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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高烧 ...

  •   闻声,张白英倏地一抬头,吓了王浩一跳。
      他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了?”

      张白英此时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轻手轻脚将陆有道扶着坐下,随后猛地跳起,当即径直地跑到门边,眼看着就要转动门把手——

      “张白英!”
      于绍光的一双吊梢眼猛地睁大,他仗着手长,一把拉住了想要开门的张白英,“你做什么!想送死吗!还是要拉我们一起陪葬!”

      张白英纤细的手腕被于绍光死死地抓住。
      她眼圈泛红,像是即将要落下泪来。

      于绍光紧握着的手一僵。
      可旋即便再次握紧,眉头紧蹙低声道:“别做傻事!”

      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情绪、又或是什么原因,张白英将哭不哭,却不住地颤抖起来。

      “方才……方才我同牧先生擦肩而过,牧先生特地嘱咐,让我看着慈贺小同学……叫他别乱跑……”
      张白英嗫嚅似的,一顿,随后才磕磕巴巴道,“牧先生的牺牲也是为了大家……”

      “什么?牺牲?你说谁牺牲了?”
      王浩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惊慌失措地从地上叽里咕噜翻了个个儿,爬起身,“牧朝生?那家伙死了?”

      张白英双手掩面,声音压在手掌下,模糊不清。
      “在走廊里,他一人断后替大家拦住了小丑……”

      门外。
      幽暗逼仄的长廊是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慈贺贴着斑驳的墙根,走起路大步流星,却又安静得像一只猫。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骤然响起。
      一声,一声,穿破诡异的夜。

      不对劲。十二点的钟声刚刚响起?
      小丑呢?在十二点之前,巡逻的时间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追上来、甚至没再传出任何的声响?

      慈贺脚下忽然一顿。

      那是……

      只见不远处,漆黑的走廊中逐渐显现出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
      是牧朝生。

      显然,乍然同慈贺迎面相见,牧朝生也有一瞬间的愣怔。
      但很快便笑开来,似是无奈道:“怎么自己出来了?”

      慈贺看了一会儿毫发无伤的牧朝生,又看了看他身后漆黑的长廊。
      “怕黑的病,治好了?”

      对面牧朝生略一顿,随后手腕优雅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截黑色的……
      手电筒。

      “啪嗒”一声,按动了电源键。
      莹莹的光劈开黑暗,幽幽地照到慈贺的身上。

      “抱歉。太害怕,忘记打开手电筒了。”
      尽管说着抱歉,可牧朝生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歉疚,硬要说,大概可能是有几分懊恼,“还是怕的。”

      打量了打量慈贺的表情,牧朝生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牧朝生。”
      冷不丁地,慈贺唤了他一声。

      牧朝生遂再次看向他。
      “嗯。怎么了?”

      慈贺终于收回了停留在牧朝生身上的目光。
      “你家手电筒,用的是紫光灯?”

      黑暗中,一条紫色光路尴尬地一摇晃。

      牧朝生“哦”了一声,将拿着手电筒的手往身后一背。
      “啪嗒”轻脆的一响,把这破灯关上了。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微妙且滞涩。

      “你最好告诉我,你现世是个验钞机精。”
      慈贺冷静道,“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嗯,我现世的确是……”

      慈贺转身就走。

      刚一转身,牧朝生立即像狗皮膏药似地贴了上来。
      “小慈。”

      小慈倏地停下脚步。
      扭过头去,他扯了扯嘴角,“劝你敬老尊贤。”

      牧朝生笑眯了眼睛。

      不过慈贺倒也没真的把这称呼当回事,别开牧朝生,径直往黑色长廊深处走去。
      牧朝生立即好整以暇地抬脚跟上。

      随着深入长廊,空气中隐约的血腥味如一缕缠绕又舒展开的丝线,慈贺鼻子灵,立即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抹凶戾的血气。
      他脚下不停,只问牧朝生道:“你把那小丑怎么了?”

      “嗯……”
      牧朝生略一思索,“把他……掰弯了?”

