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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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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江唯眠终于获准探视。
看守所的会面室里,赵川穿着橙色囚服,憔悴得不成人形。
他隔着玻璃抚摸江唯眠脸上的淤青,眼中满是自责。
江唯眠满眼心疼,他嗓子不知道何时沙哑的,赵川也不知道江唯眠为了他,在多少个夜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阿川……”看到赵川一脸憔悴的模样,江唯眠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颤抖的声音一阵阵敲打在赵川心上,“你,别怕!张硕说他的舅舅是知名律师,会帮你,你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赵川见不得江唯眠在自己眼前掉一滴眼泪,隔着玻璃墙,赵川那憔悴的脸颊,眸子确实那般柔和宠溺:“眠眠,以后,我不在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赵川语气压抑自己的情绪,平静说:“我门床头柜里有我的一张存折和一张银行卡,那是你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还有,以后每天记得吃早餐,下雨记得打伞,天冷了,记得添件衣服。”赵川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就连平日里最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赵川都丝毫不差地嘱咐着江唯眠。
好像最后再嘱咐什么。
江唯眠心里难受,他恨不得在里面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无辜的赵川。
“你怎么……你怎么这么傻。”
"十年..."赵川的声音沙哑。
江唯眠将手掌贴在玻璃上,与赵川的掌心相对:"我会等你。"
赵川的眼泪终于落下:"不值得...眠眠...找个好人..."
"闭嘴。"江唯眠打断他,声音颤抖但坚定,"赵川,你听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敢在监狱里自杀,我发誓,我不会独活,你给我好好待着,我等你出来,你听见没有? "
赵川的瞳孔骤然收缩:"眠眠..."
"你听见没有?我说到做到。"江唯眠的眼泪滴在两人之间的玻璃上,"你活着,我才能活着。"
警铃响起,探视时间到了。
赵川被狱警带走前,最后看了江唯眠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江唯眠站在窗前,看着赵川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阳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栅栏般的阴影。
无论结局如何,他都会一直等下去,等到赵川出狱的那一天。
出了监狱,江唯眠地腿不受控制的颤抖,如果可以,他想替赵川承受这一切,但世界上没有如果,他就觉得这辈子不管重来几次,结局好像始终都不会改变,如今他只希望赵川平安,等到出狱时,自己来接回家,两个人搬到一个没有人能认识的地方。
第一年,江唯眠高考结束顺利上了连市最好的一所大学,学的建筑学,期间他也进场来监狱探视,每次看到赵川平安,江唯眠才会安心,每次江唯眠都会带着几袋水果,分给监狱的狱警们,久而久之,江唯眠与他们熟悉了起来,有利江唯眠掌握赵川的实时消息。
赵川最担心的事最后还是发生了,江唯眠染上了失眠的毛病,还时不时的胃疼,但长久的忍耐,他似乎习惯了这种病痛的折磨,以前有赵川的生活,江唯眠不需要担心一切因为赵川总是会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一切。
第二年,赵川好像变了,他拒绝了江唯眠的试探,江唯眠找到与自己熟悉的狱警,好话说完,最后狱警摊开双手,摇了摇头,满脸无奈:“没办法,他不肯见,我也不能逼他啊!”
江唯眠见事情无果,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学校,当天晚上他就连续写了几封信准备第二天让狱警带进去。
经过狱警的几番检查,还是将信交到了赵川的手里,但赵川看不看又是另一回事。
一开始,赵川简单回了江唯眠平常的嘘寒问暖,看到探视已久无果最后写信得到回应的那一刻江唯眠兴奋坏了,连续几天的没精打采,赵川的回信如解药,在他灰暗的世界里又绽放了色彩。
课堂上,室友亲眼见证了江唯眠从冷漠到最后看到一封信的傻笑,他以为是自己的眼神出现了问题,江唯眠开心,顺手就掐了旁边的人。
“啊呜呜……!”室友疼得直叫,“你要谋杀啊?”
