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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事的开端 ...

  •   许忆安将最后一件装备收进战术背包,拉链合上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是时候返回学院了。

      前几日的期末测评还历历在目——理论试卷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推导,实战场上与虚兽的生死相搏。

      现在他需要回校参加最后的讲评课和毕业典礼,之后便是整整两个月的长假。这正是寻找世界中心的最佳时机。

      “怎么过来的?”巫皖慵懒地靠在主位的黑檀木椅上,披着一件暗纹流转的纳米材质大衣,手中端着一杯刚沏好的大红袍。

      茶香在空气中萦绕,与房间里的机械元件气味奇异地融合。

      “沙地虫。”许忆安简短地回答。

      这种经过机械改造的千足岩虫是沙漠地带特有的交通工具,其甲壳被覆着合金装甲,每只足肢都装有减震装置。

      许忆安花费了大半积蓄才购得这只坐骑,不仅精心饲养,还私自改装了它的动力核心,将速度提升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

      “门口那只?”巫皖的机械眼微微转动,视线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外面的坐骑,“千足部位的磨损率已经超过安全阈值三分之二。按照这个状态,你很可能要被迫在沙漠里徒步半程。”

      许忆安苦笑着摇头:“为了准时赴约,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来的时候它的足肢都快磨出火花。”

      “正好我要去上城区协会处理些事务。”巫皖放下茶杯,大衣下摆随着他的起身轻轻摆动,“顺路送你一程。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许忆安简陋的行装,“你需要置办些像样的装备。”

      许忆安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神秘的机械师还有另一个身份——

      各城区联合协会的副会长,地位尊崇丝毫不逊于那些声名在外的“十将王”。

      只是普通人根本无从得知这位副会长的真容,唯有在街头巷尾的传说中,偶尔能听到关于“巫先生”的只言片语。

      想到这里,许忆安不禁有些恍惚。无数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见到的人物,他竟然如此轻易就见到了真容,还与之达成了交易。

      “那就麻烦巫先生了。”许忆安微微欠身,将背包甩到肩上。

      巫皖已经走向门口,大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记住,寻找世界中心的路上,光靠勇气可不够。”

      “还需要什么?”许忆安顿了顿,问。
      “比如说,我。”

      说实话,巫先生的车已经上百年没有载客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服,显得正式而威严,甚至带着几分冷肃。

      斜纹领带整齐地扣在衬衫领口,更衬托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许忆安静静坐在后排,披着一件风衣,领口微微敞开,脸上始终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

      这辆车经过高度精炼的半磁悬改造,速度极快且不消耗燃油,来来往往从不留下任何痕迹。

      巫先生依旧很好奇,许忆安改造的追踪装置究竟先进到何种程度,竟能定位到他的车。

      “巫先生的车真阔气。”许忆安赞许道。

      “嗯。你家住哪?走近路会快些。”巫先生在显示屏上划动了几下,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的许忆安。

      “就是您常去的那家高精零件店铺那里。”许忆安回道。

      “哦?一个人经营吗?成色很不错。”巫先生对天才从不吝啬赞美。

      许忆安的店铺营业时间并不固定,但零件都是上等的精品,十分抢手。

      况且服务态度更是上佳,毕竟谁都忍不住多看这位气质如玉的店主几眼。

      巫先生常让助手代购,尽管他有更规范的零件专属供应商,却总觉得许忆安店里的零件比大品牌好用不少,甚至制造商都不必去核准和测试精度。

      “不,还有一个朋友。杰泽扬,他会帮忙打点下手。”许忆安头轻轻靠在车窗上。

      “嗯。”巫先生点点头,脚下轻轻推动油门,车辆平稳加速。

      “但他最近生了点病,所以开店时间会晚一些。”许忆安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最近传染病多了不少,巫先生请注意防护。”

      “你也要保重,我可不希望重要的交易方因故缺席。”巫先生唇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车辆平稳提速,磁悬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不出十来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

