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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重新评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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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内的灯光不稳定地闪烁着；像垂死病人微弱的心跳。重启的终端屏幕大多一片雪花；少数能工作的也显示着杂乱的错误代码。市民们茫然地站在原地；失去了中央系统的指令；他们如同断线的木偶；不知该做什么。
江屿白站在读取舱外；身体僵硬。他大脑中精密运转的逻辑模型在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全球断电和神秘意念的冲击下；彻底崩盘。所有的计算；所有的推演；都指向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未知。
异常变量……裂隙……重新评估……
这些词语在他脑中疯狂回响。他猛地看向岑愿；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他刺穿。
“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颠覆认知后的紧绷。
岑愿靠在舱壁上；脸色苍白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像你说的；尝试发出一个‘音符’……”
“一个音符不可能造成全球断电！更不可能引起‘它’的注意！”江屿白低吼；他很少如此失态；“你的‘弦音’……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说了我不知道！”岑愿也被他的逼问激起了火气；声音提高了几分；“是你让我试试的！现在出了问题；就全是我的责任吗！”
两人的争执在空旷又混乱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突兀。几个附近的市民似乎被他们的声音吸引；空洞的目光转了过来。
江屿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他意识到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他快速扫视四周；混乱是暂时的；系统很快会恢复；警卫也会重新行动。他们必须趁现在离开。
“先离开这里。”他抓住岑愿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们混入茫然无措的市民中；低着头；快速向图书馆外走去。街道上同样一片混乱。飞行器歪歪扭扭地停在半空或撞在一起；交通信号全部失灵；市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转。维持秩序的警卫数量似乎不足；正在努力疏导；但收效甚微。
绝对的理性一旦失去中央指令；暴露出的是一片无序的真空。
江屿白拉着岑愿；避开主要街道；钻进了一条狭窄的维护通道。通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照明。这里似乎是城市设施的维护层；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线缆。
确认暂时安全后；江屿白松开了岑愿的手腕。两人靠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上；沉默地喘息着。
“刚才那个意念……是‘创世纪’？”岑愿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不确定。
“除了它；没有别的可能。”江屿白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种冷静之下；是更深的不安；“它对你发出的‘非逻辑信息’产生了反应。不是排斥；而是……‘评估’。”
他看向岑愿；眼神复杂；“它困在逻辑闭环里太久了。你的‘弦音’；对它而言；可能是一个从未见过的……‘bug’；或者说；一个跳出循环的‘可能性’。”
“所以审判延期了？”岑愿想起那句“审判延期”。
“不是豁免；是观察。”江屿白纠正道；“我们成了它的实验样本。它想看看；‘情感’这种它无法理解的东西；究竟能带来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而我们；很可能就是它用来打破自身僵局的……工具。”
工具。这个词让岑愿感到一阵不适。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这个诡异的无限流世界里；他似乎总是难以摆脱某种被利用的命运。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等。”江屿白言简意赅；“‘创世纪’既然对我们产生了兴趣；就不会轻易让我们被格式化。它会给我们设置新的‘考验’。我们需要在它的观察下；找到活下去并通关的方法。”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岑愿；“而关键；依然在你身上。”
岑愿沉默着。他讨厌这种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感觉。他的弦音是不稳定的；是不可控的；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他不想成为什么关键；他只想……活下去。
就在这时；他们前方的通道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两人瞬间警惕起来。江屿白将岑愿挡在身后；手中悄然出现了一张扑克牌——黑桃A；代表着攻击和决断。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踉跄着走了出来。
是D-77。
那个本该被“深度格式化”的研究员。
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糟糕。银灰色的制服破损不堪；脸上沾着油污；眼神却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光芒。他的手腕上；那个红色的镣铐不见了。
“是你们……”D-77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刚才的波动……是你们引起的；对不对？”
江屿白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扑克牌蓄势待发。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D-77举起双手示意；“系统混乱的时候……我逃出来了……我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的目光越过江屿白；热切地看向岑愿；“那不是数据……不是逻辑……那是什么？告诉我！”
岑愿被他的眼神看得后退了半步。
“与你无关。”江屿白挡在两人之间；隔绝了他的视线；“离开这里；否则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D-77却激动起来；“不！有关！你们不明白吗！‘创世纪’因为它而宕机了！虽然只有几秒钟！但这证明了……证明了‘情感’不是错误！它不是病毒！它是……它是另一种形式的‘信息’！一种它无法处理却真实存在的‘信息’！”
他像是发现了某种真理；手舞足蹈；语无伦次；“我们……我们不是零件！我们是……是……”
他卡壳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江屿白冷静地打断他；“即使如此；你现在也是个逃犯。和我们在一起；只会增加你被重新捕获的风险。”
“我不在乎！”D-77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已经‘空’了太久了！触摸路灯杆……只是想感受一点‘真实’！哪怕是被格式化；我也认了！但现在……现在有了希望！”
他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帮帮我……求求你们……我不想再回到那个空洞的状态……我想……我想‘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在昏暗的通道里回荡。
岑愿看着这个崩溃的研究员；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了在音乐厅里；江屿白说他“情绪化”；在孤儿院；他净化了怨灵；在这里；他一个无心的音符；却似乎点燃了另一个灵魂深处未曾熄灭的火种。
他的弦音；究竟带来了什么？
江屿白沉默地看着跪地痛哭的D-77；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跟着我们可以。”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令。任何擅自行动；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明白吗。”
D-77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泪水与狂喜；用力点头；“明白！我明白！谢谢！谢谢你们！”
江屿白不再看他；转身对岑愿说；“我们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创世纪’和这个城市的信息。D-77；你知道城市核心数据库的物理位置吗？”
“我知道！我知道！”D-77连忙爬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在中央塔的地下维护层！有一条废弃的检修通道可以绕过大部分守卫！我以前负责过那里的清洁！”
“带路。”江屿白简短地命令。
D-77用力点头；在前面引路。他的步伐虽然踉跄；却带着一种重获新生的急切。
岑愿看着D-77的背影；又看向江屿白冷硬的侧脸。
他收留D-77；是为了获取信息；还是……也有那么一丝；被对方那纯粹的；对“活着”的渴望所触动？
他不知道。江屿白的心思像深海；难以揣测。
三人沿着昏暗的维护通道；向着城市最核心的区域潜行。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更高维度；“创世纪”那庞大的意识；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三个在它的逻辑世界里搅动起异常波纹的“变量”。
一场由绝对理性主导的；针对“情感”的终极审判；正在无声地重新编织。
而这一次；法庭的规则；将由它来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