      慈贺这时才停下了脚步。
      他兀自停顿半晌,转头,却迎上了牧朝生清澈的目光。

      “怎么了?”牧朝生关心地问道。

      “哦。没怎么。”
      慈贺转回头,默默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在为我的龌龊向上帝道歉。”

      不过等到真的看见了小丑,慈贺沉默了。

      因为……
      这小丑好像真的被掰弯了。物理意义上的。弯得不能再弯。

      那丑陋的小丑原本便手长脚长,身子软得像一根长面条,此时这跟面条被某人恶趣味地盘成了蚊香,血渍呼啦、软塌塌地堆在地上。
      他的头被稳稳地摆在蚊香盘的中央,此时正安详地闭着眼睛。

      大半人高的电锯被板板正正地竖在了墙边。

      慈贺垂头,脚下动了动,避开了满地流淌的血污。
      “他……这还活着么?”

      开玩笑。
      副本任务可是有“完成小丑的表演任务”这一项,这核心NPC要真是这么早就死透了,副本任务姑且不提,单说关月寻那厮就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念叨死他!

      牧朝生点点头。
      “还能活。”

      随后似是为了证实一般,他蹲下身,朝小丑蚊香一伸手,忽然,一道朱砂黄符在小丑那丑得惊心动魄的脸上逐渐清晰。

      他把符纸撕下来,“像这样。”

      就在符纸取下的一瞬间。
      小丑眼珠应激一般倏地一阵颤动,紧接着全身响起“咳啦咳啦”的骨头错位又移位的声响,眼看着就要从蚊香化作人形重新站起来。

      “啪”。
      慈贺眼疾手快从牧朝生手里拿回符纸,猛地拍回了小丑的脸上,动作之迅猛拍得小丑的脸一个大变形,丝毫不拖泥带水。

      小丑:“……”
      当然,小丑是来不及破口大骂的。像是被按了关机键,他即刻便重新软了下来,乖乖闭了麦盘回到了地上。

      慈贺起身,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土。
      不忘冷脸好心点拨牧朝生,“下次不许展示了。”

      可余光一瞥,慈贺却发现牧朝生并没有认真听讲。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某处。

      “怎么了?”慈贺问道。

      牧朝生不语,只往前一上步抄起了墙边的电锯,朝慈贺递去。
      “你不要?”

      慈贺婉拒。

      “行。”
      牧朝生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不知从哪摸出一块朱砂,唰唰往电锯上画了几笔。

      红色朱砂猛然亮起金光,随后又迅速隐没。
      电锯立即缩小成了手掌大小。

      “这样呢?”
      牧朝生又问道。

      慈贺脸上有些为难,半推半就,“这样不好吧。”
      手上却十分麻利地接过小电锯,欣然收下。

      等到两人磨磨蹭蹭回到“演员1”休息室的时候,方才还拥挤的屋里,此时只剩下床上昏迷不醒的兰叶,和守在床边的张白英两人了。

      听到门响,张白英迅速反应了过来,迅速拿起了床头柜的水果刀。
      “是谁?”

      慈贺和死而复生的牧朝生先后进了屋。

      “小贺!你可算是……啊!”
      昏暗的灯光下,张白英眯了眯眼睛,等看清慈贺身后之人,手中紧握的水果刀直接脱了手,“朝生?是你!你还活着!”

      不等牧朝生说话,张白英已经紧张地上前,例行全方位地给两人做起了检查。
      “还好,还好,还好没受伤!你们两个可真是要吓死我!一个逞能一个失踪,下次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张白英一边检查,一边絮絮叨叨,但来回来去就这么几句话。
      但出乎意料地,慈贺和牧朝生没有一人质问她亲昵的称呼,也没有一人开口开口打断她自顾自的唠叨。

      确认两人胳膊腿俱全,慈贺身上的伤也没有再增加,张白英这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慈贺给牧朝生拖去了屋里唯一的一张凳子,自己则一踮脚,坐到了书桌上。
      “他们人呢?”

