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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37 ...

  •   “你现在有感觉到吗?”沈星河问着。

      池玗一时恍惚,“什么?”

      沈星河抿了抿唇,声音压得更低:“之前问你的……爱你的方式,你觉得,合适吗?你,有感觉到吗?”

      “你……”池玗话哽在喉间。
      沈星河会吻他,身体会诚实地接纳他,池玗能感觉到那份在心底汹涌却显得平静的爱意。而沈星河现如今,就像献祭似的在问他:我把我给你了,你喜欢吗?

      影院的光线愈发昏暗,谢幕的黑屏白字投下朦胧的余韵,没有谁看见隐藏在黑暗里的人。
      池玗摸索着沈星河的手,引导他抚上自己胸口,又突然扯住他的领口将人拉近,沉默而猝不及防地低头狠狠封住沈星河的唇。

      直到谢幕结束,灯光骤亮的前一秒,池玗才松开他,气息微乱却笑着说:“哥哥,你试试,学我一样?”

      沈星河眼底有涌上来的半点情欲,又迅速被茫然取代,“……什么?”

      池玗无所谓地摇头,拉着他起身离场,回头轻声说:“只是爱我,不要任何条件。”

      沈星河最懂文字游戏,他听得懂,片刻后低低应声,说:“池玗,我是爱你的……”

      “我知道,都知道。”池玗嗓音温柔至极,“哥哥只是需要学一点东西,而这点我很擅长。所以别担心,我们慢慢来。”

      睁开眼,灰蒙蒙的乌云几乎压在窗前,破开云层的半片光晕刺得人眼花。

      沈星河拉着被子翻身,扯动了输液架,金属碰撞声哗啦作响。

      小孩子果然最会说谎。他想。

      墙上的电视新闻声音调得很低,模糊地传到耳朵里,成了无意义的噪音。沈星河慢慢坐起,摸到遥控器关掉电视,好久才注意到开始回血的输液管。

      正想扯掉针头,门恰好被推开,医生护士慌忙进来处理回血的情况。

      “我现在怎么样了?”

      一向安静的年轻人突然出声,医护人员都怔愣了一会儿。
      他们仔细打量他,像是在确认,随后领头的护士说:“没事,只是贫血,好好休息。”

      沈星河点头,又问:“那,沈之涣呢?”

      “他刚才出去了,应该很快回来吧。”

      “来了来了!”沈之涣飞速地推门而入,“我出去转了转,找到了点东西!”
      等医护人员离开,他把手上的报纸铺在床上,难掩激动,“猜猜我发现了什么?报亭里的过期报纸,你看这个——”
      他指着角落的一块,“Orion的《人人》!”

      沈星河呼吸滞住,手指紧紧攥住报纸,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页灰白字迹——这是他投出的最后一篇散文。那之后他就注销了笔名,邮箱里有没有回信他也不清楚。

      “我知道你会需要,就问老板要了。”沈之涣语气温和下来,“说了我是你的读者,你总不信。”

      沈星河慢慢把报纸搂抱似的嵌入怀里,弓起的背发着抖,“……谢谢。”

      片刻后,沈之涣看着他,轻声说:“哭一哭吧,你连哭都好久没有过了。”

      “小半年了啊。”沈之涣起身站到窗边吹了会风,又转回身看向床上的人,说:“你不太喜欢待在医院吧,有想去的地方吗?”

      沈星河茫然至极——去哪?他连蓟城都没离开过,如今身为一个弃子,离开蓟城又能去哪?

      他想起半年前那个下午,或许也是改变命运的又一次转折点,在池玗失联的第三天,沈星河被告知学籍身份有问题。
      他平静地说,自己是杨家的养子,原本不叫“杨桦”。

      辅导员和几位主任面面相觑,最后辅导员不忍地将他带到办公室外,说:“不是这个原因。校方收到举报邮件,说你顶替了另一个杨桦来上学。但老师看你平时是个很老实的人,这件事,你知情吗?”

