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仰望即俯视（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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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边的老人突然变成带着面具的小孩，他站在小子虚的枕边，低声愤恨道：“给我起来！你不配睡在这里！这是我的床！我的家！冒牌货！”
小子虚此刻虚弱无比，根本没有力气睁眼回应。
“离他远点！”白无缺边靠近边喊道，“这里的冒牌货只有你一个！别在这给人泼脏水！”
“那又怎么样？”面具小孩猛地掐住小子虚的脖子，厉声喊道：“不许过来！”
白无缺的脚步倏地停住：“别动他！”
“哈哈哈……”面具小孩慢慢收紧手中的力道，“等他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真的贾子虚，真真假假，都由我说了算！我……啊！”
白无缺抓住面具小孩的脚踝，猛地向后拉，尽管只有小孩的力气，但在出其不意下，也让面具小孩吃了亏。
真听你的等在原地？我可没那么傻！
他立刻背上冒着热气的贾子虚，冲出房门，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那，那边……”身后缓缓抬起一只手，艰难指向左边，“安全……”
“好。”白无缺不曾疑他，马上调转方向，朝着他指的方向跑去。
良久，两个人来到一间窄小的房间，里面有两张上下铺，都是孩童大小。
白无缺将人轻放在床铺上，见他整张脸被热的通红，汗在脸上跟喷泉似的的一股股冒出。
好可怜啊，小子虚……
他撩起衣服，用衣角给他擦汗：“怎么进了副本还能真的发烧？赶紧好起来吧……”
小子虚糊着嘴呢喃：“白……白……”
白无缺轻声道：“我在。”
他坐在床边，继续道：“贾子虚，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这里是危险的副本，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别被表象困住，快醒过来，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就是你，你就是我认识的贾子虚。”
白无缺不知道说的这些，贾子虚能不能听进去，但他必须尽快让对方醒来。
不管是生病的贾子虚，还是困在幻象中的贾子虚。
快点醒来吧，贾子虚……
——
“小白同学。”轻佻的语气在稚嫩的童声中显得有些奇怪，“醒了？”
我睡着了？
白无缺茫然地睁开眼，入眼就是一双含笑的眼眸，以及那张缩小版的妖孽脸庞。
“还不起？太阳晒屁股喽。”
大脑重新开始运转，白无缺猛地坐起身：“贾子虚，你醒了！”
“当然。”贾子虚跟着他一块坐在床上，视线追随他，笑意不减，“不然枉费了小白同学那么诚恳的呼唤，我的良心会痛的。”
白无缺神情依旧诧异：“你什么醒的？”
“我也不清楚具体时间。”贾子虚道，“有意识以来，脑子里都是你的声音，但一直看不到你，等我挣扎着睁开眼后，你正趴在床边睡觉。”
白无缺呢喃：“这么快……”
贾子虚：“当然是因为我毅力超群，当然，还有小白同学的真诚呼唤。”
白无缺见他精神正常，抬手摸上的额头：“你不发烧了？”
“嗯。”贾子虚笑着点了点头，“发烧只是那个场景的必要状态，我醒之后就没事了。”
话顿了顿，他又道：“镜中世界太危险，我们必须尽快出去。”
白无缺：“得先找到沐阴和小善，我和他们在来找你的楼梯上走散了。”
“楼梯？”贾子虚神色奇怪，“镜中世界从我进来时，就只有一层，我走进一层右侧的房间后，就一直被困在那里，直到后面遇到你。”
白无缺诧异道：“怎么可能，我明明一进来就看到了楼梯，而且小善也说你上了左侧的楼梯。”
“那只是障眼法。“贾子虚道，“只要你发现了我进去的房门，楼梯就会消失不见，不信你待会儿出门看看？”
“怎么会……”白无缺觉得先前的认知有些混乱。
贾子虚有些意味深长：“小白同学，要相信当事人的话，况且……”
白无缺追问：“况且什么？”
“你确定他们是真的小善，真的沐阴吗？”贾子虚拉着他的手，边说边推开房门，带着沉默的人走到第一个房间门口。
这里，没有任何楼梯，入眼只有一片开阔的大厅。
白无缺错愕地看着眼前，真的没有楼梯……
贾子虚语气疑惑道：“小善异于常人，暂且不提，我记得黑框眼镜在沐阴身上，他怎么没有看看真假？”
“当时没想那么多，小善说了你往那边走后，我们就直接来了上了楼梯。”白无缺皱着眉回忆道。
贾子虚忽地勾起嘴角，语气挪揄：“原来是关心则乱，着急找我。”
“靠！”白无缺低骂一声，被他带偏了思路，下意识道，“你当时那个样子谁不担心啊？”
贾子虚笑意更甚：“嗯嗯嗯好，担心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白无缺一掌拍上他的脸，冷冷道：“闭嘴。”
见状，贾子虚乖巧眨眼。
哎……这都些什么事啊，前脚才分开的同伴，后脚就发现他们可能都是假的。
白无缺揉了揉脑袋，冷静道：“现在他们消失不见，也无法对证，总之先试着找找看。实在不行……我们只能去外面看看。”
