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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细雨轻袭 ...

  •   李修臣几乎断定心中猜测,她是被路过的山匪莽汉虏去,不求钱财,说明歹人在她身上得到了其他方面的满足,虽不知她是如何逃脱,却能看出,那些歹人对她还算照拂,给她干净衣物,面上也不见伤痕,说明她没有反抗,甚至是顺从。

      “大人,帝都来的钦差到了,御史大人催您快些过去。”门口小厮实在急得不行。
      李修臣官职卑微,却得御史大人看中,一心要把女儿嫁给他,此次钦差来访,还想着让他去露脸,留个好印象。

      李修臣指尖陷进肉里,又缓缓舒开,不紧不慢地取出一颗药丸给她,温声嘱咐:“你好生歇息,回头张婶来了,再由她伺候你。”

      他口中的张婶,此刻还关在府衙地牢。

      挨过一顿鞭子,张婶已然交代,事发当日,同村屠夫传信,告知她乡下的酒鬼丈夫惹下滔天大祸,向来节俭的张婶破天荒请了驴车,想着快去快回,第二日还能给阮舒窈做饭,谁知一路出岔子,天地不应。

      此事必然不是巧合,可到底哪里不对。

      按赵二贵所言,那歹人一脚便断了他的腿,乃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之徒,为何在更弱的仆妇这里,还要费心下套?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阮舒窈身上,她是真不知,还是不愿意说,是受了委屈难以启齿,还是刻意想要遮掩隐瞒?

      终归不能用狱牢里的那一套对她,如今说话重点,还要忧她受不住,万幸她是回来了,故而旁的,便显得没什么重要。

      *

      府衙后院。

      一汪紫竹掩映出蜿蜒小径,游廊尽头树荫斑驳。

      小筑窗前静立着一抹倩影身姿。

      远处山峦苍翠欲滴,这一处隐秘仿是匿于世外。

      阮舒窈心不在焉,柔荑玉指无意识捻起窗台尘垢。

      “小夫人快别脏了手,这屋子多少年没个人住,大人着急令你搬来,还未及差使收拾干净,如今住进府衙,许会再遣两个灵醒些的婢子服侍,我一个粗使仆妇,定然不能叫夫人称心。”
      张婶半蹲身子洗涮油木地板,倒不是怨言杂物繁重,而是忧心小夫人嫌她伺候不好。

      挨过鞭子,张婶才更加明白,纵是妾室身份,这小夫人在府尊大人眼里,依旧是个宝贝疙瘩。
      这也是府尊大人锁着她的原因,普通人得了珍宝,如何敢展示众人?

      阮舒窈细细清洗玉手,心下冷笑,李修臣巴不得世上再无人知晓她的存在,如何肯多遣婢子服侍。如今住进府衙,张婶开口闭口唤自己小夫人,倒是显得比从前还要尊敬些,左右不过是个称呼,本不在意也就随她了。

      张婶不尴不尬的笑着,接过阮舒窈净肤的清水,仿是还残留一丝余香,忍不住稀罕,又琢磨两句:“小夫人千万放宽心,大人虽降你为妾,却也有他的苦衷,你亦知,他身世不显,自幼寒窗苦读,那是有大志向的人。如今官场,没个提携的,如何加官进位?难得的,是大人对你的情谊。仗着这一点,你切要拎清楚,不是使性子的时候,紧着将养好自己,抢占先机为大人诞下长子,这才能给男人栓牢了,即便往后,大人再多几房妾室,管是会顾念你的。”

      阮舒窈耳朵嗡嗡:“我有些乏了,你下去罢。”

      “嗳,那夫人您去榻上躺会儿,大人特意交代,近来夫人身子不好,定要多注意歇息。”

      在张婶眼里,李修臣降她为妾,一是她性格木讷,空有好皮囊却不懂男人,不知如何与大人热络。二是她三年无所出,大人本就长她五六岁,已有二十三四,这个年纪正是繁衍子嗣的时候,另娶贤妻再正常不过。

