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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   等海生跑进草屋,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

      那些还未完全舒展开的苞蕾,在还未将价值发挥到极致的时候,就被草草割下。

      最叫他心烦意乱的是襄哥儿的脸,上面有巴掌印,还有棍子抽打出来的长条印,平日他虽不常笑,但一直也是舒眉展眼的样子,这会儿一脸狼狈,着实看着闹心。

      海生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将林香兰手里的镰刀抢了下来。

      压着怒腔说道:“婶子可知道,再有几日这些蘑菇都能长大数十倍,你如今等不及就将他们割了,岂不是在糟践东西?”

      林香兰不仅被抢了东西,还被一个瘸子说教,眼看着就要发作起来。

      她不紧不慢用衣下摆擦了擦手,然后向前走了半步,毫无征兆间,猛地推了海生一把。

      海生好歹也曾在战场上拼杀过,营中地狱式操练更是让他练就了一身腱子肉,他原本就生得高大挺拔,底盘又稳,即便林香兰素日彪悍,这一把也没能将他推动。

      “这有你什么事儿?我割我儿子家的蘑菇,轮得着你个外人说三道四?”

      林香兰被抢夺工具的愤没泄成,反倒推得自己打了个趔趄,这下更是怒火中烧,挺着身就冲海生叫嚣。

      海生也是不卑不亢:“封家嫂子与我搭股建的蘑菇棚,你说这关不关我的事儿?”

      “搭股又怎么样,始终有我儿子那一份,哪里碍着你事了。”

      “婶子要扯皮,干脆咱们一起去人堆里好好扯一扯,你这事儿若是做得光鲜,想必也不怕同我出去评个理吧!”

      林香兰自是不会同他去,可气势半点不弱,直接倚老卖老起来:“你谁啊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来指唤老娘我。”

      她糟践了东西是事实,可糟践的也不是别人的,理亏心却不亏。

      林香兰这次来就是为了带襄哥儿走,收割下来的菇蕾算是意外收获,她不愿再和海生纠缠下去,随即剜了对方两眼就开始收拾东西。

      襄哥儿一想到要被带离封家,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脊背触到土墙。

      林香兰哪里会顾及襄哥儿心里想什么,将东西装好后就拉着儿子的手,准备回家。

      “娘,我不走……”

      襄哥儿脚后跟撑着地面,做着徒劳反抗,拉扯间林香兰撞掉了几个蘑菇包,竹筒里的碎料撒了一地。

      襄哥儿看着狼藉的草屋,心疼不已。

      “娘,你能不能别闹了。”

      这大概是襄哥儿第一次敢这么和他娘说话。

      林香兰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襄哥儿。

      封家自此在林香兰眼里成了个邪门的地儿,先是大儿子,在这里生活两年后完全变了个样,再是小儿子,两个月不到的时间竟还学会的反抗。

      郁屏是嫁了人的,不好再轻易管教,可襄哥儿总还在闺中,如何就教训不得!

      到这会儿,林香兰胸中的怒火已经升腾到无法压制的地步。

      她扬起手,准备同往常一样教训襄哥儿,就在最关键的时刻,襄哥儿被海生拉到了身后,林香兰的那个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海生的小臂上。

      林香兰像是拍到了石块,整个掌心都麻了。

      她捏着手心,心中怒火交织,紧接着尖酸刻薄道:“哟呵,一个瘸腿的光棍拉着我家未出阁的哥儿,你这是演哪出戏呢?”

      海生反着的右手还紧箍着襄哥儿,他转头看但对方肿胀的右脸颊,心里已乱成麻,林香兰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这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不过有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他不想再看见襄哥儿被打。

      林香兰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儿能逃出她的火眼金睛,方才还瞪着眼要吃人,这会儿反倒笑了起来。

      “实话告诉你,今日你就是再怎么护着他,心里想的那些污糟事儿也不会有响动,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别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让海生原本磊落的面庞挂上了几分心虚,他扭过头看了襄哥儿一眼,近日来无以言说的混乱感也仍旧是一团乱麻。

