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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成年篇:七载相守,悉尼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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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春风把暖意揉进午后的阳光里,洒在A市东郊那排红砖小洋楼上,连檐角落着的麻雀都缩成一团,昏昏欲睡。小楼后头的排球馆透着生气,而隔壁理疗室里,“咔嗒”一声轻响后,是小球员带着哭腔的讨饶:“景…景老师……您轻点儿!轻点!啊!”
景熠收回按在理疗仪上的手,拿纸巾擦干净指缝里的药油,指节敲了敲小球员的大腿:“来,起来走走。”他靠在桌边,目光跟着对方的脚步转,看着少年踮脚、屈膝,动作渐渐舒展,才递过去一板活血化瘀的药:“一日三次,一次一片,吃三天。下次再敢硬撑着这么用腿,我真直接把你腿锯了。”
小球员揉着膝盖,缩了缩脖子赶紧应:“知道了景老师!下次绝对不敢了!”刚推开门,就撞上司昭,就下意识点头问了好。司昭晃进理疗室,一屁股陷进沙发里,随意的把腿搭在扶手上,盯着景熠收拾药箱的背影吐槽:“又欺负小孩儿?刚才那鬼哭狼嚎的,我在走廊那头都听见了。”
景熠转过身,手里端着杯温茶递过去,眼底带着笑:“跟你学的,当年谁总吓唬小山‘垫球不到位就加练到手抖’?”
司昭接茶的手顿了顿——这话戳中了高中的旧事。七年前青训结束,他凭着猛劲儿转正进国家队,挂着体院本科读完,成了队里稳定的主攻;景熠在K大读完运动医学本科,又保研继续读了硕博,现在是队里的专职队医,专管运动损伤,当年说“要守护赛场上每一个人”的话,早落在了日复一日的诊疗里。
“下星期去悉尼比赛,你跟队吗?”司昭啜了口茶,状似随意地问。
“不跟。”景熠故意拖长音,看着司昭端着茶杯的手顿住,耳尖先红了,才笑着补了句,“我不跟队,你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司昭才反应过来景熠在逗弄他,立即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气道:“你幼不幼稚!”可嘴上凶,身体却诚实——自从成了职业球员,他的身体早就完全交给景熠管了,不让吃的东西一口不碰,不让做的动作半点不沾,连可乐都不喝了,比队里的新人还听话。
景熠挨着他坐下,指了指他的口袋:“你把赛程表给我看看,我好提前准备。”
司昭掏出手机递过去,景熠点开屏幕,看见壁纸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是高中时侯的照片:他背对着镜头,肩颈线条流畅,背着黑球包,球包上挂着小西瓜吊坠,正冲门口比OK手势,温暖的灯光落在发梢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这什么时候拍的?”
“前阵子回家,我妈找着我高中的旧手机,我拿去恢复了一下数据。”司昭往沙发上一倒,双手枕在脑后,“怎么样,我偶像当年帅吧?我这儿可有不少物料呢。”
“你偶像?”景熠挑眉,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多了个粉丝?”
司昭耳朵尖又红了,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最近训练累得慌,你找时间帮我做个肌肉放松。”
景熠把赛程表传到自己手机里,把手机扔回司昭怀里,应得干脆:“行,今晚回家做,想怎么放松怎么放松。”
“回家怎么……”司昭猛地坐起来,脸颊红透了,顺着脖颈往下漫,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景熠身上砸,“景熠!你要不要脸!”景熠只笑着躲,抱枕砸在身上也不恼,客厅里的笑声裹着阳光,暖得像高中时的午后。
三月的悉尼,天朗气清。司母早早就订了机票,拽着司父和景父从东北飞过来——她年轻时在悉尼歌剧院跟乐团演过几场,熟门熟路,赛前提议带队员们去科西山露营,食宿全包,连教练都举双手赞成。
几辆房车停在山顶平坦的草地上,篝火堆旁,司母的提琴声顺着风飘远,琴弓上好似沾了点火星,闪闪烁烁。另一边,景父和司父蹲在烤架前争论:“撒黑椒海盐才鲜!”“你懂什么,辣椒面才够味!”球员们围着临时搭的球网,仿照沙滩排球玩“高山排球”,孟甫扣球砸中白杨后背,招来了一阵讨伐,他们俩和司昭在青训班是同期,本是对手的三个人最后却一起加入了国家队,变成了能交付后背的兄弟。现在闹着追打,白杨揉着背追过去,伸手就抢孟甫手里的球:“你小子故意的!上次训练扣我头上的球,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孟甫笑着躲,球却被司昭半路截走,他踮脚托球,冲白杨喊:“来啊,接住就算你赢,接不住晚上的烤肉就你包了!”
