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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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艰难的月初，火灯节前一天，13号学校放假。
14号火灯节上午，两人去了趟橙子园，陈猛亲自开车来接。
“打扰你们出去过节了。”陈猛递给他们一瓶水，歉意道：“有个数据核心还需要李老师帮忙去看一下。”
“没关系。”
李弥言坐在副驾上，拉过安全带系上，平静地问：“季寒呢？”
陈猛：“在山上发火呢。”
季寒性子雷厉风行，从最开始响应李弥言和沈易阳开创橙子园直播的时候就能看出一二。
初有成色后，季寒年初就着手开始招募直播运营，选了几个人，都是网络与新媒体专业，从专业角度来讲比李弥言要专业对口，但是很快季寒就发现光是专业对不行，新人完全没有经验，所以只好厚着脸皮请李弥言每周六去指导一上午。
如今眼看着一年都要过去，新人该学的都学了，没想到却闯出了一个大祸——新人运营账号的时候点赞了一个流量明星的黑帖，被粉丝举报数据流量弄虚作假，购买了大量链接又退货，平台介入刚刚把直播间封了，申诉就要拿出核心数据证明没有问题。
陈猛离开时，季寒正满腹火气。
冼霜说：“掺杂明星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当今社会明星的流量占据主导位置，饭圈文化日益庞大，微博动不动就瘫痪崩盘，哪两家屠了广场，哪两家又骂起来。
更别提像他们这种小直播间惹上流量明星。
陈猛叹气：“可不是。”
事情发生后，季寒还问了那个新人，是不是不喜欢那个明星，新人都快吓哭了，咬着唇摇头，说自己只是八卦，手滑误触。
那就不能怪谁了，只能怪季寒运道不好。
车子在路上风雷电掣，开到橙子园山脚底下。
三人下车往山上走去。
刚到直播小屋的门口就看见季寒一脸疲惫地握着手机打电话。
见他们来了，示意他们先进屋等一会。
陈猛领两人进去。
上次冼霜来只看过外围一小部分和直播间，这次陈猛带他们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小雪，另一个是年轻的女生。
她眼眶很红，站起身来喊“猛哥”，“李老师”。
知道季寒该说的都说过了，李弥言也不欲再多说什么，轻叹一声，叮嘱道：“下次注意。八卦可以，用小号刷。”
“嗯嗯。”女生止不住地点头，眼泪又落了下来。
李弥言给人的形象一直是冷酷的，没来之前女生已经做好被他责骂的准备了，却没想到李老师居然……居然这么温和。
如果冼霜能知道女生心里的想法，一定会笑盈盈地附和说：“哥就是一个面冷心软的人。”
季寒打电话回来，头痛地撩了把刘海，不等人问，说道：“刚才平台官方那边打过电话了。”
她目光转向女生，轻叹道：“这事毕竟是你惹出来的，所以你愿意发个视频道歉吗？”
“我愿意的寒姐。”
女生点了点头，季寒也没多说什么，让女生跟她去直播间的屋子录道歉视频，陈猛把李弥言领走去看数据申诉。
六个人走了四个，一时屋子都显得空旷了。
“你要喝茶水吗？”小雪抿着唇腼腆地问。
冼霜笑着：“谢谢。”
小雪便给他倒了杯茶水，好奇道：
“……你是弥言哥的朋友吗？”
“嗯……”
“那你知道弥言哥从前的事吗？”小雪眼睛亮晶晶地。
冼霜摇头，“我和他也认识不久。”
小雪肉眼可见地有点失落。
冼霜见她年纪不大，清秀的眉眼稚嫩单纯，问道：“你今年上大几了？”
“没上，我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
冼霜拧眉，“为什么？”
“没考上，而且我不愿意上学。哥和季寒姐办了这个直播间之后，爸妈就让我来这边帮忙。”小雪说的理所当然。
冼霜说：“去学个手艺也好。”
小雪笑道：“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不想离开这。”
她目光眷恋地看向门口，冼霜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门口敞开一条缝，可以看见坐在电脑后的李弥言。
回去的时候李弥言察觉到冼霜心情不好，通过后视镜频频看他。
去时车内还有几句闲聊，回来时竟一路无话，气氛压抑。
季寒还在橙子园，原本要和他们一起到镇上参加晚上的火灯游行，结果临时接了个父母的电话，眉头紧皱，说要回趟家。
陈猛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好说歹说才让季寒同意他陪同。车子停在巷子口，陈猛降下车窗和李弥言说了声再见。
李弥言颔首道：“注意安全。”
陈猛点头：“好。”
他着急回去接季寒，没过多和李弥言寒暄，踩了脚油门，白车驶出视野。
“冼霜？”
冼霜微微出神，没反应过来。
李弥言蹙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抬眼，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怎么了？生病了吗？”
冼霜抿唇摇了摇头，淡笑道：“有点困。”
坐车坐久了确实有点乏累。李弥言放下心，说：“回去睡一会，晚上再带你出来逛。”
冼霜点了点头，和李弥言并肩走在一起。
回家后，冼霜上楼休息。
但他并没有睡着，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着小雪说的话。
他出生就在首都，身边所有人都是按部就班的上到大学，哪怕没有上到一个本科，也有专科可以选择。
所以即便他知道在很多偏远地区，有的孩子上到初中或者高中就辍学，但对于他来说都很遥远。每年捐给希望教育的钱更像是一个“祈福”的载体。