“不是你说自己好像在做梦吗?我好心帮你清醒清醒。”
回信开始成为江唯眠生活中的动力,但好景不长,赵川突然不回信,无数信封的寄出,最后恍如黑洞,跌入毫无回声。
没有赵川的回信,江唯眠便开始整日伴酒入眠,常年的失眠和情绪压制,导致江唯眠得了中度抑郁症。
江唯眠秉承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一直给赵川写信,有一次醉酒,江唯眠终于忍不住了,他受不了自己单方面的付出,酒精麻痹之下,江唯眠多日的情绪释放出来,在信中,他大骂赵川是王八蛋,负心汉,自私自利,同时一如往常德问为什么不会信……
最后没有忍住,在信的结尾写了一句自己生病了,没有他在身边他很难过。
江唯眠第二天还是顶着头疼去寄信,前一天的发泄,早就被他抛掷脑后。
六年之隔 雨水顺着安全帽边缘滴落,江唯眠低头查看图纸,水珠在蓝图表面晕开一小片潮湿。
工头老张在旁边喋喋不休地介绍工程进度,声音淹没在打桩机的轰鸣中。
"江工,这边走,小心脚下。"老张扯着嗓子喊,指了指前方泥泞的路。
江唯眠点点头,将图纸卷起塞进防水袋。
六年前那个雨夜后,他再也没让任何人叫他"眠眠"——那是只属于赵川的称呼。
现在的他是市建筑设计院的工程师江唯眠,负责这个商业综合体项目的监理工作。
工地的泥浆没过鞋面,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力拔脚。
江唯眠抬头环视这个庞大的施工现场——塔吊在空中划出弧线,钢筋如丛林般耸立,工人们像蚂蚁一样在钢架间穿梭。
三号楼的混凝土浇筑出了问题,他必须亲自来确认情况。
"就是那根立柱。"老张指向不远处,"昨天浇筑时模板漏了,我们及时补救了,但您看这..." 江唯眠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目光却突然凝固在立柱旁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个穿着脏污橙色马甲的高大工人,正弯腰搬运钢筋。
雨水打湿了他的后背,工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宽阔的肩背线条。他转身的瞬间,江唯眠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那个侧脸,那个下颌线条,那道疤痕... "赵川?"名字脱口而出,轻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男人似乎感应到什么,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继续将钢筋扛到肩上。那背影比记忆中更加魁梧,肩膀宽得几乎能挡住整个立柱,但走路的姿势却有种奇怪的佝偻,像是背负着无形的重物。
江唯眠的指尖开始发抖。
不可能...赵川的刑期是十年,还有四年...但那个背影...他太熟悉了,即使在千万人中也能一眼认出来。
"江工?您没事吧?脸色这么白。"老张担忧地问。
"那个工人..."江唯眠声音干涩,"穿橙色马甲的,叫什么名字?"
老张眯眼看了看:"哦,赵哥啊,赵川。干活一把好手,就是不爱说话。上个月刚从..." "监狱出来"四个字被一声惊雷吞没。
江唯眠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
赵川出狱了...一个月了...没有找他,没有联系他,就这样躲在工地上...
"江工?江工!"老张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雨太大了,要不先去工棚避避?" 江唯眠摇摇头,雨水顺着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他死死盯着那个背影,直到对方似乎感受到灼热的视线,缓缓转过身来。
六年的时光在两人之间凝固。
赵川的瞳孔在看到江唯眠的瞬间骤然收缩,手中的钢筋"咣当"一声掉在泥水里。
他长高了,江唯眠恍惚地想,现在得有一米九了,肩膀宽得能挡住风雨,手臂上的肌肉像钢筋一样隆起。
但那张脸...那张曾经棱角分明的脸,现在瘦得颧骨突出,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角那道疤比记忆中更深了。
"你们...认识?"老张困惑地看着两人。
赵川先一步移开视线,弯腰捡起钢筋:"认错人了。"
赵川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江唯眠的心脏。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是吗?那抱歉。"
转身离开时,江唯眠的背挺得笔直,步伐稳得像是在走钢丝。
直到钻进车里,关上车门,他才允许自己崩溃。
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为什么?为什么出狱不告诉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这六年来,他每个月都去探监,即使赵川后来总是拒绝见面;他保留着赵川的房间原封不动;他拒绝了所有追求者...就换来一句"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