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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眼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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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看。”
杨栀槐立于崔酒的斜近对面，听到这几字跟上他的眼神示意转身变回他过来之前的视角。
忽而刮起的一阵清风吹动树上花枝叶茎，不疾不徐，枫红与浅绿层层起浪，斜飘落许多花瓣叶子，却都没有掉在他们身上，全都避让开了，或者直接擦身蹭肤而过，直往下铺散，一些触地，一些重叠在前不久零落于这棵大树周围的花叶上。
至于树旁两人的衣发，自然也乘风翩翩鼓动飞扬，想要挣脱束缚。
风速提高了，风力也加大了，花雨愈急，密度正浓，芳香怡人。
崔酒往前一两步，站定，指尖抻了抻旁边杨栀槐被风吹开的久久未被翻折下来从而漏出了小块儿皮肤的衬衣衣角，便松开了，“花名是什么知道吗？”眼神仍旧和他一同观着面前景象。
“？谢谢。”杨栀槐被眼前之景惊艳，竟忘了身体已有了皮肤冰凉的感觉，牵牵衬衣下缘，再望回去回答说：“是紫薇。”
崔酒笑着道：“不错。”
没过一两分钟，风减了速，减着减着也就停了。
“我先离开一小下。”崔酒说。
杨栀槐脚步原地转了些角度，正面对他，“嗯。”
杨栀槐没问他怎么了、去哪、为什么离开，有点小失落，不过没关系，他会主动：“不问我为什么走？”
“和叔叔阿姨简要复述我们刚才有关进食的对话内容。”
听见他的回答，崔酒顿时觉得自己刚刚或许也知道杨栀槐知晓他要去干什么，挺明显的吧，只是就是想听他这么问一句，达到某种私心的平衡和特殊。
他太沉默了。
“对的，那我走了。”
“嗯。”
到厨房那边交谈了几句，崔酒极快地出来去锁定那个树下身影，却见其已变换了位置，抵达了入户门右边的转角围墙边的花池前。
崔酒沿两点间能通行的最近路段走近他，途经之处地台下装饰灯带、从凉亭远远对过去的那一边墙壁也是杨栀槐面前的墙上镶着的几盏氛围感暖白壁灯、与院后草坪隔开的门上柱头灯、白亮的小路灯、花灯树灯等达到了一定暗度便接连亮起，中央泳池池面风平浪静，可映着的色彩却是极其丰富鲜明的。不过崔酒没有把一点注意力放在这些瞬间，全部留在了那个挺拔的越来越近的人影上，不遗余光。
未停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杨栀槐身上的校服白衬衣沾了东西，“这花儿真够粘你的，走这几步都没掉下去呢。”他说完，停了脚步抬臂将其从杨栀槐衣领边拂下去。
杨栀槐显然也不惊讶一些灯罩灯丝的突然明亮和崔酒步履轻轻地再次走来。
红色的又是在肩以上的位置，多半就是他走之后在那棵花树下沾上的。
杨栀槐偏头看了眼他的手和花瓣飘落轨迹，唇角微抬，而后说：“我走得慢。”
不，都怪它，它也知道栀槐很香吧，就不让它得逞。崔酒腹诽。
“绣球花，别名我所知的有八仙花和粉团花，细分这里面的品种类别的话，紫粉色是银河绣球，而那边蓝白的名唤无尽夏。是不是听起来有些梦幻烂漫？”崔酒一手插在兜里，弯腰，另只手手指指根抚了抚调过色的花球顶部密集的小花瓣，笑着看向他。
杨栀槐说：“很衬它们的颜色形态。”
崔酒站直身，“是了。”
杨栀槐侧了下身看着远处两用入户背景墙前的花箱说：“太阳花长势喜人。”
崔酒也转向身后，笑了一下：“花量是很多。走，去看看。”