白杨刚要起跳,余光瞥见场边的景熠,突然改了主意,故意放慢动作让球落地,冲景熠扬声:“景队医,你看司昭这球!明显越界了还赖,你得评评理!”景熠靠在房车边,手里转着瓶矿泉水,笑着摆手:“我只负责治伤,不管判罚。”说完冲着司昭喊了一句:“你刚才起跳时肩膀有点沉,等会儿结束给你松松肩。”
孟甫凑过来,胳膊搭在司昭肩上,故意压低声音:“行啊司昭,现在连景队医都帮你说话了?上次我膝盖疼想约个理疗都等了两天,合着你这主力身份,还带专属医疗待遇呢?”司昭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笑:“羡慕啊?”
白杨拿了串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递到景熠手里:“景医生,别听他们俩贫,这串没放辣,你先尝尝。”又转头冲司昭喊:“你也少吃点辣,上次景医生还说你胃不好,别回头又得喝粥!”司昭刚咬了口辣串,闻言差点呛着,景熠走过来,自然地帮他拍了拍背,眼神里带着点无奈:“说了让你少吃。”
孟甫看着两人的互动,故意冲白杨挤了挤眼,用口型说“护得真紧”,白杨憋笑,拿起排球砸过去:“赶紧去打球!再贫!”露营地的笑声裹着烤肉香飘远,山风掠过,把几人的打闹声揉进暮色里——曾经赛场上的对手,如今成了能互相调侃、彼此托付的队友,这份羁绊,比山顶的星光更透亮。
小山没过来,他队龄比司昭他们短些,现在在国内打另一场联赛,视频电话打过来时,背景里还能听见排球落地的嘭嘭声:“哥!你们太不仗义了!露营都不叫我!”话没说完,就被教练喊去训练,只能匆匆挂了电话。阿林倒是来了,直到阿林后来去学了新闻,大家才知道原来他打球一直都是业余的,现在他正在堪培拉做体育新闻报道,正好听说司昭他们来悉尼比赛,就匆匆忙忙的从堪培拉开车赶了过来,背着相机跑前跑后,还跟景熠说:“下次你们再比赛,我来做独家专访,争取早日当上主编!”
暮色渐渐沉下来,司昭踩着草叶往崖边的灌木丛走——方才远远看见丛里开着小蓝花,想近点看看。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花瓣,凉丝丝的,带着点露水的潮气,刚要再凑近,忽然看见两三只淡黄色的光点从叶缝里钻出来,尾端闪着柔和的光,慢慢绕着他转了几圈。
“萤火虫。”景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草叶被踩出细微的沙沙声。他走过来,伸手拂掉司昭肩上沾的草屑,“小时候在南府乡下,夏天晚上到处都是,在北方好像很少见。”
司昭抬头,视线落在景熠的眼睛里——里面映着萤火虫淡淡的光点,像盛着一片小星空。“我见过。”他轻声说,指尖无意识碰了碰景熠的手腕,触到他腕间的旧手表——是高中时景父送的那块,表盘边缘磨出了细痕,却一直戴着。
景熠挑眉,指尖碰了碰他的耳垂,温温的:“真见过?”
司昭没答,只是往他身边凑了凑,风裹着草叶的味道吹过来,带着点篝火的暖意。他盯着景熠眼尾——这几年熬夜做诊疗、写论文,看着倒是比高中时更添了几分沉稳。“别管,”司昭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惊飞了身边的萤火虫,“我就是见过。”
远处的提琴声还在响,炭火偶尔迸出火星,孟甫和白杨的笑声飘在空中,阿林对着相机自言自语的声音也隐约能听见。萤火虫渐渐多了,直绕着两人飞,淡黄色的光落在他们的衣襟上,像撒了把碎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