      在还算热闹的小巷口,许忆安推门下车。

      巫先生从车窗递出一张素白名片:“若有需要可以联系我。预祝你在最后的审核期末竞赛中取得好成绩。”

      许忆安双手接过名片,浅灰的眼眸微微弯起:“多谢。”

      巫先生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颔首示意,车辆便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

      许忆安用指纹解锁门禁,目光扫过陈列架上琳琅满目的精密零件,随即转身上楼。

      这栋三层小楼算得上闹中取静,底层将入户大厅改造成了零件专卖店,二层是配备专业设备的加工坊与原料仓库,三层则是他的生活区。

      这处房产与其中传承的独特工艺,是父母留给他的最后遗产。

      回到三楼起居室,许忆安启动通风系统,开始整理脑海中不断涌现的锁魂科技信息。

      他展开全息投影屏,尝试根据记忆复现出建筑结构与地理位置。

      投影中浮现出错综复杂的立体结构图,其精密程度令人望而生畏。

      巫先生提供的信息虽然珍贵,却远远不足以支撑整个建筑的完整架构。

      就连仅有的几条地理坐标描述也充满矛盾许忆安的手指深深插入发间,全息投影屏上流动的数据遍布满屋。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六个小时,眼球布满血丝,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些用珍贵交易换来的信息碎片在解析后变成更加混乱的密码矩阵,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徒劳。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算法突然捕捉到几个重复出现的坐标模式。

      他猛地坐直身子,指尖在控制面板上飞快舞动,将破碎的线索重新编织。

      三处可能的迁移遗址逐渐浮现在地图上,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塔。

      电话响了。

      通讯器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疲惫地接通,杰泽扬充满活力的声音立刻充盈了整个空间。

      “你一整天都没来学校,导师差点要把你列入失踪人口了!”

      许忆安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在城区采购零件,遇到些技术问题。”

      “少来这套。”江月清亮的声音切了进来,带着她特有的敏锐,“你最近的行踪太反常了。该不会真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巫先生’了吧?”

      “我警告你啊,别犯傻。”

      全息投影在他面前缓缓旋转,遗址的坐标像萤火虫般闪烁。

      “找到了。”他轻声说,语气轻描淡写。

      通讯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连背景的环境音都消失了。

      “你刚才说……找到了?”江月的声音里充满难以置信。

      “嗯。”许忆安的指尖轻触投影,遗址的坐标微微发亮,“关于巫先生,还有他提到的那些事。”

      “十分钟后,呵劳咖啡厅见。”江月的语气不容拒绝,“我和泽扬现在出发。”

      许忆安望着工作台上散落的零件和闪烁的显示屏,叹了口气:“不能改天吗?我这边还在处理数据……”

      “不行!”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连语调都出奇地一致。

      他关掉全息投影,将关键数据加密传输到随身设备。

      “我马上到。”通讯切断前,他最后看了眼那些神秘的坐标点,它们像命运的印记般烙印在他的干净利落的瞳眸上。

      美丽而致命。

      *

      暮色渐沉,呵劳咖啡的暖黄灯光在落地窗前晕开柔和光晕。

      作为江月家族企业旗下遍布全球的连锁品牌,此刻整间店面安静得只听得到咖啡机运作的细微声响——大小姐直接包了场。

      许忆安推开玻璃门时,风铃清脆作响。两道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让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江月斜倚在皮质卡座里,浅蓝色风琴褶衬衫在腰间打了个结,搭配破洞牛仔裤,明明是随性的打扮,却因腕间那只限量版智能手环显得贵气逼人。

      她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中浮沫,目光却锐利如刀。

      坐在她对面的杰泽扬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常年泡在实验室的苍白肤色在灯光下近乎透明。

      他面前的全息屏还闪烁着未关闭的代码界面,指尖却早已停下敲击,一副理工男的气息。

      “迟到三十七分钟。”江月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搁,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许忆安在他们中间坐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摸了摸鼻尖:“零件市场今天盘货,耽搁了。”

      “是吗?”杰泽扬指尖轻划,调出城际交通实时监控,“可东区市场的闭市时间是下午四点。”

      江月忽然倾身向前,衬衫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手腕:“许忆安,你知不知道现在城外有多危险?上周的虚兽袭击事件就发生在荒漠区边缘!”

