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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本该静谧的远处,路灯下一对情侣发出短促的嬉闹声。
      我侧头向那边看去,没把注意力放在小情侣的身上,而是抬眸去看天空。天从深蓝变得漆黑,今晚有风,不是很大,却仍使得海面微微颤抖,让空气中不断流动着轻吼。
      我再转过头去,廖国歆的脸在夜色下变得迷离憔悴,过往的痛苦碾压着他每一条神经。
      “世清他不喝酒,不吸烟,跟他在一起后我是必须要去戒烟的。”廖国歆眉眼低垂,嘴角则更甚,“我选他,不是唯一的选择,却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不是说能够戒烟的办法只有和陆世清在一起才行,是当时的表白,陆世清正赶上那个对廖国歆来说最紧急的关头。在廖国歆拒绝母亲提出的多次相亲后,他的母亲曾把一个女孩儿领到儿子面前。
      这一举动让廖国歆感到极为不适,再三考虑后,他答应了陆世清,并把人领回去让家里两位长辈看了一眼。没有得到一个人的认可,准确说换来父亲的皱眉和母亲的震怒,成功换来的也只有女人狠狠地两巴掌。
      廖国歆与家里闹得不欢而散,对陆世清也没有放手。跟着陆世清,他不仅煎熬地度过戒烟期,也慢慢把注意力转移到陆世清身上。
      毕业后,他和陆世清回到青岛,用自己打零工的钱在崂山租下房子,然后成功入编,进入大学教学。在山东考个编制不容易,母亲不想孩子的前途受损,给他在崂山买下楼房,也算是对他和陆世清现有关系的一种妥协方式。
      我默默地听着他叙述,面上不显喜怒,心里觉得他与陆世清其实本可以在一起。虽然陆世清说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但廖国歆利用确实在前,不过答应后的负责也是千真万确。
      陆世清说他把我藏在心底,藏得太深。与其说是藏起来,倒不如说是已刻在骨头上了。
      我忽略廖国歆与陆世清的恩恩怨怨,他们已经分手,此段关系也就烟消云散。现在的问题是我和廖国歆,廖国歆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与我复合。
      我要重新把他捡起吗?
      母亲的话就萦绕在耳旁,我红着眼对廖国歆委屈地摇头,我压根不配得到他的爱护。
      因为我的爱真的是可以杀人的啊。
      我摁着酒瓶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廖国歆紧跟其后,他欲要伸手扶我,惹得我一激灵,应激似的朝后躲去。我不想跟他再谈下去,今天遇见他实属意外,我只想赶紧回家躲起来。
      “须见山!”
      他喊我,手指刚触碰到我的衣袖,就被我猛然转身呵斥住。我拿着酒瓶对准他,胳膊止不住地颤动,连牙关都在被心冷得打着寒颤。
      我的举动让他站住脚,他不在意我此刻对他的行为,他只关心我是否安好。我曲解他关心我身体的意思,一遍遍告诉他我这个人一点儿都不好,我这个人特别糟糕。
      可他还是说没关系——
      他说我这个人好,那就是特别好的。
      “一定要为了我这样吗?”我哭着,泪流满面,极力去否定着自己,“我就值得吗?”