      沈星河脸色骤然发白。他知道迟早有这一天,却没想到会这么荒唐——在所有事情都不对劲、连池玗也不在的时候。
      他张了张嘴,抬起头,依旧平静:“我,知道。”

      辅导员看着他,良久后长叹一声移开了实现,“你,你怎么会……唉……”
      南大法学院是国内顶尖的法学殿堂之一,全国半数知名律师毕业于此,这本该是彰显公正的地方。

      沈星河等待着自己的“宣判结果”,之后他回到杨家别墅,杨明辉焦头烂额地奔走了几天,社会舆论仍然在持续发酵。

      吴静脸色也不太好,说:“给那孩子点钱打发了吧,就当补偿。”

      沈星河在旁听着,忽然笑出了声,“原来在你们眼里,这也只是一桩难缠的生意。”

      杨明辉对他的反应有些错愕,吴静急忙打圆场,试图缓和“父子”关系,“桦桦你别说难听话,爸爸这几天已经很累了。”

      “本来是不需要的。”沈星河扭过头,不再面向他们。

      杨明辉一口气憋得脸通红,指着他说:“当初就不该让你来!这么多年,你让我们顺心过吗!我们哪里亏待你了!”
      看着他转身离开,杨明辉更是怒不可遏,“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你的主意!白眼狼就是白眼狼,现在好了!”

      回到房间,无力感将沈星河彻底淹没。

      吴静开了门,笑容慈爱,“桦桦,没事的,别不开心。”

      沈星河看着她,摇了摇头,脑子里混乱不堪……不开心的是谁?是杨桦吗?他现在还能是杨桦吗?
      他现在想离开这里,想找到池玗,或者回老房子也好。老房子肯定又积了很多灰,但没关系,他可以住在里面,然后等待。池玗这次太忙了……

      沈星河眼前渐渐模糊,身体也似乎被另一个人操控,不记得日月交替。他不记得多久之后自己怎么走回九曲街的老房子外,只机械重复地拨着电话,直到手机电量耗尽,也没有任何回音。
      揣在衣兜里的药瓶随着颤抖的身体滚出来,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再次醒来,沈星河盯着纯白的天花板,耳边是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药物过量导致的中毒已经缓解,但沈先生,您的朋友现在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我们的药治不了这个。”

      沈星河微微一动,谈话声便停止了。

      不久后,沈之涣坐在床边轻声问:“你真是那样想的吗?”

      沈星河闭上眼,没有回答。

      “那,要不要等池玗回来?”
      沈之涣看着他,摇摇头叹着气,“我打听了一圈,池家说他是去进修了,也许他只是——”

      “随便吧。”

      听到他还能回应,沈之涣稍微松口气,“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先养养。”

      沈星河无声叫住他,“杨家那边——”

      “别管他们。学校的事……也先不想了,身体要紧。”

      思绪回笼,沈星河看着晦暗的窗外,忽然开口:“莱海市是不是很近?”

      沈之涣愣了下,点头:“那就去莱海吧。”

      沈星河不记得其他,只记得池玗当时说,回来后可以去新开的海洋馆。莱海市临海,如果可以,他也许还能下水。

      第二天,沈星河再次站到杨家别墅前,吴静殷切地望着他,却见他进了房间,没一会儿提着旧行李箱——那是沈星河来时带的。

      “要走吗?”吴静不可置信。

      杨明辉嗤了声,“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走啊。”

      沈星河一言不发,只是想,自己确实很失败,最后他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带着单薄的衣物、一张身份证和旧手机,行李箱里夹着那份并不合规的合同,仿佛什么也没带走。
      也许该换个地方,换个陌生的位置,让自己短暂地放弃所有事情。不要想了。要好起来。
      要,等池玗回来。

      *
      池玗的演技有时候很好。
      面对专业素养过硬的老教授,他对答如流,看着对方在评估表上打钩,他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下午,池玗得到了片刻自由,站到疗养院的花园里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
      高耸的围墙依然醒目。

      他撇下嘴角,在树下打开手机,小心翼翼地打开与沈星河的对话框。
      消息并不多,都是他刚失联那几天发来的,沈星河说时间久一点也可以,他会等。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再没有任何内容。

      池玗咬紧嘴唇咽下不安,最后发了个表情包试图接受回应。
      网不太好,消息一直在发送中,还没看到结果,一声怒喝让他匆匆藏起了手机:“谁在那里——”

      池玗缓步出去瞥了巡逻人员一眼,转身回了病房。

      晚上他还想再看一眼手机有没有消息,还没打开,门外一阵骚动,白天的巡逻人员带着两名护工闯了进来。

      “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他偷走了手机试图发出污蔑信息!”