      张婶伺候她不过浅短半载,对她从前的事略有耳闻,知她是童养媳出身,前夫风华正茂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十里八村都不敢招惹,可惜早早便夭了。

      她孝心极盛,养育她的婆婆逝世后伤心欲绝,时值大人新官上任,无暇周全照料她,这才寻了仆妇寸步不离管看。

      思前想后,张婶还是决意容她自个儿静静,她本该是堂堂知县夫人,偏偏被藏掖于城郊留苑,大人宁肯冒着更深露重,不辞辛劳往返,也从未主动说过接她到府衙同住,若非是大人去的勤,常常闹到夜半,还未歇了动静,难免不叫人怀疑,他们的夫妻关系。

      她性子冷淡,偏偏大人血气盛热衷那事,好几次折腾不休被她藏的剪刀划了血口,此后一应利器不许在留苑出现。

      若说大人轻薄她,每回行完事,大人精气不佳,上马都要蓄力,她倒是面色桃润,较初次见她病体离支的模样,要好许多。

      如今她悄无声息被休,降为妾室不过是给她留条活路,自古妻是妻,妾是妾,中间隔的远着呢,即便再穷苦的人家,也没个想做妾的,她也算是天可怜见。

      揣度良久,张婶才轻手轻脚离去,小筑归于寂静。

      阮舒窈懒身靠在逍遥椅上,玉臂慵垂,微风拂过缕缕清香,勾勒出诱人身形。
      少顷,呼吸渐渐匀称,朦胧睡去。

      芭蕉蘸雨滴滴落在窗台,阮舒窈流连梦里贪欢,斜欹玉枕,潺潺水珠划过修长柔指,好似雨润桃花,秋波微阖,一抬眸门窗大开,雨丝若柳絮飘进屋内,衣裳尽湿,悱恻缠绵,正是无力,耳畔传来张婶惊呼。

      “不好了,不好了,小夫人,大事不好了……”

      *

      竹林古道笼罩着朦胧细雨,丝丝条条。

      李修臣身形粟粟,一双眼警惕地搜索着什么。随在马车旁的衙役整齐套着蓑衣,屏息凝神。

      数道青影从雨幕显现,手持弯刀,来势凶猛。

      这场面李修臣只在书上见过,匪徒们身手矫健,刀光剑影间鲜血飞溅。

      马车被劈的稀烂,不消片刻,雨水已浸透衣裳。

      山间道路变得泥泞不堪,李修臣双脚哆嗦只管往前跑,紧张急促的呼吸声盖过周遭嘈杂。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惊慌奔命,不过是‘匪徒’们蓄意戏耍。

      骤然一柄寒剑出现在面前,凌厉晃眼,李修臣恐惧的望向前方,依稀窥出颀长轮廓。

      那人杀气腾腾,光是站在那里,亦让人浑身胆寒。

      剑气划过,李修臣身后举刀的壮汉应声倒地。

      *

      油纸伞收拢,张婶立在门口抖了抖水汽,直直往飘雨的窗户行去,迎着缕缕润意,利索的阖了起来。

      阮舒窈先前睡的沉,听了张婶一阵咋呼,心下莫名不安,贝齿微启:“山匪如何了?”

      “说是都跑了。”张婶催她换上干净衣裳,嘴里啧啧唏嘘没个停,看她歇在屋里还能被雨水打湿,这性子着实木讷,眼神像是怪自家小孩玩了泥巴。

      阮舒窈对这番打量早已习悉,只是李修臣遇匪之事,不免叫人臆度。

      “小夫人倒不必过于忧心,好在大人被路过的贵公子救了。只是,回程路上那公子的坐骑忽发癫狂,摔了大人的腿,说是流了好些血,也不知轻重,医者都侯在院里,小夫人紧着梳洗一番,稍后送些补汤过去。”

      半响,张婶不见回应,估量她是不敢,轻言细语煽度。

      “大人虽不许你随意走动,可眼下情况特殊,您是大人枕边的,此刻关怀,大人必会顾念你知冷暖,日后管是会对你更加疼惜些。”

      此时院中人流繁杂,阮舒窈心想,若是自己去了,李修臣的脸色定然平添几许精彩,也只这一丝兴致,旁的空余倦怠,柔声提点道:“前院是哪些人在?”