他不明白为什么小雪对高中毕业就辍学，“考不上”，“不想上学”，留在这个偏僻村庄的命运如此坦然。
在他的印象中，山村应该有更多的“沈易阳”。
穷苦出身，坚韧不拔，或者留在大城市闯出事业，或者像沈易阳一样，回乡助农。
“咚、咚。”
不紧不慢地两声敲门，李弥言声音在门外响起：“冼霜，睡了吗？”
冼霜坐起来，“没有，哥进来吧。”
李弥言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白瓷小碟上面是圆滚滚的蒸甜橙，旁边还有一杯热水。
“看你情绪不太好。”
李弥言在床边坐下来，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冼霜后背靠在床头，黑色蚕丝短袖睡衣衬得他皮肤白皙，眉眼清冷，下半身盖着柔软厚实的被子，目光澄冽，眼尾被热气熏的有点红，看见那颗蒸橙子，唇瓣勾起一抹笑意。
“哥。”
李弥言轻轻嗯了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
冼霜问道：“……哥知道小雪的情况吗？”
李弥言很聪明，只是和他对视一眼就猜出来他说的什么事。
“你是说小雪高中毕业辍学？”
“嗯。”
李弥言平静道：“月泸镇还没有因为旅游业起来时很贫困，达瓦村的橙子向外贩卖给商家和工厂，作为村民唯一赚钱的渠道，收入微薄。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们一般很难坚持读到高中。”
“高中就意味着花钱。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达瓦村的男人女人都往外面跑，去打工。但即使是这样，月泸镇的高中也濒临倒闭。或许你听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他们比知识认识更早的是金钱。”
对于月泸镇和月泸镇底下村庄的孩子们来说，比起坐在教室里蹉跎，他们更愿意进厂赚钱。
“这种情况直到沈易阳回来，直播场地建设好才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村民有钱了，自然也愿意在孩子们的身上花钱，有些孩子不愿意上学，还会动手管教。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尤其是青少年，思想是从小就刻在脑海里的。小雪是陈猛的妹妹，村长的女儿，她比其他人还要幸运，初中毕业被村长送到了镇上的高中念书，但她依旧渴望着赚钱。高中成绩一塌糊涂，高考前一年，我曾被村长邀请给她补课，效果不是很理想。我问过她以后想做什么，她说进厂赚钱。月泸镇的贫穷限制了他（她）们的眼界，我试过和她讲述外面美好的世界，她很费解，也并不向往。对于她来说，留在这里找个工作，成婚嫁人，远比孤身出去要好。”
李弥言轻叹一口气，“每个人都有选择每一种生活的方式，我没有办法干涉。所以只能和村长说，日后有机会，哪怕上不了学，也要送她去学一门手艺。”
但是季寒的直播事业如火如荼，虽然她是陈猛的女友，但自从季寒长大后，抛弃她的那户人家频繁骚扰，村长生怕“直播”这块肥肉落入别人手里，就把女儿送了过来。
“……”冼霜听完，心里生起一种茫然的悲凉感。
贫瘠的土地和落后的教育有时正是苦难的来源。
它们决定了人的思想，只有少数人从泥潭中挣扎出来，解放思想。
国家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重视扶贫，重视经济，重视教育。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那沈易阳……”
他记得沈易阳是初中转来的，因为文化课成绩不好，走美术特长生的道，和他分在一个班。
李弥言：“他家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少数人家，听村长说，是他爸爸买彩票中奖了。”
冼霜：“……”
难怪沈易阳从小到大一直很热衷于拉着冼霜刮彩票，虽然一次都没中过。
“喝点水。”
李弥言注意到青年干燥起皮的嘴唇，把放温的水递给他。
冼霜在听完前因后果后，很快就从落寞的情绪中走出来，诚然如李弥言所说，每个人都有选择每一种生活的方式，谁都没有办法干涉。
更何况月泸镇今时不同往日，经济上行，教育也会随之发展起来。
冼霜低头喝水的时候，李弥言注意到他的耳垂有孔洞，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
冼霜后颈过了一阵电流，有些惊讶地抬头，却没有躲开。
“哥？”
李弥言研磨着圆润的耳珠，“什么时候打的？”
“唔……高中，和沈易阳一起。”
“怎么没见过你戴？”
“嫌坠挺。”冼霜笑了下，“哥想看的话，我可以买耳钉戴。”
他故意问：“哥想看吗？”
青年大概不知道，他耳垂有些许的肉感，白生生的，此时被常年握着粉笔，带有薄茧的指腹一磨，泛起漂亮，令人垂涎欲滴的红。
“……”男人浓密的眼睫落下，遮住眼里翻腾的暗潮，半晌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应。
冼霜没听清，转过头，眼里盛满笑意，刚要张嘴说话就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我想看。”
“……”
冼霜脸皮飘起薄红，心脏剧烈跳动，好像在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眼里只能容纳李弥言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