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意外的周末 ...
-
孟晚舟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地毯柔软的触感，和覆盖在身上的薄毯带来的温暖。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的天花板，和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明亮的晨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雨夜，拼图，星空，还有……沈怀序。
孟晚舟猛地坐起身，毯子从肩头滑落。环顾四周，他依旧在沈怀序家的客厅里。
茶几上，那片浩瀚的星空拼图已经完成了大半，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而沈怀序……
他侧头，看到沈怀序就歪在旁边的那张单人沙发上，睡得正沉。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长裤，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地上，脑袋靠着沙发扶手，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呼吸均匀。
晨光勾勒出他放松的睡颜，褪去了平日里的张扬，显得格外干净，甚至有些孩子气。
孟晚舟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将滑落的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一角。正准备去洗漱间，目光却被开放式厨房料理台上的一些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敞开的帆布书包，明显是沈怀序的。而从书包里滑落出来的，除了课本，还有几张明显是宣传单的彩色纸张，最上面一张，印着醒目的标题“‘甜蜜时光’家庭烘焙坊，周末亲子体验课，欢迎预约！”
旁边还用红笔潦草地写着几个字：材料费已交，本周六下午两点，务必到场！！！ 后面跟着三个巨大的感叹号，
笔迹力道十足，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落款是一个“岚”字。
孟晚舟认得这个字，沈怀序提过他小姨叫沈岚，就是“隅角”画室的主人。看来，这是来自小姨的“强制”安排。
就在这时，沈怀序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正是“小姨”。
沙发上的沈怀序被吵醒，皱着眉咕哝了一声，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强势的女声，即使没开免提，在安静的清晨也清晰可闻：
“沈怀序！你还在睡？！看看几点了！我发给你的信息看到了没？今天下午两点，烘焙坊，别给我迟到！钱我都交了，你敢放我鸽子试试！”
沈怀序瞬间清醒了大半，猛地坐起身，抓了抓头发，一脸懊恼：“啊？小姨……今天？我……我好像给忘了……”
“忘了？！”
那边的声音拔高一度：“我不管！你今天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给我过来！说好了陪我体验的，你想让你小姨我一个人在一堆家长小孩里当显眼包吗？”
“可是我……”
“没有可是！两点，地址发你了，准时到！不然我就去你家把你那些宝贝篮球杂志全卖了！”
沈岚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沈怀序拿着传来忙音的手机，表情垮了下来，生无可恋地瘫回沙发里。他一转头，正好对上孟晚舟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
沈怀序这才完全清醒，想起孟晚舟还在自己家。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抓了抓头发：“那个……早啊。你……你都听到了？”
孟晚舟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看着沈怀序这副吃瘪的样子，心底那点因为身处陌生环境而产生的不安，反而消散了不少。
沈怀序无奈地解释： “我小姨……风风火火的，非逼着我去参加什么亲子烘焙课，说她自己一个人去没意思。”
他叹了口气，眼神瞟向孟晚舟，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眼睛倏地亮了。
“晚舟！你……今天下午有事吗？”
孟晚舟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沈怀序抓住了胳膊。
沈怀序的语气几乎是恳求，还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陪我去吧！你看，我一个人去多尴尬？在一堆家长和孩子中间？你就当……就当去玩玩儿？烘焙坊，有很多好吃的甜品哦！而且我小姨人其实挺好的，就是有点……热情过头。”
他晃着孟晚舟的胳膊，像一只大型犬在撒娇。
孟晚舟心里乱成一团。他张了张嘴，想拒绝。但看着沈怀序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那个“不”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
“就当是帮我个忙！”
沈怀序趁热打铁，语气更加软了几分：“不然我小姨真的会杀了我。而且，我们做完甜品可以自己吃掉，或者带回来！”
孟晚舟沉默了。他低下头，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他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点头。
“好。”
下午一点五十，沈怀序拉着孟晚舟，准时出现在那家名为“甜蜜时光”的烘焙坊门口。
烘焙坊装修得温馨可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黄油和糖霜的甜香。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年轻女人站在柜台前，正是沈岚。
