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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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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机场抵达大厅的灯光冷白明亮,映照着匆匆过往的人流。
宋任裴推着行李车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接机口的宋伊曼正朝他挥手。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与记忆中风风火火的模样相差无几。
他快走几步,脸上露出笑容:“姐,你怎么还亲自来了?不是说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几年没回来了?我当姐的来接一下怎么了?”宋伊曼打量着他,伸手想帮他拿行李,被宋任裴侧身避开,“长高了,也壮了,以前还没我高。”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宋任裴失笑,和她并肩往外走,“你这次待多久?”
“参加完然非的婚礼就走。”宋伊曼已在德国定居多年,在那边发展的不错“你呢?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宋任裴点头,目光掠过机场高速两旁飞速后退的景致,“英国那边该处理的手续都办妥了,毕业证拿了,投行的实习也结束了。大伯的意思,是让我先去昆投待一段时间,学习学习,过一两年再回宋氏,把投资板块做起来。”
宋伊曼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嗯,昆投平台不错,张涛跟我们关系也好,你去历练一下是好事。”
宋任裴靠在车窗上,手指无意识地刮着窗框,“爸妈最近怎么样?你见过了吗?”
“爸现在就是个闲人,什么也不管,跟以前比,清心寡欲多了。”宋伊曼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妈那边你也别太…”
“我知道。”宋任裴打断她,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姐,你开车技术见长啊,挺稳。”
宋伊曼瞥了他一眼,顺势转了话头,“少来。系好安全带。”
“……”
婚礼前一天的下午。
酒店宴会厅里已是人影攒动,为明天的婚礼做最后的准备。空气中弥漫着百合与香槟玫瑰的馥郁香气。
宋任裴穿着一件深灰色休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正帮忙跟婚庆公司的人确认流程,目光却不经意地被一个身影吸引。
那是个看起来十分清爽的年轻男人,留着利落的短发,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一点眉毛。他穿着浅蓝色细条纹衬衫,熨帖的休闲西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和挺翘的臀线,正微微躬身,专注地跟宋然非核对着手里的名单。侧脸线条干净柔和,鼻梁很挺,嘴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
是宋任裴偏好的类型——干净,温顺,带着点书卷气。
他不动声色地挪步过去,恰好宋然非抬起头看到他。
“任裴来了?”宋然非笑着招呼他,气质一如既往的温润,眉宇间带着即将新婚的喜悦,“这边都快忙完了。”
“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宋任裴自然地接话,目光转向旁边的男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同时不着痕迹地又打量了对方几眼。
那男人长相清隽,看到他,似乎怔了一下,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才略显仓促地移开。
宋任裴心下有些许得意,他对自己的外貌向来有自知之明,这张融合了父母优点、甚至比宋然非更显深邃立体的脸,在国外就没少招蜂引蝶。
宋然非没注意到这细微的互动,笑着为两人介绍:“函润,这是任裴,我二叔家的小儿子,在国外读书好多年了,你们估计都没什么印象了吧?”他又转向宋任裴,“这是函润,苏姨的儿子。他做事细心,婚礼他帮了我很多。”
函润?付函润?
宋任裴的思绪飘得远了些。
他第一次见到付函润,大概是在他六岁的时候。那天他去大伯宋国正家找宋然非玩,正好撞见大伯领着续弦妻子苏琳进门。苏琳身后,跟着一个瘦小、安静的小男孩,就是付函润。他只知道付函润的亲爸好像死得早,具体是癌症还是车祸,他记不清了。那时候宋然非的亲妈病逝没多久,大伯转头就娶了初恋情人苏琳,家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他记得自己当时扯了扯宋然非的袖子,小声说:“然非哥,那他是不是要来抢你爸爸了?”