      她的声音里压着怒气,更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许忆安望向窗外,防护罩的幽蓝波纹正在夜空中荡漾。

      五年前父母受邀离开时,就是江月的父亲在家门外红着眼眶承诺会照顾好他。

      许爸许妈一直都是呵劳咖啡最佳合作伙伴,兼备最佳的配方与新兴技术加持,才

      这些年江家确实待他如亲子,从生活起居到开店创业,事事操心。

      “我能保护好自己。”他转回视线,唇边浮起温和笑意,“你们看,店铺运营得不错,学业也快完成了...”

      杰泽扬突然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

      江月立即递过温水,动作熟练且随意。

      江月的声音在空旷的咖啡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你总是这样,把所有事都压在心里……昨天我在你家楼下等到凌晨,最后只能动用权限调取监控。当我看到你独自前往荒漠区的记录时,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许忆安默然。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独自面对一切——校园霸凌、成果被窃、生活的种种困境,他从不向人求助,总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解决。

      就连五年前父母不告而别,他也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内心的疑问与伤痛。

      连自己亲生的父母都对自己撒手不管不问,五年里甚至没有见到他们回来看望自己一次,哪怕一眼也好。

      但都没有。

      “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

      “不,你根本不知道。”江月打断他,“如果你真的明白,就不会每次都这样冒险。”

      许忆安垂下眼帘。

      在他记忆中,江月总是那个笑容明媚、无忧无虑的女孩,很少见她如此情绪失控。

      此刻她有些泛红的眼眶和紧握的拳头。

      待江月的情绪稍稍平复,杰泽扬轻轻推了推眼镜,适时转移话题:“不如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许忆安知道瞒不过这两位挚友,便将与巫先生相遇的始末娓娓道来,包括那个神秘的交易和即将开始的旅程。

      ……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咖啡厅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

      “所以,你打算去世界中心?”杰泽扬率先打破寂静。

      “我不同意。”江月依然低着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许忆安静静地点了点头,没有辩解。

      “好家伙,这么刺激的事居然瞒着我!”杰泽扬突然笑着揽住他的肩膀,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暑假行动,必须算我一个。”

      许忆安的目光轻轻落在江月身上,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带着少有的认真。

      "江月,"他声音很轻,"你要一起吗?"

      "什么一起不一起的?"江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你整理出来的那条路线有多危险,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正因为危险,"许忆安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才更需要结伴同行,不是吗?"

      江月别过脸去,夜色掩去了她眼底的挣扎。

      良久,她终于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妥协,"既然你执意要去,我只好陪着你了。"

      三人借着咖啡厅昏黄的灯光,仔细推敲着行进路线的每一个细节。

      杰泽扬不时在平板电脑上标注出可能的危险区域,江月则根据自家商队往来的经验补充着补给点的信息。

      直到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他们才带着满满的笔记和沉重的心情各自散去。

      *

      许忆安独自走在回住处的路上。深夜的小巷格外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轻轻回响。

      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一圈圈朦胧的光环。

      就在他准备掏出钥匙时,目光忽然定格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身影正无力地倚靠着墙壁,半个身子隐在阴影之中。

      许忆安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上前,随着距离拉近,那人身上的斑驳血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深色的外套已经被撕裂多处,苍白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

      “巫……先生?”

      他几乎是跑着冲过去的,蹲下身时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颤抖的手指轻轻探查着对方的伤势,触手所及皆是黏稠的血迹。

      一道从肩头斜划至腰腹的伤口尤为可怖,深可见骨,仍在缓缓渗着鲜血。

      巫先生的嘴唇微微翕动,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
      “莫安……”
      许忆安心头一震,立即环顾四周。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风声穿过巷弄。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巫先生,让对方的重量靠在自己肩上。
      “我们进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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