      “一定要,”他坚定道,“你值得的。”
      我不听他的话,一遍又一遍摇头:“我不值得,廖国歆,我这个人真的一点儿都不值得的……你去爱上别人好不好,别爱我了……”
      “你跟本不舍得,为什么还要赶我?”他轻声告诉我,“没有你的日子,我不开心的。”
      “……”我无话可说,茫茫然低下头,手里的空瓶子被我抱在怀里,很硬,很冷,但硌在心脏的位置,会让我能喘上一口气。
      我慢慢退后,最后直接转身,又怕廖国歆追赶,于是顿住脚,精神恍惚地扭回头去,看向就要抬脚离开原地的他,嘴唇哆嗦着去重复,“不要吵我,不要找我,让我回去想想,我想想……”
      没再理他,我难受地奔回了家。
      打开门,我来不及关上,就急忙跑去卫生间,蹲在马桶上吐了个昏天黑地。肚子里的酒水全吐干净,我被呛得咳嗽不止,胃部随着我的收缩而一阵阵的痉挛,我难受得哭起来。
      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因为情感上的拿不起也放不下,我庆幸着也痛恨着、享受着也后悔着爱廖国歆爱得这么深。我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爱另一个人爱得这样辛苦,廖国歆给出的承诺一定是真的,只有我还在不愿接受。
      我又记起那个梦,我是廖国歆身边的白虎星。我的这份爱,当真是要比不爱更为可悲。
      我哀哀欲绝,蜷缩在角落,可怜地抱住自己恍若一座破楼要坍塌似的身子,用自己的双臂舒缓那股股挤上心头的悲楚。指甲就要抓破衣袖嵌入皮肉,力量的禁锢让我的身躯摇摇欲坠,我站起来又跌落,反复挣扎不出这痛苦。
      随即,我疯了似的呐喊一声,狠狠地甩了自己两巴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交织的发丝被泪水糊在面上,被覆盖的地方逐渐升起的热温,暴虐的因子在体内横行霸道,撒不够的怒火全都齐齐汇集到手上——
      我抄起倒在地上的酒瓶,怒喊着朝门外的客厅投掷过去!
      玻璃瓶子四分五裂,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猫叫声,晴天的身影从我眼前晃过。
      它跑了。
      精神清醒一瞬,我倏然记起一件事情。
      门没关……
      “晴天……晴天!”我跌跌撞撞爬出去。
      我扶着门框艰难站起,下望地面,满地的碎玻璃在幽幽夜色中发着晶莹剔透的光,照映到墙壁上的色彩斑驳,锋利又细长的光条如同刀刃割出的伤痕,赤裸裸地刺伤着我的眼。
      也就仅愣神两秒,我忽地想起属于晴天的那抹白影像被风卷走一般迅速离开。
      尽管腿脚使不上力气,我还是要一步三摇地走到门边上,厉声呼喊晴天的名字。
      没得到回应,整幢楼里似乎只有我自己,绝望的色彩逐渐修饰我的面孔,我怕梦境里墨墨的走失应验到现实中晴天的身上。我越想越糟,惊恐大口吞噬我,我趴在窗边遥望,又磕绊着往楼梯冲去。
      楼梯口突然出现一个人,我没看清,冲击力让我与他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这一撞使得我全身骨头都变成碎末,我几乎是软在他的怀里,只有手还在牢牢地抓握着他的衣服。
      “须见山,”廖国歆的手绕到我的胳膊下方,用力把我托起来,“你哪里不舒服吗?”
      为安全起见,廖国歆在我尝试站起来后就将我搀扶着回了家。
      一路上,我大都是被他拖着回来的,所以一进门,那不听使唤的身子就向前倾倒在他的身上,重力的作用让他抱着我连连后退,直至退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
      见到廖国歆的那一刻,我不再愤怒,反倒更加委屈,我颤着声告诉他:“晴天跑了。”
      他安慰我:“不是很大的问题,小区里面很安全,它在外面跑够了就会自己回来的。”
      “真的吗……”我有点儿不相信他的话。
      “真的,”他再次确定,“小区内的安保设施齐全,要不是我被一个好心的车主载到小区内,我都没法知道你的状况。须见山,晴天不会有事情的,一会儿它就乖乖地回家了。”
      我伏在他的怀里,双手扣着他的肩,就要跪倒在地:“可是小区内有虐猫的怎么办?”