      同时感觉到了无力,因为襄哥儿的事他确实无权插手。

      襄哥儿抽噎着看向他,目光中不仅有求助,还有无地自容的躲闪。

      他想不通林香兰为什么会说这些话,更想不通的是海生为什么会护着他。

      心中的自卑撑不起那一星半点的猜测,就像一颗糖挂在眼前,极度渴望中跃跃欲试的手,却又怕伸出去的那一刻被一巴掌拍开。

      最终他低下了头,等着林香兰收拾利索后,跟着离开了。

      海生在草屋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郁屏他们回来。

      起初大家都为菇蕾被割的事情感到火冒三丈,然后听见海生重复完林香兰的话,怒火尽数转化成了悲悯。

      淼淼因为睡得太死,下午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知道后心下恼悔不已,同是身为哥儿的他对于襄哥儿的命运最是能感同身受。

      哥儿不比女子好生养,也没有男子壮实,属实是两头不沾,对于夫君更是没有选择权,就像郁屏,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也是由娘家做主,嫁给了一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男人。

      襄哥儿在封家待的这两个月,因为静默勤恳的性格,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倚靠他。

      别人的疏漏他能做的就帮忙补做,不能做的还会及时提醒,从来不会发脾气,这种人平素在身边时也许存在感不强,可一旦离开,就如深水里点起的炮仗,身边的人都要被波及到。

      淼淼忍不住问郁屏:“那个姓吴的人怎么样?今后会不会对他好?他脾气那么软,外一受欺负了该怎么办?”

      郁屏坐在门槛上,眉头紧锁,这段时间因为蘑菇的事情忙得昏头转向,为此把襄哥的事情都给忘了,林香兰他是半点不在意,只是襄哥儿那么好的孩子,他实在是不忍心让他掉进火坑。

      吴醉鬼跟他那喝死的爹一个德行,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个三成醉,耍起酒疯来连亲娘都打,得亏是家底殷实,要不然早该因为喝酒而吃不上饭了。

      “嫂子,襄哥儿是你亲弟,你既知那姓吴的是怎样的人,怎可眼睁睁看着他嫁进去。”

      海生也是一脸担忧。

      郁屏心里犯难,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青年,他唯一能想到对抗封建糟粕的办法就是私奔。

      心神意乱时,便随口回了一句:“要是有个好男人能把襄哥儿截走,我倒愿意给他俩出份盘缠,可问题是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背那抢人夫郎的臭名。”

      这话却听进了海生的心里。

      因为瘸着一条腿,他这辈子未必能娶上好的女子哥儿,之前家中介绍相看的人,多少都有些身体上的缺陷,海生的傲气埋在骨缝里,他即便做一辈子孤家寡人,也不想在别人的眼光里娶一个“适配”的妻子。

      因着有了这份认知,再加上襄哥儿的迫在眉睫,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让我来……”

      这句“让我来”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郁屏一脸懵懂的看向海生:“来什么?”

      “你不是说要找个人把襄哥儿抢回来吗,名声什么的我不在乎,能把他救出火坑就行。”

      郁屏只以为他是为了一个共事时间不长的好友,愿意牺牲至此。

      “我知道你和我们一样心疼襄哥儿,这事儿换成翰音我相信他也能做到,只不过……”

      翰音将话打断:“什么叫换成我我也能愿意,我不喜欢的人你叫我怎么愿意,你倒是问问海生哥他怎么想的,真带人私奔,以后可都没下家的指望了。”

      淼淼眨了眨眼:“那就让海生哥把襄哥娶回去呗,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郁屏自然不会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见海生绷着的脸,怕是也是咬牙做的决定。

      海生心里有些难为情:“别瞎猜了,眼下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把人救出来先。”

      看海生这么坚定,郁屏便再没了顾虑。

      他将所有人都聚拢到一堆,然后瞅了瞅院外,确定没人经过才把草草制定的计划说了出来。

      末了还给海生提了个醒:“当然这样一来你和襄哥儿的名声就会受损,这件事情在做之前你就的想清楚后果,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免得到时候风言风语的受不住再来后悔。”

      “不后悔。”海生语气笃定,眼神坚定。

      淼淼双手捧着下颚,模样有些痴:“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日子也不是长在人嘴上的,襄哥儿只要摆脱掉那个吴醉鬼,总能找到更好的。”

      郁屏赞许的点点头:“淼淼大了,什么都明白。”

      话虽这么说,可淼淼的孕痣还浅得很,想必要成人还得有个一两年。

      郁屏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那清丽稚嫩的脸,恍若自己真的成了长辈。

      不仅是襄哥儿,还有封家这几个小的,他都想在自己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护他们周全。

      不知道林香兰会不会着急将襄哥儿送去吴家,所以商议好的事情还是尽早着手才是。

      一众人暂先搁下了蘑菇棚的事,散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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