      “你们每次都一定像叽叽喳喳的怪叫老头吗!”哲学家室友从床上弹起,扫了一圈来人,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脑袋,“池,看来我们暴露了!”

      池玗:“……”

      “我不会说的!步话机是我偷的,接头人是我定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池玗一口气没叹完,听到一半才意识到他也许并不是又在乱说话,奈何制止的行为实在慢了一步。

      在室友似死如归的眼神中,池玗“辜负”他期望交出了手机,“我拿的。他什么情况你们也清楚,找我就行。”

      时间很漫长,池玗最关心的是沈星河有没有收到自己的消息,那样或许能让他好受一些,确认自己还在,也许不会出什么事。

      第五个春天来临,池玗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哼歌,传入耳中的声音并不悦耳,沙哑中压抑中某种情绪。

      突然,火警铃声炸响,一栋楼瞬间乱作一团,烟雾弥漫,视线模糊。

      也许是怕真的出人命,很快有人来开门让他们聚到安全地方,池玗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冲到走廊大喊着火,不远处闪烁的火光引发阵阵狂欢一般的叫喊。
      安保人员带着灭火设备奔忙,直到消防车赶来,图书馆和档案室的火势才被控制。

      事后清点人数,负责这一层的人数了两遍,“……少了一个。”

      立刻有人喊:“是Chi!我就知道,他一点也不安分,他总是在搞破坏!快联系院长——”

      院门外,老院长对车里的人微微颔首,说:“实在抱歉,还麻烦您跑一趟,人员统计确实是我们的失误,这几年委屈您朋友了。”

      池玗无声笑了笑,艾列维在旁说:“院长明白就好,这么晚实在打扰了。”

      车子缓缓驶离,艾列维忽然问:“我都说了今晚能成,你非烧图书馆和档案室干嘛?”

      “不想留名。”池玗说。
      他凝视着窗外渐亮的夜景,很久,才吐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出来了。

      “行吧,不过说好了,我救你出来,你得为我做事。”

      “嗯,但我还有件事。”

      艾列维腾出只手挥挥,“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说吧。”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艾列维:“你这话……我才是老板吧?”

      池玗没再说话,心跳声在看到城区的时候几乎震耳欲聋。

      艾列维瞥了他一眼,似乎了然,“看你怎么安排,先放松几天?离开那个鬼地方总需要时间适应,我接触过一些和你差不多的,之后在生活上可能会出点问题。虽然看你现在好像还挺正常的,希望你确实能让人满意吧。作为有人情味的资本家,我准许你这几天什么都不用干。”

      池玗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尝试像以前一样笑笑,最终扯出来的弧度似乎算不上友善。

      艾列维一语成谶。

      池玗用着艾列维居所里一架据说价值不菲的古董钢琴弹着不相称的暴烈曲调,白键慢慢染上赭色的时候,他才感到指尖刺痛。
      指甲很久没修剪了,在那短暂的几分钟里卡在琴键间,两片脱落,一片断裂,满手淋漓。

      他找到药箱包扎好手指,手腕内侧的痕迹在此时格外扎眼,池玗忽然有些后悔总是激怒他们。

      晚上艾列维得知此事,看着他无所谓的表情,第二天火速请来一位心理专家。

      “我们的合作必须愉快,你脑子不能坏。”

      池玗无语地看着心理专家和艾列维,再次开始“接受问话”。

      确实比疗养院温和,但池玗依旧觉得对方是个庸医——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手会痛,心脏也会痛。

      断断续续和专家周旋了半年,池玗找机会飞回国,留言道:计划提前,你找个时间跟来。

      池玗几乎带着一身伤落地蓟城,但他第一时间并没回去。辗转两天,打听到“杨桦”可能在莱海后,他又毅然坐上去莱海的车——决定太过仓促,这一回竟然又没有买到机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chapter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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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正文+番外已完结,看之前请一定注意文案,根据个人口味决定是否品尝⊙▽⊙ 主页有完结文,随便啃两口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