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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天地欢只拜君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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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卿跟着镜辞蓁回到古宅后，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俨然是一副铺陈的美景良辰画卷。
白未济已经依照帝君吩咐，将新取的婚服挂在房内。艾卿回到房间时，就看到了两套炽艳的朱殷红装，每一套都仿若云锦天衣，好似摘九天霞光勾画翔鸾纹样，盛银汉星华描勒漫卷云海，更以朝阳白雪渲染衽袖渡边。
艾卿没有想到镜辞蓁会备两套如此华艳的婚服，他心中稍稍跌宕，一霎惊然，竟莫名有种成亲前慌乱的错觉。
“殿下喜欢吗？”镜辞蓁打量着那两套婚服，略显不满，“这两套衣服是来喜染镇之前，就让人备着的，不过，些许紧迫，白璧微瑕，等以后，倒是不能这么马虎。”
这还不满意？！艾卿不解，又不是真的成亲，做做样子罢了，披两块红布也没人管，为何非要花费人力财力，做两套如此奢华的衣服，还只能穿一次。
艾卿小心翼翼地问:“蓁叔，我们不是假成亲吗？有必要准备的这么齐全吗？我觉得只拜天地就好了。”
镜辞蓁听罢，微微一顿，然后转身望着他，许久，突然握起他的手，稍显苦涩道:“原来殿下觉得是假成亲……不过也是，如此仓促，倒失了喜庆……等有一日，我一定许殿下一场天地同庆的喜婚。”
艾卿在镜辞蓁面前，一颗脑袋就不是混沌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宕机，他不光听不懂镜辞蓁说的，他还容易胡乱想。
在他听来，帝君是站在叔字辈，许诺为他这位所谓的贤侄办一场浩浩荡荡、六界皆知的婚事，然而，他一个只顾着保命的鬼，压根就没想过在小说中娶一位鬼新娘。
帝君有这心，但他没这意，所以，他慌张推脱道:“谢蓁叔好意，可是我随性惯了，又……挺傻的，我以后不会娶任何女子，估计别鬼家姑娘也不会看上我，我就跟着蓁叔……活着就行。”
“殿下当真不会娶任何女子？”镜辞蓁微微撑起眉头，竟面露喜色。
艾卿真诚地摇摇头:“不娶。”
镜辞蓁低声喃喃:“那就好。”
艾卿没听清:“蓁叔，你说什么？”
“没什么……”镜辞蓁勾唇浅笑，随即敛了笑意，清平道，“明日一早，会有人侍奉殿下穿衣梳扮，殿下放心，不是镇上的人，是白未济手下的鬼，等殿下打理好，依着这里的规矩，迎亲的车马还需带着新娘绕过月旨庙，新娘手里还要拿着在庙里取的红枝，图个吉利，然后再拜堂。”
“红枝？”艾卿瞅了眼铁钵中蔫巴的枝条，颇觉尼才和尚的碗甚是厉害。
于是，下午的时候，趁镜辞蓁领着白未济，对宅中布置指指点点时，艾卿偷偷溜到街市上，去找这个厉害碗的主人。
尼才和尚好似知道他会来，一直没有收摊，艾卿寻来时，他正坐在摊桌前，若有其事地画咒符。
“姑娘是算姻缘……好像不需要，那就是算吉凶。”尼才没有抬头，兀自淬墨铺纸，“姑娘既然执意与那位公子成亲，注是大凶，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无他法。”
谁执意？！明明就是镜辞蓁故意的！
艾卿忿忿然，压了压憋屈，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吗？法宝也行呀，多贵我都买！”