后来他们回过头往斜后方走，红色花树左侧有一座半花型的花池，是由几个连贯的半圆弧形池壁组成的，他们停下观赏过后，就在他们再次往前走时，这一侧长长的墙壁下各式各样的花池树木周边灯光慢慢地全数亮了起来，几乎是随他们开始走而亮起的，两方起始时间几近重合，默契得仿佛有什么正在控制。
两人继续走着，崔酒稍侧身，手掌在杨栀槐眼前晃了晃：“我没有做任何手脚哦，也没有提前制造什么机关。”
经过一个小的休闲区，下沉式，冬天可以围坐一圈烤中间生起的火，相邻左侧又是一方花池。
杨栀槐早看到置板了，他笑着：“我知，”又看了看围墙顶端的明黄灯光和下方洗墙灯：“都是太阳能灯？”
崔酒随便扫了眼右边隔着杨栀槐的几棵瘦瘦高高的树，树干上缠着的灯带亮黄亮黄的，绕了好多圈，“嗯，是的，不过今天真的亮得好早，还格外好看呢。”他扭头对杨栀槐笑着。
“因为阳光充沛蓄电情况良好吗。”
“我觉得是。有的静止，有的一闪一闪的，都是它们本来充满电的效果，天赐盛景欢迎你呀。”崔酒逐渐侧转身子，倒退着微歪斜着挡在他左眼视线前，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其实不止，杨栀槐双眼都不由得望向他，嘴角微牵，说：“谢谢，”然后停顿一下又道：“既然有此好景，但可能还是有些突然，我想，在你生日这天，这一刻祝你，拥鲜花，行光明，一路通。”
“不突然，十分应景。愿，同往，共赴。”崔酒诉说着对于两人未来的期许，回到本来站位，一如平时亲近地绕过他后颈轻按在他的右肩膀上，忽然对视上，心跳骤然加速，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的身体比他的想法先一步不动声色地转开。
在他话音截止时，他便听到杨栀槐“嗯”了声，紧跟着他指着天黑前那第一颗最亮的星星，“向那颗星星许愿你说会灵吗？”
杨栀槐抬首远眺尚还缺少亮闪闪的晕着一大片红黄渐变的天空，那颗孤星尤其大颗发亮，就藏在边际灰层云间，“你要许什么愿？”
“你的祝我的愿啊。”
杨栀槐反应两秒，进而浅笑了下，“会的。所愿如愿。”
他们目前站的地面上一旁摆放了几排花盆，若再往前就是凉亭右面的高树了，也就是花园的一个角落，沿着墙走了个完，末了经停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朝前走，行至凉亭与泳池中间的道，渐渐地亭子四周所有太阳能灯也都如约而至地成功感应，他们一边走停灯束一边打过来，跟前几分钟情形如出一辙，虽然这是跟太阳辐射和它们本身的质量及连接方式有关，不过倒也真的勉强可以说是天定了，还是两回延续性的，到此刻走到头，整个后院的太阳能灯便都是自动亮着的了。
全加起来的灯光本也没到闪瞎人的耀眼程度，他也见得多了，不稀奇，可崔酒就是莫名心痒，“既然都这么走下来到这儿了，干脆看够一圈吧？”
“好啊。”杨栀槐说。
于是，俩人再往右步行数步来到凉亭左边的生态鱼池景观旁，这里也不缺细细小小的灯饰装点，池中黑石错落有致地分布于池里边围，有水帘从位于池子里侧的低矮的灰石上流下，水生植物令水面呈现出青绿的澄澈，融叠着夕阳光色，杨栀槐看着崔酒在墙角灌木丛边捡了根细枯枝挨着石拦俯身半蹲着逗池中小鱼，有时还会戳到池基上密密匝匝的小石头，鱼儿们或迎合聚集或分散开来，皆惹得清水池面轻轻荡漾，光点浮动，他不知怎么就笑了。
“栀槐，你……”崔酒回头仰见这一幕，直接就忘了原本是想说些什么了，“笑了啊。”这笑是眼睛弯起来的那种笑，而非浅浅易逝的。
“嗯，怎么不继续？”杨栀槐言中依然带有笑意。
如寒冰一般冷肃锋凌的眼眸流动晃荡着繁花似锦的柔和光彩，唇红齿白，面庞却又不失半分矜持，自然清雅，让人挪不开目光。
