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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电梯里没有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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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脸的时候,沈去矜看着自己满脸的泡泡突然醒悟——沈玉辞几乎是在报复她,即使手法拙劣。
她没有像大人一样和他说话在某种程度上刺伤了他的自尊。
从行李箱里翻出那两件不知名快递和宣传栏带出来的照片一起摆在书桌上,沈去矜看着有些疲乏,所有事牵绊在一起带来的变化,让人恐惧。
那天晚上,她难得做梦,梦的时间跨度,从刚开始到达遂城那年直达高考之后。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睡前打开通风的窗子没关,吹了一夜凉风的脑袋重如千斤。
天色刚破晓,沈去矜已经睡意全无,手机上的时间走的格外慢,好不容易熬到六点,楼下传来沈玉辞的动静。
“姑,我爸来电话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沈玉辞在楼下喊她,声音不大。
沈去矜应了一声,衣柜里拉出件T恤、牛仔裤,随便套上就出了门。
或许是因为周末一早,公交车上人并不多,只有一两个拉着小推车出门买菜的老人。
沈去矜和沈玉辞比肩坐着,昨晚的尴尬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无话可聊。
沈家夫妇新购置的房子在新城区,是价值不菲的地段。
直到进了电梯,憋了一路的沈玉辞才开口:“我的事可以暂时不告诉爸妈吗?我会找个时间自己说的。”
沈去矜没有回头。
电梯门相当干净,从反射的镜像就能看个大概——沈玉辞的表情——满脸被迫屈服。
“叮——”
“我不会,但你最好是告诉你爸妈。”电梯到达指定楼层,沈去矜长舒了口气:“行了,进去吧。”
沈骄夫妇的职业病完全不允许他们的家里有任何卫生死角。
沈去矜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她费力打扫了两三天的房子,心里像是有只猕猴桃滚了一圈,痒乎乎的。
沈骄的样貌变化并不算大,但看着那张实打实变成中年男人的脸,沈去矜一时有些难以对号入座。
她记忆中和沈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父亲去世那年,那时候她刚升入高中,沈骄还在医学院念书。
那之后他们再没有见过面,偶尔联系也是短信。
沈骄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和你再见面了。你看着倒是比以前变了不少。”
沈玉辞从厨房端了茶水出来,自觉钻进了卧室回避谈话。
沈去矜翻着起草好的协议书:“没办法,毕竟我现在失业了,能多一笔钱,何乐不为。”
沈骄冷哼一声,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沈去矜打断:“别说‘和你妈一样’了,这么多年,我也实在听够了。”
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沈去矜拿起茶几上的签字笔签了名字:“我们都成年了,到今天犯错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翻旧账最没意思,不是吗?”
沈骄像是被这话刺伤了一样,嘴巴抿成一条线,说出口的话也硬邦邦的:“玉辞考完试我就让他搬回来,也就两个月,房子八月开始拆迁,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你们一家还挺幸福,”沈去矜放下合同,看了眼摆在沙发边小几上的照片,笑了笑,音量提高几分,“我先回去了。”
沈骄从来不把礼貌给她,直到进入电梯,沈去矜也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声响。
电梯一层层的下降,沈去矜脸上浮起一丝类似苦笑的表情。
“真是可怜啊,沈去矜。”
她这么说,像在感慨一个陌生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