尼才抬头，一本正经道:“除非……普渡三千，飞升仙班。”
艾卿忖度片刻，觉得此话理不歪，只是他一个鬼，成仙就算了，普渡倒是可以。
如此一想，他顿觉心中豁然，笑道:“多谢大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尼才望着艾卿离开的鬼影，心下茫然，他暗暗嘀咕，难道这姑娘当真有一天之内，普渡三千人的本事？
镜辞蓁很快发现艾卿丢了，他惶然寻觅，最后在院子一处假石后，找到了嘴里嘟嘟囔囔的小殿下。
“殿下？”镜辞蓁自身后喊他。
艾卿听到声音，回眸笑了笑，紧接着，继续拿着一块馒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镜辞蓁好奇，蹲在他旁边:“殿下找什么呢？”
“蓁叔，我在普渡，等我普渡完，就可以免灾。”艾卿一边解释，手上也不闲着，一直把馒头渣放在地上。
“普渡？”镜辞蓁懵然，“普渡……什么？”
“普渡三千呀。”话音未落，艾卿起身，又去了另一处地方，颇自豪道，“我已经普渡了一千零八，还有……总之，太阳落山之前，我一定能普渡完！”
“普渡……蚂蚁？！”镜辞蓁睨了眼草地，又瞧着艾卿甚是认真的表情，都不敢喊出这两个字。
“嗯！”艾卿应道，“我本来想普渡鱼的，但是需要买鱼食，还需要去河边，而且鱼在水里，我也数不清是否普渡了三千，所以，还是普渡蚂蚁简单，它们好养活，吃的不多，还好数数，我觉得挺好的，蓁叔觉得呢？”
“我觉得……”镜辞蓁苦诣良久，“小殿下此举甚好，你普渡了如此多的蚂……蚂蚁，不仅蚂蚁们会感激你，地府拘魂使也会感激你，毕竟少了如此多的……蚂蚁亡魂，也算……功德无量……挺好的，挺好……”
艾卿傻笑:“我也觉得挺好，要不是蚂蚁没法溜，我早想养一只做宠物……就是丢了，可能不好找，如果找不回来，挺可惜的。”
镜辞蓁一时语塞，但觉这位小殿下甚有意思，若是如此普渡，便能驱祸飞升，那仙界岂不是要仙满为患。
须臾，镜辞蓁凑到他身边，笑道:“殿下，我帮你，不知殿下已经普渡到第几只蚂蚁？”
“谢谢蓁叔！”艾卿把馒头分给镜辞蓁，仰头愣愣想了一会儿，“我普渡到……第一千……一千零……零……哦！零四！”
镜辞蓁:“……”那刚才的一千零八是怎么回事？多普渡了四个什么玩意儿……
之后，白未济路过院子时，便看到眉眼含笑的帝君，一会儿痴痴地盯着他身旁的小殿下，一会儿漫不经心地把馒头渣洒在地上，偶尔一高兴，伸手拂过艾卿鬓边碎发，然后把掰的一小块馒头塞艾卿嘴里。艾卿也不拒，边吃边专心地寻找被普渡者。
如此一来，坤泽帝君既普渡了三千生灵，又喂饱了小殿下，当真是一举两得。
成亲前一晚，又是清夜朦胧。艾卿躺在床榻上，听镜辞蓁怡然宛拨琴弦。这琴名清慕，万年雪鳞云杉所化，一直随着镜辞蓁，闲时可做消遣，战时可做灵器，是难得的神物。
镜辞蓁很少弹拨清慕，可今夜，帝君心情颇好，仿若以琴代语，用青竹琳琅之音描云岫山水，携一池深情谱一曲无言的相见欢。
艾卿虽不懂琴，但此音婉转清澈，听得犹如置身山涧，看小桥流水，听鹿鸣呦呦，却唯独听不出布衣人家，温柔长情，只觉像是锦绣良宵，连梦里都是甘甜的滋味。
待他在无染曲调中睡去时，殊不知还有一人在暗暗期盼，盼着心上人欢悦的梦中，也能让自己驻足片刻……
艾卿已经接连三天起的比鸡早，所以，当今日卯时，镜辞蓁轻轻拍了拍他时，他皱着眉头翻过身，哼哼两声，也不理人。
镜辞蓁见状，哑然失笑，接着凑到艾卿耳边，颇感兴趣地玩起了他的耳垂。艾卿缩了下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一刻看到一袭忽如梦的红衣时，才恍然记起，今日他成亲。