小善不是玩家，他并不担心，主要是沐阴，如果真的在前后进入镜中的那几秒间被替换了身边人，那沐阴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白无缺看向贾子虚：“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后者毫不犹豫，点头应答：“好。”
两人在一层仔细搜寻，贴着墙壁，每个房间都仔细搜查，甚至连厕所也没放过，可硬是没发现沐阴和小善的踪迹。
周围的景象渐渐凝实，不似之前的诡异流动，这对找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在确定没有沐阴小善的身影后，这反而更加证实了他们不在镜中世界。
良久，两人回到原地，白无缺面色愈加沉重，扫视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而且过于安静了。”
“这还不好？”贾子虚神色更加轻松，“没有那个冒牌货来捣乱，也安全不少。”
白无缺没有反驳，确实如此，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并不是自己杞人忧天。
找不到人的事实摆在眼前，也没有任何异常可以探究，要找的人就在身边，离开的镜子就在几步路之外。
太凑巧，也太顺理成章了。
一切像是在引导，不，在逼迫他离开。
“在想什么？”贾子虚见他垂眸沉思，开口道，“没找到沐阴和小善，我们要先出去吗？”
闻言，白无缺灵光乍现，眼皮猛地掀开，但很快就收敛了眼中的情绪，重新垂下眼眸，看向贾子虚，神色挣扎又无奈：“只能这样了。”
叹了口气，看向贾子虚：“还是通过镜子回去？”
“当然不是。”贾子虚手搭上白无缺的肩，将他带向门口，“出去当然得走大门了。”
白无缺半推半就：“可是这是镜中世界，从大门出去的话……”
贾子虚打断道：“这可是我的世界，相信我，从大门出去就能离开这个场景。”
“不行。”白无缺突然转身定住。
贾子虚神色一顿：“怎么了？”
白无缺在大厅寻觅合适的东西：“我们得留下些记号，告诉沐阴和小善要往大门走。”
贾子虚眼里闪过一丝无人发现的不耐，扬声劝道：“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他们，他们肯定已经出去，不用这么麻……”
“找到了！”白无缺惊呼一声，拿起转身朝贾子虚扔了过去，“接着！”
贾子虚下意识抬起左手接住，定睛一看，困惑道：“遥控器？你……”
砰！
“啊！”
来不及反应的贾子虚捂着自己突然被揍的左脸，愤怒大过了诧异：“白无缺！你发什么疯！”
白无缺冷笑一声，神色轻蔑：“这会儿不当我是小白同学了？”
见身份败露，“真”子虚眼里浸满浓郁的恶，咬牙切齿道：“啧，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白无缺指了指他手上的遥控器，“人在短时间可变不成左利手。”
“真”子虚双眼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就凭这个？”
白无缺微微勾唇：“就凭这个。”
人总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情感。
一步步引导他相信“真”子虚就是贾子虚，让他对救下的人投入更多的情感。
如果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相信直觉上的不对，推翻了之前的推断，他还真就被眼前这个子虚带出了大门。
等到那时，他就得和“子虚”永远留在这里。
不过这些为什么要详尽无遗地告诉你呢？
从你口中套出了死门，以及沐阴小善还在镜中世界，这就够了。
“可恶，就凭这些！”“真”子虚将手上的遥控器忽地捏碎成沙，任凭它流入地面，“白无缺，我真是小看你了！”
周身的环境陡然变化，流沙般的光怪陆离再次席卷而来，然而，扭曲不止静态的死物，还有眼前重新戴上面具的活物。
“真”子虚的身体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变得细长无比，细小的沙粒从他的身上一股股流下，又从底部爬上高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白无缺仰着脑袋看向已经变成非人的它。
我靠！改名吧少年，真·永动机，物理界需要你这样高速旋转的流沙机械纳入研究课题。
“妈妈！”
熟悉的声音倏地响起。
白无缺闻声看去，身后空旷的半空中忽然显现出阶梯，小善正从楼梯上朝他奔来。
“小善！”
白无缺张开双手接住了他，同为小孩的体型让自己踉跄了几步，索性小善还有点分寸，得有像之前那样整个人扑过来。
“你怎么从楼梯上下来？”
小善松开他，言简意赅道：“上楼时，妈妈和沐阴突然消失，我觉得情况不对，就一直在原地等待。”
小善不是玩家，他不会被副本的怪物针对，他相信白无缺的能力，留在原地等着白无缺是最好的选择。
白无缺想到这些，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乖孩子。”