她看到沈怀序，立刻挑眉，目光随即落在他身边明显拘谨的孟晚舟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探究。
“哟，还真来了？还带了……朋友？”
沈岚走过来，拍了拍沈怀序的肩膀，然后笑着看向孟晚舟：“小朋友，你就是我们家怀序整天挂在嘴边的那个……孟晚舟？”
孟晚舟的身体瞬间绷紧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低下头，不敢看沈岚，声音细若蚊蚋：“阿……阿姨好。”
“叫姐姐！”
沈岚笑着纠正，态度大方自然，并没有因为孟晚舟的拘谨而表现出任何异样。
“走吧，进去吧，就差我们了。”
烘焙教室里果然已经坐了好几对家长和孩子，气氛热闹。
他们三人的组合显得格外突兀一个时髦的年轻女性，带着两个身材颀长的少年。
沈岚显然是个社交高手，很快就和旁边的家长聊了起来，巧妙地解释了“带侄子和他同学来体验生活”。
而沈怀序则努力试图让孟晚舟放松下来，低声给他介绍各种烘焙工具和食材。
今天课程内容是制作蔓越莓饼干和纸杯蛋糕。
老师讲解完步骤后，大家开始动手。
沈怀序显然是厨房新手，动作笨拙，不是面粉洒了就是鸡蛋没打好，弄得操作台一片狼藉。
孟晚舟起初只是站在旁边看，但在沈怀序第三次差点把糖罐打翻时，他忍不住伸出了手。
“我来吧。”
他接过沈怀序手里的打蛋盆。
令沈怀序惊讶的是，孟晚舟的动作虽然生疏，却异常沉稳和仔细。他按照老师讲解的步骤，称量面粉、软化黄油、搅拌面糊，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一件精密的实验。
沈怀序看着他低专注的侧脸，和那双在厨房暖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不再添乱，只是默默地在一旁递送需要的材料，或者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稳住碗盆。
沈岚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少年的互动，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和意味深长的笑意，却没有点破，只是拿着手机，时不时地偷拍几张。
制作饼干面团需要冷藏定型。等待的间隙，沈怀序凑到孟晚舟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笑意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技能？”
孟晚舟耳根微红，低声回应：“只是按照步骤做。”
沈怀序由衷地说，看着操作台上那些被孟晚舟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器具：“比我强多了，你做什么都很认真。”
孟晚舟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将下一次要用的纸杯蛋糕托一个个分开。
接下来装饰纸杯蛋糕时，场面就完全失控了。
沈怀序拿着裱花袋，挤出的奶油不是一坨就是歪歪扭扭，他还试图用巧克力酱画个篮球，结果成了一团不明所以的棕色印记。
孟晚舟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沈怀序捕捉到他那转瞬即逝的笑意，像是受到了鼓励，玩心大起，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猝不及防地抹到了孟晚舟的鼻尖上。
冰凉的触感让孟晚舟猛地一愣，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怀序。
沈怀序看着他鼻尖上那点白色的奶油，和他呆呆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孟晚舟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爆红，他下意识地也想去拿奶油报复，手伸到一半，却又因为害羞和周围的环境而缩了回来，只是瞪了沈怀序一眼，那眼神里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带着点无措的嗔怪。
沈岚在一旁看得直乐，拿起手机“咔嚓”又是一张。
最终，他们的作品出炉了。蔓越莓饼干形状还算规整，但大小不均；纸杯蛋糕的奶油裱花惨不忍睹，但顶上洒满了沈怀序执意要加的、亮晶晶的糖霜。
离开烘焙坊时，沈岚拎着一大袋他们做的“战利品”，拍了拍沈怀序的背：“行啊，小子，今天表现不错，没给我丢人。”
她又笑着对孟晚舟说：“晚舟是吧？下次让怀序再带你来画室玩，别总跟着他瞎混。”
回程的路上，夕阳西下。
沈怀序手里也拎着一小袋他们自己留下的饼干和蛋糕。
沈怀序笑着说：“我小姨好像挺喜欢你。”
孟晚舟低着头，看着脚下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轻声“嗯”了一下。他其实能感觉到，沈岚那看似随意的态度下，带着一种不着痕迹的体贴。
“给，”沈怀序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形状最完整的蔓越莓饼干，递给孟晚舟，“尝尝我们……主要是你的劳动成果。”
孟晚舟接过饼干，咬了一小口。饼干烤得有点过火，边缘有些硬，但蔓越莓的酸甜和黄油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味道竟然还不错。
沈怀序期待地问：“怎么样？”
孟晚舟轻声说：“还可以。”
沈怀序自己也拿出一块，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我觉得特别好吃！”
两人并肩走在傍晚的街道上，手里拎着散发着甜香的纸袋，身上似乎还沾染着烘焙坊里温暖的气息。
之前的尴尬、拘谨，在那个充满了面粉、奶油和笑声的下午之后，仿佛都被那层亮晶晶的糖霜温柔地覆盖了。
沈怀序看着身边安静吃着饼干的孟晚舟，心里被一种饱满而踏实的幸福感充盈着。
这个周末，像一块小小的、甜而不腻的糖霜，点缀在了他们共同描绘的画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