他麻溜地爬起来，跪在床榻边，欣赏着眼前人:“蓁叔，你都已经穿好了！”
“进来。”镜辞蓁对门外等候的人喊了声，然后转而对艾卿道，“我先去外面盯着，你慢慢梳理。”
之后，进来的两个女鬼为艾卿敷粉、描眉、上妆、挽髻……一连串折腾下来，艾卿仅存的一丝困意都随之消散，待红盖头一遮，满目的红色倒是惹得他面颊微醺，有种迷醉的感觉。
微醉的小殿下刚被人搀扶着迈出门，就差点趴下，幸而有人及时挽住他。艾卿觉察到身边人熟稔的温度，压低声音，急慌道了句:“蓁叔，我我……我看不见……”
镜辞蓁抿唇含笑，接着拂袖禀退两侧的人，伸手环在他腰间，随即稳稳当当地把他横抱在怀里，一直抱着他来到车轿前，再扶着他进轿撵，然后把尼才和尚的铁钵递给他，钵中兀自放着那株红枝还有帝君给他买的一包糕点。
不知，尼才和尚若是知道，他驱鬼的灵钵变成了饭碗，会作何感想。
喜队沿途分送喜糖喜饼，引来不少的孩童，他们跟在车马两旁，用脆生生的童音唱着一首曲谣:“锣鼓喧，红烛摇，喜气染天嫁新娘，新娘喜悲红盖藏，泪滴千千万万行，众人笑，旧事远，万千丝线入骨哀，招魂难平山鬼啼，欲语惨咽愁肠断。声细细，夜沉沉，喜丧无因寸丝过，若是前世未有缘，待重结，今生怨！”
本是嫁娶的喜庆日子，但艾卿细细听完这首曲谣，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了怀里的铁钵，待行到月旨庙前，森森的空灵拂过他耳畔，犹如含泪低啜的哀息，令他闻声唏嘘。不过，想想镜辞蓁和白未济都在，他这魂还不至于骇然离体。
好在喜队很快走过了庙宇，等回到府宅门前，艾卿依着镜辞蓁的手，欲从车上下来，却没想，镜辞蓁顺势又把他抱在怀里，他这新娘做的，也忒舒坦了些。
之后，白未济擦擦老父亲的泪眼，看着一对神鬼眷侣拜堂。
镜辞蓁站在艾卿面前，轻声道:“我们不拜皇天，也不拜厚土，只拜君卿……这第一拜，愿，一生相托，白首不弃。”
艾卿随着镜辞蓁，微微俯身与他对拜，心里暗暗嘟哝，帝君这戏未免太真，若是和他拜堂的真的是位姑娘，听得这几句海誓山盟，怕是唇齿间的一抹笑意，要溢满芳心了。
“第二拜，许，一世深情，长相厮守。”
“第三拜，誓，生世轮回，不负君卿……”
堂拜了，喜酒也喝了，艾卿便拆了繁重的头饰，躺在喜榻上无所顾虑地补觉，心里想着，反正新娘都是成亲第一夜丢的，现在还未入夜，大可不必担心自己会丢。所以，直到日落隅谷，镜辞蓁进房后，他还没有醒。
镜辞蓁也不叫醒他，只静静坐在床边，端详着这一倾世容颜下的一个有趣的小鬼，然后情不由己地俯身，缓缓凑近。
在他快要触到艾卿唇角时，睡饱的小殿下忽地睁开眼眸。
镜辞蓁:“……”本帝君是接着往下还是……
艾卿:“……”这老狼又发什么疯？！
就在两人胶着时，房顶突然出现一个个阴湿的血渍，片刻后，血渍中渐渐涌现一个个面容狰狞的头颅。
因隔着帘帐，艾卿并没有看到，但镜辞蓁眸色蓦然沉炽，他悄然把手伸到艾卿腰间，接着不由分说地揽起他。
忽然被占了便宜，艾卿倏地睁大眼睛，他讷讷地摸着唇角，愁怨地抬头，瞪着镜辞蓁。
镜辞蓁兀自挽着他腰，冷峻地盯着身周。艾卿觉察到不对劲，刚欲启唇说话，门窗突然吱嘎一声关上，桌上的一对喜烛也随之熄灭。
“蓁叔……”艾卿面对着镜辞蓁，待他瞥见镜辞蓁身后的无头血尸时，四肢顿感寒麻，话都说不利索。
“躲开！”镜辞蓁低喝一声，移身闪过扑来的血尸，顺势把艾卿推到桌案前。
艾卿慌促抓起桌上的钵和一支毛笔，不知所措地退到窗边。而此时，越来越多的血尸从地下涌出，借着屋顶挂的一个个脑袋上的鬼眼，朝着他们扑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