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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恼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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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她的家人在心中无人能代替。
  九月的夜晚,迎风暖面,空气中夹着一股清雅的百花香。
  校园路边有几棵生长茂密的桂花树,操场那边的花坛栽种的秋日菊花,景致宜人,四季如春。
  棋盘边悦耳的落子声哒哒作响,双方开始第二场对弈。
  两人占据星位、小目、三三四角,逐次迎击,黑白棋半刻钟已经细数铺在棋盘上。
  宋绘梨落下了六十三个子,扫了眼棋盘上惨不忍睹的局面,说:“我输了。”
  “没关系,继续下。”
  许拟月勾唇,手支着脸慵懒的笑,嘴角的唇印浅浅浮动,鼻骨上那浅色的朱砂痣撩人心弦。
  “那个,你的……”宋绘梨下棋木讷寡言,呆了半晌后,想到什么似的避开她的脸。她长睫低垂,乖巧的数着棋子。
  她的手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干糙。然而指端纤细,指甲修剪莹润,不乏美观。
  许拟月眼尾狭长瞥了一眼,对方刚才看她的眼神耐人寻味,不知她看着自己的同时,心里所想何人?
  内心深处莫名的波动。
  真是有些燥。
  “小可爱,你下的不是一般的烂。”她睨了眼棋盘,喃喃道。
  宋绘梨手一停,愣怔几秒,‘嗯’了一声分好棋子。
  她本来就不会下棋,若不是她强行拉上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动手。
  “抱歉。我不会下棋,棋局匮乏不可避免,你应该知道。”
  一开始该知道这样的形势,拖着不会下棋的人在这里陪她一盘接着一盘,她都觉得太屈才了。
  第三盘棋下完,她该回家了。太晚了,宋潋会很担心,难得她把手机设置静音,无论对方怎么打过来,她都不会听见。
  许拟月一笑:“你似乎很不情愿跟我下棋。”
  “没,没有的事情。”她是真不愿跟她下棋,暗自叹了口气,琢磨着怎么落第一子,指端夹了一枚棋子利落地放在小飞挂上,静等她入瓮。
  对方想也没想的,漂亮的开拆吃子,破了她新作的眼,吞了边角五枚棋子。
  许拟月把白子拾起放在棋罐里,不耐烦地敲着台面,眉间轻皱说:“你故意作死,让我跳进你的温柔乡,这样的下法太廉价。”
  “我才没有,你胡说八道。”
  白晕的灯光沁在柔和的面上,宋绘梨给人一种温婉的美。无论是五官还是眉眼间时而的寡淡,落入许拟月瞳仁中,像一粒不可忽视的烟火。
  她嘴角弯起抹玩味儿的笑,指尖掂了掂黑棋,动作轻快。
  “宋绘梨,你知不知道,得罪我是要受到惩罚的。”
  “你这个人好不讲理,我都跟你下棋了,还要受你要挟。”宋绘梨有点小火,又觉得自己太窝囊,恼怒道。
  她看着她,眼睛幽黑,“为什么?”
  “嗯?”
  许拟月只说了三个字就不吱声,两人变成长久的对视与无言。
  她的目光深邃,从乌黑的瞳仁中看不见任何情绪。身上不占一点脂粉就已经很漂亮了,不像现在流行的彩色螳螂妆。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
  宋绘梨看着她的样貌,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个人的身影,昏昏暗暗中不可忽视。
  许拟月讥诮的扯了下嘴角,夹了个黑子放在三四目上,淡淡道:“你眼里有我看不清的东西。”
  宋绘梨指端无意中颤栗,抬头几秒看了她一眼,故而垂睫:“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一直闪烁其词。”
  她手一抖,白子落在最惨的小飞挂上,脸色逐渐苍白。
  “你……”
  许拟月支脸懒懒的看向窗外,喃声道:“其实你是个有趣的对手,可是为什么不用你的实力来下一盘。”
  话音刚落,宋绘梨惶惶然地看她。
  “我可是看上了你第一天露的那一手,金角被吞,中腹受敌,漂亮的杀大龙。你在害怕什么,一直不敢看我的脸,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么。”
  “你,你脸皮真厚,我才没看你的脸。”真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
  “噢~那是不是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人,才会一直避开呢。”
  宋绘梨全身僵直,蓦然不语。
  许拟月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颔,指尖的皮肤细滑柔嫩,她危险的眯起眼睛,“被说中了?小可爱,别让我知道你下棋的时候心里在想着别人。”
  “你,你放开我!”她脸色阴晴不定,拍掉她的手,气愤地站起身,怒意彻底被点燃了,“今天是最后一次陪你下棋,往后我不会来了。”
  “生气了?”她笑问。
  这女生可真是够坏的,这样玩弄她于股掌。
  宋绘梨把视线落在干净的棋罐上,“我都说了不会下棋,你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真是找错人了。”
  “我想知道,你参加的那场比赛结果怎样?”
  “输了,输了二目子,六段与我无缘,这就是结果。”也就是那惊悚的月夜,她不愿再下棋了。
  许拟月眸子深冷,屈指的动作漫不经心敲着桌面,气氛转换的有些诡异。
  原是九月的夜,燥热的风拂面,散不去阴霾,空气瞬间凝固住。
  两人各揣着心思。
  “宋绘梨,明天你不用来了。”
  她一愣:“啊?”
  不用来了?心里倏然有一丝放松。
  “三天后跟我去校外的棋社。”
  她睁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我,我不要去。”
  许拟月勾起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手指轻拨开打散棋局,嗓音低迷撩人:“来不来?”
  “不去。”
  被她这样盯着,宋绘梨脸色白里透红,像醉了酒一样双颊红晕,仓促地把棋子搁在一边,抓住旁边的书包,道:“我该走了,再见。”
  “不怕我告状了?”
  “你……你别威胁我!”她生气的咬着唇,讨厌像一枚棋子被人随意摆动。
  这么久,她甚至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天衣无缝的把戏,是时候结束了。
  她不想跟她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一旦靠近这个人,她鼻骨上的一粒痣是那么熟悉而陌生。每看一眼心口钝痛,淡忘的记忆瞬间被勾起。
  记忆中的师姐鼻骨上也有这么浅色的砂。那人离开峒市三年,不知此刻在哪里。
  因他非故人。
  “我不会再下棋了,你逼我也没用。”宋绘梨很决绝。
  暮色苍茫,天地安静下来。
  许拟月兀自站在最高的楼层,俯视零星灯光的校园,风拂起她的长发,静默的暗影下优雅而深沉。
  她弯了弯唇,目光放远,追逐那落荒而逃的身影。
  “我等你,宋绘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