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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番外3 比翼鸟与连理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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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是关于我和闷油瓶。
梦里的我呼吸不畅,满头银发,面庞却还年轻得不合时宜。类似的场景我梦见过许多次,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我们是行走在江南的丘陵里面,正在一同溯溪而上。
他挽起裤脚,将我背在背上,一步步踩进水中。他的手臂卡住我的大腿,我偏过头,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下巴靠在他肩上。伴随着行走,他背部的肌肉不断起伏。
溪水清浅,水底的石子泛着柔和的光。石头上苔藓密布,稍有不慎便会滑倒。但他走得极稳,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片水域。
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反射出丝丝缕缕的金光。我一时怔住,有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在注视着一尊神像。而我,就挂在这尊神像的背上,被他一步步背向未知的终点。
当溪水变成涓涓细流,我们抵达了源头。这是一口深潭,幽深得似乎要吞噬一切。水面波光粼粼,晃得人睁不开眼。我站在潭边,竟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似乎很多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
闷油瓶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我跃入潭中。我毫无思想准备,被吓了一跳。刺骨的溪水猛地灌入口鼻,我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立刻被他钳住手脚,死死地制住。紧接着,他的嘴唇凑过来,渡给我长长的一口气。那种温暖湿润的气流,瞬间抚平了气管的不适。他的手臂箍着我,以一个几乎是怀抱的姿势,带着我向潭底急速下潜。
光线迅速暗下来,我们至少下潜了有几十米深,水压让我的耳膜发胀。我再度憋不住气时,身下的水流却猛然一变,将我们猛然拽了出去,重重摔在一处石滩上。
头顶是一个塌陷的山洞,阳光从洞口灌下来。闷油瓶脱下外套,把我包裹住。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卵,示意我把它吃掉。
我有些吃惊地望着他,却还是本能地听从,将它咽了下去。视线渐渐模糊了,然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身后似乎长出了什么东西,我的双臂变得更加有力,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远比我先前看到的更加清晰。我吃惊地发现,我拥有了一双翅膀。我试着扇动它们,整个人被风托举,毫不费力地离开了地面。
山色苍茫,林海起伏,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
闷油瓶在我的视线里,缩小成了一个小小的点,我看到他站在山洞中,朝我挥手。以他为中心,起伏连绵的丘陵,无尽的树木蔓延开去。我看到人烟、村庄,看到公路、汽车。我看到极远极远的地方。
一瞬间,我明白了,我变成了一只玄鸟。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心中忽然响起闷油瓶淡淡的声音,来这里。
我太惊讶了,他怎么能够与我对话。我一激动之下,发出了长长的啸鸣,就看见闷油瓶已经不知何时从地下河中游出,站在山谷深处,仰头看着我。
我朝着他落下去,如一道山间的疾风。
醒来之后我就发现,梦中呼吸不畅是有原因的。闷油瓶起床之后,把另一床被子也盖在了我的身上。我盖了两层厚厚的棉被,身上捂得全是汗。
我翻身坐起,披上外套冲出去透气,刚好他拎着早餐回来,手里是一袋温热的豆浆和粥。我坐在饭桌边吹着粥,边跟他讲我刚才做的梦。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玄鸟。”我说,“可以在天上飞。”
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大概在他眼里,我变成一只鸟、甚至一只蚂蚁,都是合理的。
于是我把整个经过非常详尽地给他说了一遍。结果闷油瓶告诉我,玄鸟只能生活在特殊的区域,不能离开青铜很远,否则会造成不可控的异变。
“真是可惜,”我低声道,“看似飞上了天,其实只是换了种方式被困住了。”
闷油瓶无视了我语气中的感慨,他只是默默把餐盘端了过来。
但不知怎的,我心里忽然有了别的想法:如果我成为一只玄鸟,我就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闷油瓶成为我的饲养员。我可以提前看好山里有什么好吃的,请他帮忙摘过来,或者给我打猎。这未尝不是一种理想的生活。更何况,我还可以在空中自由翱翔,这可连张起灵也做不到。
“玄鸟的寿命究竟有多久?”我问。
他思索了一下,说:“三百年,如果和人类交流,寿命可以更久一些。”
我眨了眨眼:“那如果每次寿终正寝前,吃下自己的卵,是不是就能长命百岁,一直活下去?”
这个问题终于打破了他的冷静,他微微皱眉,似乎被我的大胆假设震撼了。我心里有些得意,果然他没有想过卡bug的可能,程序迭代的思维对他来说可能还是太过超前了。
“你别担心,味道其实挺好的,是茶叶蛋的味道。”我宽慰他。
他没有答话,只是看了我一眼,眼底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闷油瓶开始频繁往家里带观赏用的鸟。起初是一只八哥,之后是珍珠鸟、玄凤,最后居然还弄来了一对鸳鸯。
他很认真地在院子边搭了个树屋,窝是他用柳枝一点一点编的,下面铺了软草。清晨我从楼上下来,常能听见清脆悦耳的鸣叫,从树冠深处断断续续地传来。鸳鸯是养在小池塘里,池水被他清理过,边上还垒了几块石头。每天只需要撒几把米,它们就会悠哉地游来游去。
我在一旁看着这些鸟过了几天养尊处优的日子,越想越猜不透闷油瓶的心思。难不成他是想让我提前学习当一只鸟?还是他要提前练习如何照顾一只鸟。我看着那对鸳鸯一左一右地滑过水面,心里感到无比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