      张婶只当阮舒窈年岁浅,又是乡下来的自然皮薄怯生,努力回忆着一些道听途说的话,缓缓韵过味来,恍然道:“还是通禀过大人再去,更为妥帖,这会子院里都是男客,避讳些总该是没错的,何况,救了李大人的贵公子也在,贸然相见怕是唐突。”

      “什么样的贵公子?”阮舒窈赤足踏在木板上,神色清冷不似无知萌动。

      “说是帝都来的世族公子,好像姓燕,那气度,莫说是咱们县城,就是整个天厥也再寻不出个比肩的。”张婶自恃活了大半辈子也未见过如此人物。

      屋外雨声稀疏,阮舒窈望向门口立的油纸伞,一圈圈水纹蜿蜒流淌,淌的人心头发痒,轻声道:“想来大人伤重,我是该去看看。”

      阮舒窈所居小筑分上下两层,二楼只一间套屋,据说以前也是宠妾住的,满室旖旎好不精巧,颇有几分娇藏意味。

      一楼设了几间敞屋,本是放些闲散物件,如今空置着,张婶歇在回廊西厢,方便行动。

      细雨轻袭,伞面溅起潺沄涟漪,伞下美人娇若芙蕖,裙摆微漾,纤腰婀娜,袅亭行处余有清香,让人移不开眼。

      门口小厮拦住去路,神情颇为局促:“大人方才吩咐,谁也不见。”

      “劳您去通禀一声,我们小夫人实在忧心难安,今日若是见不着大人,夜里恐是又要梦魇。”张婶言辞恳切,看似句句向着她,实则句句讨好着里面那位。

      伺候了大半载,一贯知晓人事的张婶,又怎会看不出,那位大人心里憋着喜欢呢。

      阮舒窈微微倾下伞面,挡去小半桃腮,余光量向张婶,心头莫名慌了一霎,顿觉有些后悔走这一遭。

      小厮面露难色,音量极轻:“贵客刚走,大人伤得重,才止住痛,已浅浅歇下,您二位还是请回罢,待明日大人醒了,小的定会回禀。”
      小厮实在摸不准,毕竟从未听大人提及过,府衙里的这位小夫人。

      “回罢。”
      阮舒窈转身望向院门方向,心紧紧绷着,好似在期待某个身影会突然出现在她视线。
      贵客都走了,那燕公子自然也未多留,兴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阮舒窈心乱,他到底何时来接自己,还是就此撇下?

      与阮舒窈相反,张婶一双眼滴溜溜的盯着檐下水珠串帘的房门,脚底沁入一丝凉意,心中暗暗叹气,这遭不但白来,连鞋袜也湿了。

      卧室里,李修臣睡得并不安稳,第一次如此逼近死亡,依旧心有余悸。隐约听见门外哝哝唧唧,窝囊气正是无处发泄,沉音呵了句:“是谁?”

      小厮急步凑到门口,低眉顺气道:“回大人,是旖香筑过来的,说是忧心大人伤重,定要进来看看。”

      半响,屋内未有回音。小厮越发忐忑,真不该与那婆子掰扯,该直接撵人才是。

      李修臣又急又缓,强撑身子靠坐床榻,细心抚平衣衫褶皱,温和语气开口:“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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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 《欢君》 她为权利而生,真心不值一提 《夫君谋反后》 醒来时竟然身处五年后,夫君正在外面谋反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