崔酒痴痴地注视着他，何时扔了细棍子又是何时站了起来都不知道，“我，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笑，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的，这个技能真是太棒了。”
杨栀槐失笑，“我为什么不会。”
“哎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很惊喜，”
杨栀槐这时已自然地收束了笑容，点了点头，“我自己也挺惊讶的。”
“嗯…嗯？啊？”
“很久没这么笑过，也许是，从来没有过。”
还有一句话没必要说出来，他就只在心里补充了：算起来，笑的次数这两周笑够了以前两年的份额，产生这些笑的绝大部分原因是你。
“为什么啊？”
“因为没什么好笑的。”
“是吗，是哦，那这么说来是我很好笑？”
“你不是，我当然也没有那层意思。你和它们的互动很愉快很有趣很，美好。”
崔酒盯着他，将杨栀槐的话语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他想问如果我一直这样，你是不是会一直这么开心地笑了，然而答案必定是不会，笑其实不是完全可控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谁会真正知悉下一秒的事情。正如他所见过的杨栀槐那些浅浅淡淡的笑容不都是出自同一个人同一个动作同一个画面同一个场景一样，若是能计算自己真实笑意几时出现，且各个笑的深浅度可以被赋予恒定数值，那应该只能是NPC了。更何况，假设这笑能在一人身上长久持续，便也不能称作笑了，都没有变化，哪来对照冲击。所以，崔酒有点自恼，想研究一个人的面部表情，我是不是有病。
崔酒压下了想问的离谱问题，说道：“那，是我之幸，我也很高兴你的很高兴，见证你的笑达眼底。”
“是我有幸遇见你这个朋友。”
听到这声朋友，他内心深处除了庆幸，还存在着一股难言的感觉和情绪。“别纠结了吧，走，走吧。”崔酒脸热，有些不自然地左手揽过他的肩膀想走出这个只有小半封闭的石砌敞顶空间。
他的不自然表现得不算太明显，杨栀槐没有察觉，“嗯。”
就这样踏着松树下的白石子路，随手打开将将到腰际的小木门，一前一后直出去后，崔酒拍了拍右手上的枯枝渣尘，与杨栀槐改为并肩而行，平视前方，是一折往里的，一条直角边上面也就是门廊左右侧地台，间距得当地摆了盆栽，另一条直角边墙体下是较短条状的花箱，一折往外的，是与条状花箱共同形成直角的另一条边，墙根下亦有地栽和花池，而他们左手边游泳池边上整齐地放着几张沙滩躺椅和几把大号遮阳伞。
待走至这大伞后两面墙体合成拐角的花池近旁，便得以将几个连着的圆弧形花池还有圆弧与长条组合起来有层次的花池里外模样瞧得更清楚了。
同之前一样，两人随意漫步在后花园剩余“周长”上，崔酒跟杨栀槐讲述着自己认得的花园里五彩斑斓的花卉与少许草木、小果树的品种，栽种适宜气温、技巧等。
杨栀槐对这些适合夏季临秋开放的花朵知之甚少，也并未特意查过记过，常见在街景的少，基本见不到，愿意吸收知识。
但是，有些没有在现实之中见过也还是见过书上插图和电视节目、电影、纪录片里的视频片段的，只不过新增了两种感官，手可触碰鼻可近闻，借此亲身体会到了更多细节。
不想让杨栀槐感到冷场和无聊，崔酒摘取着脑海里跟花园相关的有用知识。在这趟逛花园的过程中，他留心感受得到杨栀槐情绪的微小波动，由此看来，的确是起到作用了的，杨栀槐开怀他便顺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