那年宋然非已经十二岁,早熟懂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别瞎说,苏姨是很好的人。”
宋任裴哼哼唧唧的,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躲在大人身后不说话的小男孩,莫名有些看不上眼。个子不高,话又少,没什么意思。
后来在家族聚会里遇到,付函润也一直像个背景板,不太起眼。有时候会安静地跟在宋然非身后,像个小小的影子。宋任裴不爱跟他玩,印象里就是个模糊的、没什么存在感的所谓“表哥”。
再后来,他出国读书,一去就是九年。再回来,这个小表哥竟然已经变了样,身姿挺拔,容貌端正。
想到这,宋任裴心底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像被针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他跟付函润虽然毫无血缘关系,但名义上,这人算是他表哥。
“原来是函润哥,”宋任裴勾起嘴角,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调侃,“好久不见,变化真大,我差点没认出来。”
付函润抬起眼,他的眼睛很亮,瞳仁颜色偏浅,像浸了水的琥珀。他看向宋任裴,语气平和得体,客气地回道:“任裴。是好久不见了,欢迎回国。”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清润的质感,很好听。
宋任裴“嗯”了一声,视线在他脸上又转了一圈,终究还是压下了那点遗憾,转向宋然非,“哥,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婚礼当天,场面比预想的还要盛大。
宋家在海市根基深厚,宋然非作为长孙,他的婚礼自然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社交盛宴。新娘是本地另一家大企业的千金,气质温婉娴静,站在英俊挺拔的宋然非身边,堪称璧人。
宋任裴作为伴郎之一,穿着合体的定制西装,身姿颀长,吸引了不少目光。
宣誓环节,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彼此说着“我愿意”。宋任裴站在台侧,目光掠过周围观礼的亲友,无意中捕捉到了付函润的侧影。
他站在台上的另一侧,背脊挺得笔直,眼睛亮得出奇,一瞬不瞬地望着宋然非。那眼神里有真挚的祝福,但不知怎的,宋任裴却从中品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一种近乎隐忍的专注。
宋任裴微微挑眉,心里掠过一丝模糊的猜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仪式后的宴席,气氛热烈。伴郎团不可避免地成了被灌酒的主要目标。
宋任裴从小跟着父亲宋国真浸染官场酒局,酒量好,周旋其间尚能应付自如。但他注意到,付函润似乎不胜酒力,几杯香槟下肚,眼尾就泛起了薄红,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应对间明显透出勉强。
“函润酒量不太好,你们适可而止啊。”宋然非注意到这边,出声替他解围。
等到宴席接近尾声,宋然非和新娘还要去送部分重要宾客,他环顾一圈,看到状态尚可的宋任裴,便走了过来。
“任裴,”宋然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些许歉意,“我这边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函润好像喝多了,麻烦你送他回去一下?回我爸那儿,他在那边有房间。”
宋任裴看了一眼靠在椅背上,仰头用手按着太阳穴,脸色发白的付函润,点了点头:“行,交给我吧。”
付函润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反应慢半拍地点了点头,试图自己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宋任裴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肘,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臂的温度。
一股混合着淡淡酒气和檀香气息钻入鼻腔,宋任裴对香水没什么研究,只觉得挺好闻。
宋任裴将人搀着带出宴会厅,扶进车里,报上宋国正宅邸的地址。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付函润似乎很不舒服,靠在车窗上,眉头微蹙,呼吸有些重。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和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温顺的眉眼。
宋任裴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不得不承认,即使知道对方的身份,这副毫无防备、任人采撷的模样,依然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在国外见多了热情奔放、目的明确的男男女女,付函润这种类型的,反而更少见。但他很快压下了这点心思。
麻烦。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车子停在宋家别墅门口,宋任裴谢过代驾,重新架起付函润。付函润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宋任裴的颈侧,有点痒。
“房间……在二楼。”付函润含糊地指了一下方向。
宋任裴深吸一口气,揽着他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将他弄上二楼,找到房间,开门,把人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这一番动作下来,饶是宋任裴体力不错,额角也微微见了汗。
他直起身,站在床边,微微喘息着,垂眸俯视着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