      张白英没想到慈贺居然会问起其他人,一怔,随后笑了一下,“你说他们啊。聊了会儿天,听到十二点的钟声之后便各自回休息室去了。”

      “哦,休息室已经分好了?”
      “对,分好了。我们总共八个人,正好一人一间,王浩小同学提议说抽签,最后就抽签定了。还剩下6号房和8号房,你和朝生商量着选就是。”

      慈贺了然,点了点头。
      他向后一仰,靠上有点漏风的窗户,“一人一间,你和那个于斜……于嗯嗯先生,不住一起?”

      他哼哼两声糊弄过去,一边又在心里悄悄画了个十字架。
      ……他记性真的有点差,实在记不起张白英歪鼻子斜眼的先生叫什么了。太对不住了。阿门。

      可哪想,张白英闻言动作一僵,情绪也在瞬间变得奇怪。
      “我俩……不住一起。他说房间太小了,各自一间房休息得更好。”

      牧朝生不着痕迹地看了张白英一眼。
      收起目光的一瞬间,他同慈贺的目光短暂相交。

      慈贺淡然别开眼睛。
      “兰小姐怎么样了?”他问道。

      说起这个张白英就更发愁了。
      在她的脸上,方才的沮丧一闪而过,转而替代的是某种带着职业光辉的冷静正色。

      “情况不算好。”
      她又简单查看了一遍兰叶的伤口,“血止住了,但伤口发炎红肿严重,高烧不退。”

      “你是医生?”
      一旁牧朝生忽然道。

      他的开口有些突然,张白英下意识朝牧朝生的方向看了一眼。
      紧接着不好意思笑了笑,“还算不上医生,目前只是住院医师,会的东西也有限。”

      慈贺的目光从兰叶的蓝色围巾上收回。
      “那要怎么样才能退烧?”

      “退烧吗?”
      张白英摇了摇头,“主要还是得先消炎。但这种鬼地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自己撑过去。要是有消炎药就好了。”

      慈贺翘着二郎腿,额前的长发被窗户漏进来的风吹得晃动,“那什么成分的消炎药能管用?”

      他的语气清亮又沉稳。
      一种微妙的明知故问的错位感,让张白英瞬间幻视了她们科室那位不苟言笑的主任。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开了口。
      “抗生素的话,头孢青霉都行。地塞米松、阿司匹林、布洛芬,救急,也都能用。铁质器具伤口,最好再打支破伤风……”

      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愣了一愣。

      ……怎么回事。
      眼前这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她怎么会脑子一抽地想起实习生时期的悲惨往事?

      感慨过后,张白英摇摇头失笑,复而摸了摸兰叶滚烫的额头。
      她喃喃自语道:“现在全看天意了,也不知道那‘表演任务’会是什么时候……”

      一时间,慈贺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他斟酌片刻,道:“应该一时半会儿……”

      张白英了然,也叹了口气。
      “是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都不会有了。”
      稍顿瞬息,慈贺才补全了未说完的话。

      张白英提前准备好的第二声叹息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
      “……?”

      慈贺飞速瞥了一眼身后的牧朝生。
      可后者仍旧堂皇又笑盈盈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小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白英思索半晌,问道。

      “……字面意思。”
      眼睛一转,慈贺明智地选择顾左右而言他,“毕竟小丑的演出任务只是幌子。电锯小丑是有点骇人,可别忘了这马戏团里,不是只有小丑。”

      他可没忘记找小丑的路上推开的第一扇门。
      当时那扇门里窸窣作响,阴气冷到他隔着门都有点打颤,他不开门都知道这必然是有鬼作祟。

      不过要说最后为什么毅然决然打开了门……
      啧。他这人大概还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吧。

      ……阿门。

      好在张白英是个聪明人,也不是第一次下副本了,不需要慈贺再多说,立即便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有鬼?

      “嗯。”
      慈贺点到为止,似乎是不欲多说,抬胳膊看了看表,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们注意安全,早休息。”

      慈贺刚有动作,牧朝生影子一般迅速站起了身。
      同张白英作别后,紧随慈贺一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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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隔日更,有榜随榜更~ 《灰色香根草》下本插队开,另外两篇预收文仍旧火热买股中,求各位大老爷前往专栏点点收藏助力笨作者开文(烧香拜佛三叩首)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