“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流沙怪气势磅礴，声音宛若洪钟般，回荡在整栋房子内：“为何不躲？你不害怕吗？”
“能杀我，你早就杀了。”白无缺转身看向它，有恃无恐，“费尽心机引我主动出去，你根本没办法在这里杀人，或者说，你不能杀我。”
他作为主意识之一，死去之后只会无限循环，但经历过医院后，藤蔓已经知道他们有能力摆脱循环带来的失忆限制，只能用迂回的办法将他们强行留在这里。
制定规则的存在反而被规则束缚了手脚，真是可笑。
找到贾子虚和沐阴只是时间问题，之后只要带着他们从镜中离开就好。
“哈哈哈……”流沙怪忽地仰头大笑，“别太高兴了，愚蠢的人类。”
“有一个子虚被你发现，可是你的同伴呢？他能辨别谁才是真正的子虚吗？还有那个冒牌货，他现在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不会还想指望他能离开吧？”
“哈哈哈哈，放弃吧，你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等到那时，你的痛苦就是我最醇厚的养分！”
不好！
沐阴和贾子虚他们有危险！
他原以为冒牌货在自己这里，沐阴和贾子虚就是相对安全的，没想到这怪物还有女娲附身，用沙子造小人的能力，冒牌分身不止一个！
贾子虚的情况尚且不明，但沐阴一定被假的子虚拖住，搞不好快被拉进深渊！
白无缺果断转身，不再和它纠缠。
——
“怎么哪里都没有？”
沐阴跟着贾子虚将二层的房间翻了个遍，完全没有找到白无缺和小善的踪迹，他看向贾子虚道：“我们去一层找找吧，二层找不到人。”
“可你们不是在二层走失的吗？”贾子虚道，“去三楼再看看吧，一楼就一个大厅，还有镜子在那，他们不会在一楼的。”
沐阴诧异道：“这房子还有三楼？”
刚才也没看到有去三层的楼梯啊。
贾子虚摆了摆手：“当然，这可是我家，我对这当然最了解，跟我来。”
沐阴迈步跟上，忽然想起：“话说，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在镜子外时，你都被那冒牌货完全控制。”
贾子虚面色突然僵了一下。
连沐阴都感觉到对方有些不悦，不过他只当贾子虚是因为被冒牌货控制，所以很不爽，并未多想。
“进来后我就清醒了。”贾子虚神色恢复，缓声道，“但被这里牵制住，一直没能出去。”
沐阴抓住重点：“你知道怎么出去？”
“嗯。”贾子虚看向沐阴，“直接从大门就可以离开，其实你刚才说小白在一楼也不是没可能，他可能先出去了。”
沐阴觉得这话哪哪都奇怪，却抓不到关键，半晌才道：“我们是从镜子进来，不应该原路返回吗？”
贾子虚忽地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试过了，那个镜子是障眼法，我就是因为想要原路返回，才被牵制住困在这。”
沐阴：“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贾子虚：“后来被怪物追杀，情急之下往门口跑时，它却突然暴走，千方百计阻止我出去。”
“敌人拦截的方向就是我们逃生的方向。我记下了这个出口，后来就看到了楼梯上遇到危险的你。”
沐阴疑惑：“我记得你当时是从楼上跑下来救我的，你之前是从一楼跑到二楼再看到我的吗？”
“是，是啊。”贾子虚顿了顿才道，“我忘了说了。”
忽然，他又指向前面：“啊，到了，前面就是去三楼的楼梯了。”
对话被打断，沐阴顺着看过去，竟然真的有楼梯！刚才也经过了这里，怎么没有发现？而且还有……
贾子虚在楼梯边定住，转身看向沐阴：“这还有向下的楼梯，怎么样，要不要先出去，小白说不定在外面等我们。”
“不对。”沐阴退后两步，微微摇头，“我记得这里，这里没有三楼，而且一层到二层的楼梯也没有连着向上的楼梯。”
贾子虚默声片刻，而后语气如常：“都说了，这是另一个地方的楼梯，我家我还不清楚吗？”
沐阴平静道：“是吗？”
贾子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过：“当然，好了，小阴，快过来，不想先出去的话，我们就上楼再找找……”
咔哒。
贾子虚的话猛地顿住，语气转而变得无比的狰狞与恼怒：“你竟然发现了。”
戴上眼镜的沐阴看向在他眼中呈现出真面目的“贾子虚”：
面具上的“假”字恢复成“真”字，凝神盯住他的脸，脸上的面具慢慢变得透明，而后呈现出来的是一张没有任何五官的无脸人！
霎时，沐阴被惊得后退两步。
沐阴脸色苍白，大吼道：“你根本就没有脸！还敢说自己是真的子虚哥！简直痴心妄想！”
“小屁孩……”面具被无脸怪缓缓拿下，“你成功地惹到我了，副本规则又如何，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沐阴突然发现脚下一空。
不好！
楼梯在我身后！
“先把腿摔断，再把手折断哈哈哈哈。”无脸怪突然走近，伸手准备助把力，同时佯装疑惑道，“嘶，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仰望即俯视（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