      没等廖国歆给我回答,我神经质地弹起身子,挣开他就要向外跑,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扯回去。
      一道疾风在耳边呼啸片刻,我撞进柔软的胸膛,廖国歆轻声细语的安慰就让我缓解半秒。紧接着,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关于晴天被害的惨状,仿佛这些已经变成事实,我由起初的安顺配合又开始演变为新一轮的挣扎。
      到底我也是个成年男性,与廖国歆一样的个头,即便生着病、吃着药,也丝毫不妨碍我正在疯头上。
      冲动如同洪水,击垮了我为廖国歆设置的感情屏障,这一刻我没把廖国歆当成我爱的人,因为他的阻拦,他就是狠扎在我心上的那根刺,我就得拼命地把他拔出来!
      “你给我放手!放手啊!”我拽开他看我的手,转过身去用力推了他一把。我卯足的力气使他的后腰撞到茶几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桌腿与地面发出尖细又刺耳的曼声。
      全身无力又麻木,全屏大脑亢奋地维持着颓废的身体,我一步步悬浮地后退,最后倚靠着那面冰冷砭骨的墙上。理智让我不要对廖国歆怒吼,它告诉我无论怎样对谁都是错误又可笑的,可眩晕起雾的大脑里像装满编织成团的麻线,我竟找不到一个端点来解开心结。
      “为什么你们都要拦我,为什么你们都要替我做决定,我在你们的眼里究竟算什么!”
      廖国歆揪心地看着我:“须见山……”
      “你为什么喊我!”我颤着嗓子叫,“你是想阻止我吗,你是想夺去我的思想让我心甘情愿听你支配吗?不可能,我告诉你们这根本就不可能!……我要去找晴天,我要去……”
      胡言乱语一通后,我晕头晕脑地在原地晃荡两圈,就在膝盖无力支撑我走路反而让我跪下去时,我抬眸看见廖国歆朝这边走来。
      就在那一瞬间,我害怕地睁大双眼,满脑子都是他要抓住我把我锁在家里。
      心悸感直冲脑顶,窒息让我胡言乱语,手脚并用地打开他,急忙抓过身边带满尖刺的啤酒瓶口,疯狂地指向他!
      我抗拒着,却又松不开手:“我求求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廖国歆你不要……”
      我记得他的名字,我还记得他是廖国歆。
      “好,”他对我举手投降,面上痛苦的神色不亚于我的面容,“我不过去,那你先把酒瓶扔在地上好吗,你别伤着自己,别伤着。”
      我看着他,纹丝不动。
      “你放下,我们一起去找晴天,好吗?”
      这次,我动了心:“真的不是骗我吗?”
      “真不骗你,”他急切道,“不骗你。”
      挡着视线的细发轻轻拂起,我闪烁着眼里的泪花,退潮一般偃了气势。
      我垂眸,目光从廖国歆的脸上渐移到手上的那绿莹莹的玻璃瓶子上头,尖角的光散射出微弱寒冷的光芒,随着手指的震颤,恍若出鞘的剑刃,割在眼上。
      像真的被割伤,我冷脸把它狠掷在地上。
      玻璃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锋利的切口边缘又变得锐利了些,我盯着它迟迟不肯移眼。我的余光瞄见廖国歆还站在原地等候,胸腔内那颗悬浮着的心开始安静地降落。
      可就在它刚落在平面上时,我敏锐地发觉对面的人朝我这边移动两步。
      瞬间,我警铃大作,眼睛虽仍是看着脚边的玻璃瓶,但眼内瞳孔巨缩,低头仔细一看,便知我现在满张脸都彰显着无尽恐慌。
      廖国歆就要靠近我了,我想到一种可能——
      他刚刚在骗我,他还要把我关起来!
      来不及等身体反应,我的大脑急速下达了命令,我甚至都没去问一嘴,身体就被支配着蹲起、站起,然后慢慢向后退去,最后跌落。
      在站起的那一刻,是我离着廖国歆距离最近的时候,酒瓶在我手内划出圆润的弧线,我满目震惊地看着廖国歆踉跄地退后,最后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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