想去吧?”米蕾轻声反问,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往常的活力。
“呵呵,被你看穿了。”贝亦行笑着打方向盘,“在城市里待久了,确实有点想去人少的地方放松一下。你想不想一起去?”
见米蕾没有立即回答,贝亦行继续提议:“可以叫上时砚知他们,还记得你小时候吗?我们还一起去滑雪,人多热闹。”
米蕾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哥你想去的话,我就陪你一起。”
“我想啊,”贝亦行的声音轻快起来,“那我一会儿就和时砚知说。”
“好的。”米蕾应了一声,视线转到窗外,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